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塵不在乎蓮獻青白的臉色,他隻關心眼下的情況。遊民們對他的話有驚異也有懷疑,但蠢蠢欲動的心終究冷靜下來,紛紛迴頭望向他們的山主。彭奇從人群中走出,他的腿上有腐爛之處,所以走得很慢,一瘸一拐。“亦兄弟,其實此事本與你無關,我代族人向你表示歉意。”他向謝懷塵作了一禮,“但若你願意幫助我族,那麽日後無論是冥界地獄還是北海蜃流,我彭奇都任你驅使!”謝懷塵避開彭奇火熱的目光,微微轉眼:“不用,我隻是為了她們。”彭奇順著謝懷塵的目光看去,那裏一群小蘿卜頭抱著自家爹娘,淚眼汪汪,煞是可憐。彭奇一震,沒想到這個才來一個月的年輕人居然會如此軟心腸。他一直覺得謝懷塵單純好騙,但再單純的人也不可能為素不相識之人舍生忘死,所以他覺得謝懷塵說的話不可信。但如今觀對方眼神,那話似乎出自肺腑。一時間,彭奇看謝懷塵的眼神帶了慚愧。謝懷塵卻不以為意,他按住流血的手腕,環視一周:“迴去罷,既然我的血能解瘟疫,就該即刻入藥。若諸位不相信我,可以將我押送迴營。”他神情坦然,手無寸鐵,遊民們麵麵相覷,一時間也有些赫然。最後眾人反倒退後一步,給他讓出了下山之路。**迴到營地後,謝懷塵就從照顧病者的後勤營地轉移到了主帳。巡兵們負責在周圍巡邏,謝懷塵負責放血入藥。整個無岐山的巫醫都聚集到主帳,他們拿著銀針、草管、藥罐等物開始對謝懷塵的血進行試驗。謝懷塵的血可以醫治瘟疫雖然已成事實,但多少血量可以完全治愈瘟疫,什麽樣的藥材可以更好地激發血性,這些都可以再作研究。畢竟人隻有一個,若一味盲目放血,等血流盡人死了,其餘遊民也隻能等死。殺雞取卵的道理大家還是懂的。所以巫醫們整日小心翼翼地給謝懷塵取血,謝懷塵本人也成了重點照顧對象。每日吃什麽補血藥材,喝多少水,放多少血,都有人監督。但這不意味著謝懷塵就安全了。事實上,巫醫們每日的取血量十分驚人,若謝懷塵不是修士隻是個凡子,恐怕他早已血盡而亡。主帳中央有一口藥罐,大概人頭大小,謝懷塵每日都要放血兩罐。每次放血完,他臉色白如紙,走路也跟紙一樣搖搖晃晃。這種狀態前幾日還能勉強撐著,後來身體顯然撐不過,放血完畢,站都站不起來。係統君見此情形,心情簡直要爆炸:“為什麽啊?這群遊民又不是好東西,宿主為什麽要這樣賣命?這都是神血,神血!居然給他們喝?他們配嗎?”縱橫劍在一旁掏耳朵:“噫,主人什麽德性你第一天才知道?”係統君:“不行,我看宿主今天肯定放不完那兩罐子。你看這才剛開始,宿主就已經趴到桌子上。”此時,謝懷塵的確歪著腦袋趴在桌子上。今天還沒開始放血他就覺得頭暈,剛才巫醫給他劃了一刀,他頓時腳一軟差點跪下。最後還是兩個巫醫扶著他坐下來,一個撐著他身體,一個擒著他手腕。手腕上時不時被抹一層透明藥液,防止鮮血凝固。謝懷塵心想,虧他一直以為北域人生活艱難醫術也差,沒想到他們醫術如此高超,放個血也這麽專業。其中一個巫醫喂了他一顆藥丸,從他的後腦揉到脊椎再揉到後背、手臂。另一個巫醫見血流的越來越慢,拿出小刀準備再給謝懷塵另一隻手來一刀。謝懷塵:臥槽你們沒看見我都快暈過去了嗎?再來一刀會死!會死!然而鋒利的刀尖還是貼著脆弱的腕脈劃了下去,謝懷塵覺得腦袋一突一突,心脈處甚至能聽到愈發急促的雜音。他條件反射地揮開動刀的巫醫,不過這一動作換來更加猛烈的暈眩。謝懷塵眼前一黑,砰地一倒頭,癱在桌上徹底裝死。