“司徒女士,非常抱歉,由於您當初受到的創傷,您可能以後……都無法再擁有一個孩子了。”


    “那麽試管嬰兒呢?”


    “不太樂觀。卵巢受損是非常難以修複的病症,您恐怕已經無法排卵了,我們隻能盡力。”


    “不,求你們幫我想想辦法,我喜歡小孩子,我想擁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


    “司徒女士,請節哀。”


    “不——”


    司徒清清從夢中驚醒,冷汗已然合著淚水迷茫了眼眶。她手附上小腹,那裏什麽都沒有,那夢是真的,一而再再而三在她夢境中重複出現。


    她不能再有孩子了,她那麽喜歡小孩子……


    盡管表麵上她從不表露出來,但那隻是不想別人為她擔心而已,她真的很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寶寶。


    年輕時任性初嚐青澀果實,自以為是真愛的她被葉欣那個王八蛋害得那麽慘,她怎麽對得起現在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橋行呢?


    “清清,怎麽了?”周橋行翻了個身坐起來,環著司徒清清的肩膀柔聲問,“又做噩夢了嗎?”


    “我們真的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嗎?”司徒清清哽咽地問,“我想要個孩子,我覺得對不起你。”


    “沒什麽對不起我的,有你就足夠了。”


    “可我覺得這隻是你的安慰……”


    周橋行緊緊摟著司徒清清的肩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是個孤兒,沒有家長催促,對他來說有沒有親生子女都無所謂,清清真的不必在意他的感受,反倒是她自己,他總擔心她再這麽自責下去會抑鬱症,但是……該如何安慰她呢?


    清清不怎麽喜歡工作,公司裏此起彼伏的孕婦讓她害怕到想逃避,尤其是開放二胎政|策之後,她眼巴巴看著別的女人都在懷二胎,可是她連一個孩子都沒有,每到這時她就更崩潰,迴到家裏總要歇斯底裏一番。


    時間長了,她就不再去公司上班了,在家無所事事反而更容易出事,周橋行有時上班都提心吊膽,生怕她做出想不開的事情。


    他想了想,試探性地問:“清清,我們找點事情做好不好?如果你喜歡小孩子的話,不如……我們照顧別的小孩子?”


    “什麽意思?”司徒清清淚眼婆娑看著他。


    “我是說,你看二哥和二嫂他們、三哥和三……哥夫他們,都,都很忙。他們都是有孩子的人,現在咱媽幫忙帶,一個人也顧不過來,不如咱們辦個幼稚園,好不好?”


    清清眼淚瞬間止住了,她確實經常去幫媽的忙,也確實覺得甜豆和甜果兩個小萌娃很可愛,但是照顧孩子,她……她沒什麽經驗啊……她都沒當過媽媽來著。


    “我怕他們跟著我會受委屈。”


    “別擔心。”周橋行說,“我們肯定要請專業的幼師來幫忙,你隻需要陪他們玩就好,這樣既能保護他們,又能陪伴他們,你自己也能從中得到幸福,不是一舉三得嗎?”


    司徒清清被這個想法說的有些心動,她討厭現在無所事事的自己,也總是在陪伴甜豆甜果的時候感受到一絲慰藉和快樂,那時候她總會忘記自己是個不能生育的女人。


    “我二哥那麽龜毛的人會同意嘛?”司徒清清癟癟嘴,“他一定不會放心把孩子們交給我照顧。”


    “相信他們,他們肯定會同意的,與其讓別人照顧,不如讓自己可信賴的人照顧啊。我這幾天幫你打聽打聽辦幼稚園的執照審批和注意事項。”


    司徒清清沉默半晌,突然說:“這件事情我想自己來做。”


    “那更好了。”周橋行笑笑,“投入熱情之後就別再瞎想了,不過做好心理準備,小孩子可比你想象的難帶。”


    “我會調整好心態的。”司徒清清握拳,仿佛突然提起精神來了,“橋行,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在醫院裏有碰到棄嬰,我們辦過手續之後就也帶迴來養吧,我們辦一所孤兒院性質的幼稚園,好不好?”


