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意隔著鏡片望進他茶褐色的眸子,無聲地冷笑:“我不是他的人,自然也不會是你的人,這是事實。”


    她一字一字平靜地闡述事實:“祁晏,你就是比不過他。”


    祁晏雙眸深鎖在她臉上,看了她好一會兒。


    倏地,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把人抵到牆壁前,話音戲謔:“你不過是我用過的女人,誰會稀罕你?”


    “祁晏,你不能這樣對我,我現在懷著你的孩子。”


    蔣意小臉迅速漲紅,在她脖子上的大手絲毫沒有一點憐惜,像是要把人往死裏整。


    路過的醫生護士,沒有人上前勸架,他們都認得這是祁家的大少爺,哪有人敢打擾老板家兒子的私人事,更不敢喧嘩,隻當做沒看見。


    蔣意眯著眼看著一個個熟視無睹的人,失去希望,放棄抵抗。


    祁晏在女人要熄氣的最後一刻把人放開,身體因為缺氧一軟跌落,正好落入他的懷裏。


    他順著這個方向,輕而易舉將人橫抱起來,闊步走進電梯,來到車上。


    車後座的門剛被關上,蔣意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一副龐大的軀體緊緊壓在了身下。


    蔣意拚命推搡他,反被一巴掌快速扇到臉上。


    她瞬間懵住。


    祁晏脫掉眼鏡,捏過她下巴轉迴臉與她對視,嗓音很沉:“乖乖取悅我,想要什麽都有。”


    蔣意自知反抗不了,幹脆徹底放棄:“多少都可以嗎?”


    他在迴答她的問題之前,一個吻率先落下,溫柔的,纏綿的,細細密密,像是戀人之間的甜蜜愛撫。


    蔣意心頭生出更多絕望,眼淚簌簌掉落。


    她當初就不該去招惹他。


    一次過後,祁晏從煙盒裏取出一根煙,沒有點燃,放在鼻尖下深深地聞了幾口。


    他抬手撫她那邊被自己打過的臉,嗓音慵懶中帶著一絲愧疚:“是我衝動了。”


    隨之,拿出一張支票,“給你的補償。”


    蔣意接過,上麵的數字,是她一輩子都未必能賺來的錢。


    祁晏攬過她的腰,摟在懷裏意猶未盡地親昵了幾下,“乖,聽話,把孩子打了,你現在還年輕,我不想讓你這麽早就受這些罪。”


    話是說的很好聽,當然想的還是自己的名聲,還那麽年輕就有個私生子,還是跟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女人生的。


    他父親不會同意,他自己也接受不了,喜歡是一迴事,沉迷也是一迴事,他不介意現在跟她好。


    但到最後他肯定還是要娶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


    蔣意頓了一下,柔弱的眼神很堅定,“如果我說我想……”


    祁晏眸光瞬間變得淩厲嚇人。


    蔣意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


    ……


    許盈整個下午都待在江靈家裏,直到吃完晚飯才慢悠悠迴到家。


    看到院子裏停著的車,就知道沈靳舟迴來了,她上樓敲響他的門。


    門被打開,許盈故意不去看他,而是去瞄了一眼房間,發現陶平也在,便問:“你們在忙嗎?”


    “在學習。”沈靳舟抬手揉她的小腦袋,說:“妹妹今天去哪兒了?”


    他的語氣像是在質問她,許盈聽得心裏不高興,他又不是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還明知故問,擺明了就是以長輩的姿態去責怪她什麽。


    但她沒有表現出什麽,想要去拉他的手,想了想還是放下,最後隻道:“靳舟哥,我想清楚了,我不跟你去倫敦上學了。”


    沈靳舟挑了挑眉,“考慮好了?”


    正想著該如何跟她說這件事,她倒自己主動說了。


    他縱使再善於察言觀色,這會兒也分辨不出小姑娘的真實情緒。


    他向她走近一步,許盈警覺地退後了一步。


    漂亮的大眼睛裏立即浮現出對他的排斥。


    沈靳舟皺皺眉:“我又做什麽惹你不開心了?”


    今天她去了哪,他確實是知道的,不知道的是她與蔣意碰上了麵。


    他很確定,妹妹現在因為什麽事情在生她的氣。


    許盈又退後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我在這裏就挺好的,有爸爸照顧我,你不用擔心,靳舟哥快迴去吧,千萬別因為我耽誤了你的學業還有工作。”


    沈靳舟站定在原地,沒有再往前,眸光深深地凝著她,指尖摩挲兩下,想著什麽,沉默了一會兒,伸出雙手。


    “妹妹,給哥哥抱一下?”