腕間鮮血汩汩而下,十分浪費地抹了一桌,最後再滴至地麵。不過這番動靜並未引來巫醫們的幫忙,倒是係統君的驚唿聲在耳邊一刹而過。嗯?那兩個巫醫竟然沒有過來?謝懷塵腦袋裏劃過這個念頭。他現在昏昏沉沉,連根手指都不想動,可過了半晌,巫醫們仍然沒有動靜。謝懷塵心裏更納悶了:這麽流血好浪費,怎麽沒人來幫忙?快來人啊喂!你們的小白鼠要死了!可能天道知道他所想,下一瞬,一個冰涼的手指按在受傷的腕脈間。這些日子,謝懷塵手上被劃了好幾刀,幸而修士愈合能力很快,深深淺淺的傷痕也就猙獰地排成一串。那冰涼的手指輕輕摩挲傷處,謝懷塵先是覺得一痛,隨後痛感漸漸消失,似乎傷口又在愈合。謝懷塵閉著眼:“唔……傷口好像愈合了,你快抹點那個什麽藥……”聞言,對方動作一頓,清冷的氣息更加靠近,手指撫上後腦,緩緩揉按。謝懷塵本是迷迷糊糊,被冰涼的手一按,腦袋頓時清醒不少。巫醫肯定是先折騰他的手,再保證他不暈死,現在身邊人卻一個勁給他緩氣,肯定不是巫醫。思及此他撐開一條眼縫,想看看是哪隻小蘿卜頭如此關心他,敢偷溜進主帳。清冷氣息環繞,白衣入眼,謝懷塵先怔了一下,隨後如驚弓之鳥騰起。臥槽?這衣服好眼熟!突然起身,換來的是腦袋撞上冰滑的麵料。謝懷塵隻覺嗡地一聲,幾乎就要暈死。身後人很快攬住他,就著他煞白的臉色喂了一顆聚血丹,然後將軟倒的他抱起,放置於旁塌上。這段日子謝懷塵幹得最多的事就是睡覺,身體一沾塌,他頓時皺眉。“不睡,腰疼,屁股也疼……”“自作孽。”對方迴了他三個字。謝懷塵一看,說話人果然是師兄,心裏頓時拔涼,連帶著口吃也來了:“師……師兄你怎麽會……在這……”北域離南域那麽遠他還扔了詔玉改了名字,師兄怎麽找過來的??“聽聞你與佛子論道,我來看看。”邵月按住他,不動聲色地為他梳理藥性。謝懷塵一驚,立馬懷疑是佛子告訴的師兄位置。也是,到了天衍宗主的境界,想去哪不過一眨眼。於是他一閉眼一蹬腿,頗有種無奈的語氣:“既然師兄找來了,要殺要剮隨便。”之前在天衍宗,師兄相當於將他軟禁。如今他跑出來又被找到,師兄會如何生氣他心裏是一點沒譜。邵月卻幽幽道:“你我同門師兄弟,隻有殷切之心,何來殺剮之說?”謝懷塵歎口氣,揉揉眉心:“師兄,我這人不愛粉飾太平。你貴為天衍宗主,前世殺了我,今世又來軟禁我,你到底想幹嘛你直說,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邵月淡淡掃他一眼:“師弟說得有道理。其實隻要師弟坦率直言,不藏私於心,我也不會為難師弟。”這話說了相當於沒說,謝懷塵自認沒啥隱瞞的:“我的事你不都一清二楚?”“那敢問師弟,天道給你下了什麽任務?”涼涼的語氣,謝懷塵心底也是一涼。天道?任務?師兄怎麽突然提起這個?!他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係統,師兄怎麽會知道“天道”的存在?係統君給他的最後一個任務是殺死師兄,現在師兄問起,難道是察覺了什麽?一時間謝懷塵心裏繞過九曲十八彎,臉上猶豫之色盡顯。前世之事還未徹底想起,係統君是他永遠的底牌,縱然能把所有事告訴師兄,係統的事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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