    “當然可以,我都依你。”周橋行歎道,“我自己就是個孤兒,所以我很希望那些孤兒能得到最好的照顧。”


    畢竟沒有親人……


    司徒清清將他撲倒在床上:“親愛的,你有我,我也有你,這就已經很幸福了。”


    司徒清清從來沒有在一件事上這麽上心過,幾乎是第二天,她就忙前跑後的去打聽辦幼稚園的要求。她請的幼師愛心比技能更重要,她買下一塊空地,建了個規模不小的幼稚園,兩個月以後,幼稚園迎來第一批小朋友——


    司徒天睿和司徒甜果兄妹二人,蒙清小弟弟,和周橋行從醫院撿迴來的兩個棄嬰,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分別喚作銘宇和銘月。


    當時的小屁孩們才都兩三歲,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最最沉穩的天睿在老師心目中完全是個小天使,其他孩子則性格各異,甜果熱情、蒙清仗義、銘宇和銘月卻因為從小缺少母親照顧的緣故,總是很膽小,不太敢和眾人一起玩。


    三年後——


    “銘宇,我今天的裙子好不好看?”甜果小公舉穿著一條粉色蕾絲公主泡泡裙,穿著紅色的小鞋子和白色的花邊小短襪,頭發上卡著一隻小王冠。


    真是騷包——司徒清清朝天翻了個白眼,這是來上課還是來演舞台劇的。


    銘宇直勾勾地看著小甜果,麵色微紅,眼睛四下亂瞟,小聲哼唧:“好看。”


    “那,我們今天來玩家家酒,我演媽媽,你演爸爸好不好。”


    噗,司徒清清一口奶茶噴了出來。


    “好。”銘宇小朋友聲音細弱蚊蠅,但完全不反抗。


    “銘宇,我們踢球去呀。”蒙清抱著小皮球,滿頭汗水地邀請。


    銘宇看了看足球,又看了看滿眼期待的甜果,猶豫不決了半天,最終還是咬著下唇搖搖頭:“不去啦。”


    “為什麽?你不是很喜歡踢足球的嗎?”


    “可是我已經答應甜果陪她玩過家家。”


    “過家家是女孩子玩的遊戲!”


    “可是……我已經答應甜果陪她玩過家家……”


    “可是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就要踢球!”


    “可是……”銘宇攥著衣角,“可是我已經答應……”


    “行行行了。”一旁的司徒清清都聽不下去了,感覺這句話銘宇能循環播放一天。


    “你去玩吧蒙清,天睿跟你踢足球去,不是還有天睿嗎?”


    司徒天睿背著手,慢悠悠地走過來,丟下一句:“女人是禍水。走,我們踢球去。”


    “可不是嘛,所以我爸和我二爸跟我說,要談就跟男人談戀愛!”


    “……”司徒天睿悠悠看了他一眼,往旁邊邁了兩步,盡量跟他保持距離。


    司徒清清在一旁笑到花枝亂顫,這幾個小屁孩怎麽這麽逗!


    銘宇眼巴巴地看著兩個小男生踢球去了,他又何嚐不想像個男人一樣奔跑一下呢?


    司徒清清好奇地問:“銘宇,你真的想跟甜果玩過家家嗎?”


    銘宇搖搖頭,有點不太敢說話。


    “那為什麽還要拒絕蒙清呢?”


    銘宇想了想:“周醫生教我們,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要守信用。”


    司徒清清是幼稚園園長,周橋行則主要負責孩子們的體檢,一個月就要為這些頑皮猴子們檢查一次身體,確保他們能在嚐試和探險之餘,還能有安全保證。


    “周醫生沒教你遇到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時,可以‘拒絕’嗎?”


    “嗯……”銘宇想了想,哼唧了一句。


    “啥?”司徒清清完全沒聽清。


    “我不想拒絕她。”銘宇重複了一句,小臉已經紅成番茄了。


    “哦?”司徒清清嗅到八卦的味道,“你喜歡甜果?”


    銘宇眨眨眼睛:“清清老師,什麽叫喜歡?”


    “呃……”司徒清清循循善誘,“比如說,你喜歡跟甜果玩?”


    “嗯……”


    “甜果穿什麽小裙子,你都覺得她是幼稚園裏最漂亮的小女孩?”