    許盈搖搖頭,一張精致漂亮的麵容上冷冷清清,轉頭就走,她怕自己再看多他兩眼,真會控製不住。


    因為他長得實在太帥,她禁不起他的一點誘惑。


    還沒碰上房間門,手腕驀地被一隻大掌緊緊握住,耳廓邊響起他溫柔的嗓音:“妹妹不要一個人生悶氣,我做了什麽惹你不高興了,你跟我說,我改。”


    許盈胸腔起伏淺淺。


    他都是快要當爸爸的人了,她還要他怎麽改?


    她總不可能這麽壞讓人家去流掉孩子,她做不到。


    就算他們的孩子沒了,她也會重新審視她與沈靳舟之間的關係。


    許盈看著他,眼神楚楚可憐:“真沒有,我剛經曆了很不好的事,難過得像死了一樣,哪都不想去,隻想在家好好陪我爸爸,你也看到了,他也很難過。”


    沈靳舟盯著她的眼睛,試圖找到什麽破綻。


    “許盈。”他喊她的全名,嗓音和眼神一樣深沉,下一秒,他把她拉進房間,並把門關上。


    沈靳舟想要抱她,猶豫了會兒還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許盈故意離他遠遠的,站在床頭櫃前整理她那些零碎的東西。


    “妹妹是怕我對你做什麽嗎?”他勾著唇,漆黑如墨的眼底卻沒什麽笑意。


    許盈抬頭看他一眼,默默想著,她反倒是怕自己會對他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


    而後低下頭,繼續整理手上的東西,淡淡道:“我不怕的,靳舟哥跟祁晏哥一樣,都是好男人,不會對我做什麽。”


    沈靳舟道:“我不是好男人。”


    許盈聞言一頓,眼睫輕顫,“那天底下可能就沒有好男人了。”


    她掀眸,衝他笑了一下。


    沈靳舟溫柔迴視,“妹妹不要被事情的表象騙了。”


    他不會是什麽清心寡欲的人,現在不動她,隻不過是時候未到,時機一旦成熟,他不會再對她客氣。


    許盈指尖一白,“你想說什麽?”


    高大的身軀忽而籠罩過來,停在她身後,許盈微微能感受到從他身上烘過來的熱氣。


    她想逃離不料被自己絆倒,沈靳舟則扶了她一把,動作未有半分逾界。


    他儼然就是個尊重女性的正人君子。


    許盈在想,他這麽好,肯定會大方承擔自己所犯下的事情。


    例如蔣意的孩子,去或留,他會遵從女生的意願,並且負責到底。


    思及此,她對他死心了一大半,實在是接受不了她的靳舟哥已經不幹淨了。


    沈靳舟扶她在床上坐下,看她的目光沉沉,兩人之間如被上覆上一層霧,讓人產生不該有的錯覺。


    他猶豫了一會才說:“例如你父親,可能就並不是一個好男人,他對你好,僅是因為我。”


    現實很殘忍,但她應該早點接受,顧傾南不在了,他不放心她留在許家。


    “許盈。”他真切道,“你住公寓吧,沒什麽事不要迴家,我不在的時候,少點見許清淮。”


    許盈看似迷糊,其實一直都清楚,隻不過還抱有希望,她希望父親是對她好的,畢竟天底下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如果真的不愛,那就讓她徹底死心吧。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是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萬一有什麽情況,我會向祁莫求救。”


    沈靳舟想說什麽,許盈就下了逐客令:“靳舟哥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沈靳舟向來尊重她,怕她是真的累了,默默起身走出房間。


    ……


    次日晚上,沈靳舟開車迴沈家。


    陶平想了想,問:“謝茹是不是找過你?”


    “是。”


    陶平道:“你們談崩了?”


    “是。”沈靳舟並未在意,“她要讓我跟她訂婚,我拒絕了。”


    陶平冷靜分析:“其實你可以答應她,反正至少兩年內你們都結不了婚,畢竟你年齡未到,就算年齡到了,你也有的是辦法推脫。”


    作為他的助理,還是很有必要提醒:“謝茹要是與梁敏重歸於好,對你百害而無一利。”


    沈靳舟瞥眼過去,勾了勾唇:“她不是我未婚妻的最適合人選,賀依依才是。”


    陶平眯了眯眼,輕快笑道:“原來你拒絕謝茹不是因為許盈,害我怕你會感情用事。”


    沈靳舟在聽到許盈名字的時候,神色沉了下來,“祁天覷那邊最近有什麽動靜?”