    “嗯!”銘宇重重點頭。


    這不就是喜歡嗎!嘁,小孩子!司徒清清的內心十分想吐槽,二哥的小情人有人惦記了,這要是讓二哥知道,他還不得把海地掀翻了迴來找人算賬啊?


    但她還就想看二哥找人算賬!


    “那你很喜歡甜果呀,也對,甜果這麽可愛又懂事,誰會不喜歡呢?”


    銘宇小朋友聞言倏然很緊張,頻頻點頭:“對呀,大家都很喜歡她。”


    “那你要讓她也喜歡你啊!”


    “我陪她過家家,她會不會喜歡我?我是爸爸,她是媽媽。”


    司徒清清哭笑不得:“小呆瓜,我告訴你,不要一味追著女孩子屁股後麵跑,也要有你自己的追求和愛好,不要次次都答應她,偶爾也要讓她失落一兩次知道嗎,要讓甜果漸漸意識到你在她心裏的重要性……”


    司徒清清一邊教授戀愛指南,一邊摸著下巴想——現在就告訴小朋友這些會不會太早了點?不過管他的,銘宇也挺好的,青梅竹馬的小愛情,想想就很甜蜜啊。


    “而且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比如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能讓她開心的事情,一定要分享給她。”


    “最最重要的是,你要勇敢起來,大大方方的跟她分享,不要總是小心翼翼地她說什麽你就迴應什麽,懂嗎?要讓甜果明白你也可以帶給她快樂,而不是她要帶著你玩。”


    司徒清清還是了解自己這個小侄女的,甜果喜歡跟銘宇一起玩,卻未必是真的“喜歡”他,她從小被教育要照顧周圍的小朋友,尤其是銘宇和銘月兩個小孤兒,一定不能讓他們感受到自己是被排斥的。


    所以銘宇小朋友想要和甜果有什麽未來的話,還是很任重而道遠滴呀!


    當晚,司徒清清把這件事情講給老公周橋行,橋行樂不可支,點點她的頭:“你可別教壞小孩子了。”


    “我這是讓他在愛情的道路上走的更長遠更穩妥。”司徒清清搖頭晃腦,“你想想,甜果那麽搶手,銘宇不努力可是不行的啊!我二哥那麽龜毛,將來挑女婿還不得精挑細選。”


    “你還真指望他們倆長大湊一對?告訴你,跟孤兒談戀愛可是很辛苦的。”


    “辛苦什麽,我二嫂就是孤兒,你也是啊。我們司徒家不排斥孤兒。”司徒清清說,“再說了,你看銘宇長得很清秀嘛,清秀又乖巧,跟甜果的性格剛好反差萌,我覺得挺適合。”


    “別想那麽長遠了,還是讓他們自由發展吧。”周橋行刮了刮司徒清清挺翹的小鼻梁,“說正事。二哥今天給咱們打電話,你剛好不在,他說他以前戰友秦班長的二胎女兒已經三歲了,想來咱們幼稚園上學。”


    “呃……”


    “還有,清嶽大哥要和邱嫂子度假一個月,想把他們家小豆丁也送過來。”


    “我的天……”


    “別急著感慨,我話還沒說完。”周橋行微微一笑,“你的好姐妹薇薇今天去醫院產檢,被我碰到了。她懷了雙胞胎,預產期——”


    “不行不行!我要聽吐了!”司徒清清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衝到洗手池邊幹嘔。


    周橋行一臉困惑,聽這種消息都能聽到吐?但同時,他心裏隱隱浮上一絲驚訝,算了算日子,清清好像有一陣子……沒來那個了吧?


    他忙翻身下床,司徒清清則正好漱了口,用手背擦著嘴角的水。


    “別動。”周橋行一把拉過司徒清清的手腕,細致地把脈。


    “你發什麽神——”司徒清清剛要說話,周橋行就忙說“噓——別出聲”。


    司徒清清隻好閉嘴,心想這呆子又抽風了。


    周橋行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脈象把了一遍又一遍,他畢竟是個西醫,中醫不夠精通,但是這很基礎……


    “你到底有完沒完!”司徒清清崩潰地問,“我手腕都被你攥細了!”


    周橋行終於放下手,麵露古怪、但又掩飾不住心底欣喜地說:“清清……你懷孕了!咱們有……自己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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