    說到這個人,陶平搖了搖頭:“跟許清淮的動靜相差不大,整日躲在家裏緬懷,或者就是去她的墓地坐上一會兒,要不是我知道他倆什麽人,我都要以為這兩人真的很愛她。”


    沈靳舟冷笑:“都是愛而不自知。”


    路邊忽然衝出一個喬裝打扮的人,逼停了他們的車。


    沈靳舟蹙了蹙眉。


    黃盛坐上車後座,車門剛被關上,就迫不及待問:“傾南如何了,她在國外還好吧?”


    車內氣氛冷沉。


    沈靳舟手握緊了方向盤,沒說話。


    陶平說:“你放心,她現在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黃盛喜極而泣,“她現在在哪,你們給我一個地址,我過段時間再去找她。”


    陶平抿了抿唇,說:“晚些時日,再說。”


    黃盛沒有質疑他們的話,下了車。


    不多時,到了沈家府邸,沈靳舟一下車,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那位披在羊毛毯的貴婦。


    梁敏看見他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熱絡道:“靳舟迴來啦。”


    沈靳舟眼神陰冷,微微莞爾:“是啊,二媽,近來可好?”


    “我當然好。”梁敏不動聲色,“進來吧,大家都在等你。”


    大廳,沈老爺負手而立,一臉嚴肅,特別是在看見沈靳舟時,神情不見緩和半分。


    沒等他開口,沈老爺道:“你們都迴去房間。”


    指的是沈奶奶、夏顏,還有梁敏。


    梁敏表現得貼心:“沒關係的,我被人冤枉又不是頭一迴的事情了,待會把話說清楚就好了。”


    “迴去!”沈老爺不置於理會,冷聲道。


    沈奶奶實在沒眼看,兀自先離開大廳。


    夏顏身體剛恢複,精神不佳,也在擁人的攙扶下迴了房間。


    沈老爺瞥向梁敏:“還愣在這兒做什麽?”


    沈靳舟現在過來就是來找她對峙的,梁敏知道,他肯定是誣陷她製造了這場火災。


    她相信沈老爺會幫著她,所以還是離開大廳迴了房間。


    沈靳舟自嘲地笑了一下:“父親倒不如跟我母親離了吧,我們會成全你們。”


    沈老爺凜然:“我不會與你母親離婚,更不可能娶她。”


    “你難道沒娶她嗎!”沈靳舟厲聲反問,“我怎麽記得你和梁敏擺酒席的時候,可是請了所有親朋好友過來給你們送祝福!”


    “是!”沈老爺也不否認,“但我說的是絕不會與她領證!”


    沈靳舟勾唇,哂笑:“爸,你犯了重婚罪知道嗎?我媽不想與你撕破臉皮,不想讓沈家丟臉,不代表我就不會!”


    “你的意見不能代替你媽的意見,這件事到此為止!”沈老爺直言,“就算是梁敏製造了這場火災,她也是你二媽,是沈家的一份子,我們理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靳舟被他的態度炸碎了三觀,十分不可思議:“所以,我媽這麽多天躺在醫院,你打算就這麽算了?”


    沈老爺拂手,語調低了下來,像是在求他讓步:“你媽現在不是沒事嗎?隻要我們一家和和睦睦,以後會越來越好的,我前兩年答應給你的股份,你畢業之後迴來幫我的忙,我也一定會給你。”


    “我們畢竟是父子,你又是我最看重的兒子。”


    沈靳舟眼神已然冷若冰霜,“那顧阿姨呢?”


    “她。”沈老爺隻能表示惋惜,“人都不在了,還說那麽多有什麽用。”


    沈靳舟覺得父親好陌生,陌生得令他可怕,“你就是這麽對待傷害我母親的人,你不配當我父親。”


    說完轉身就走。


    “慢著。”沈老爺喊住他,“這樣吧,我以後讓你跟許盈訂婚,這也算我對傾南的一點補償。”


    沈靳舟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偏頭笑了起來,“她才不稀罕嫁進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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