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那你說怎麽辦?”胡夫人已經急得沒了辦法,昨日胡來迴家,可是隻字未提此事。


    周敞做出個苦思冥想的架勢,半晌才慢悠悠開了尊口:“我們胡家總要拿出個態度和誠意吧,畢竟給弟弟收尾的事情,還要大人親自出麵,那的確是為難呐。”


    “要什麽態度、什麽誠意?繼祖這個官是真的不要了?”胡司務反而不舍得,“刑部監司官職雖小,但好歹也是皇城腳下,將來機會也多得是,若真的不要,明年我就要退下,難道跟我們迴老家喝西北風不成?”


    周敞心中一陣陣忍不住冷笑,麵上卻還要控製好表情:“爹爹怎麽糊塗?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那國法一麵,大人已經替咱們胡家擔了多少,難道咱們胡家還不拿出家規來嗎?”


    胡司務漸漸明白過來:“你是說,要對你弟弟動家法?”


    “總要給大人一個交代吧。”周敞一直覺著,打一頓都是輕的。


    胡司務一狠心,點頭:“好,沒問題,稍後我問過那畜生,若是屬實,定不輕饒他。”


    “爹爹以為一頓家法就夠了?誠意呢?”火候到了,周敞也就不必掩飾。


    胡司務和胡夫人都張大了嘴。


    周敞忍不了這二人一臉蠢相,也不知道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三千兩銀子裴大人哪能看在眼裏,你就是直接給他三萬兩,沒個名目,他又怎麽能收?”


    胡司務臉色陰晴不定。


    胡夫人還在一旁傻傻地問:“女兒,那你的主意是……?”


    “要送就得有誠意,且最好還能送在心坎兒上。”周敞提示。


    胡司務眉頭緊鎖。


    周敞也沒指望他們能直接想出答案,直接揭曉:“大人堂堂朝廷三品大員,整日上下朝乘的馬車還是五、六年前的。”


    “馬車?”胡司務一驚,像是要了他的棺材本,“上好的馬車更不止三千兩呐。”


    周敞循循善誘:“爹爹細想,弟弟出了這麽檔子事,裴大人那邊短時間內是不能再用了。但若想他心中還有胡家,送上日日都乘的馬車是再合適不過。裴大人心裏再有什麽,看在一場親家麵上,又這般的誠意,也說不出什麽來。”


    胡司務夫婦跟著點頭。


    “等過上幾年,裴大人將此事揭過去,隻要大人還在朝中當官,那時爹爹再上門重新求個一官半職,不是也好說話?難道還如先前那般,隻管讓我舔著臉去哀求?唉……,就算我想,也已經沒用了。”周敞長長歎了口氣。


    胡司務恍然大悟:“是啊,女兒,你說的對,我這就叫那畜生過來。”


    沒一會兒,胡來進得屋來。


    胡司務將事情問個明白。


    胡來開始還要抵賴,但有周敞在側,他也抵賴不得。


    於是,胡司務開了祠堂,請了家法,硬給胡來用上。


    胡來想不明白,事情已經到了爹娘這裏,怎麽反而嚴重。


    不容分說,直接被打了一個哭爹喊娘。


    周敞站在院中台階之上,冷眼旁觀,眼睛是看不清,但聽得鬼哭狼嚎,還是難解心頭之恨。


    一想到當初這廝想對自己做什麽,就全身血液冰冷。


    胡來被家丁打了幾十棍,周敞還不發話。


    今日這一番談話,周敞已經占據主動,反讓胡司務夫婦要看她的臉色行事,因此覷著不敢叫停。


    直到胡來衣服打爛,皮開肉綻,胡夫人實在忍不住心痛,拉住周敞:“女兒啊,你看這樣是不是夠了,該夠給裴大人一個交代了吧。”


    周敞瞧不真切,但也終於看到紅色,但終不解恨:“女兒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知道,隻是知道我家大人打發他那兩個狐朋狗友還一人四十杖,卻也不知那刑杖有多重。”


    胡夫人不知,胡司務沒有不曉得,但聽周敞語氣心中也不痛快,忍著又繼續叫打。


    直打到胡來疼暈過去,他這才叫停,命人將胡來抬迴屋中。


    胡夫人在一旁已經哭成個淚人。


    “父親不請大夫嗎?”周敞不鹹不淡問,也看出胡司務夫婦又心軟心痛。


    胡司務還未開口,胡夫人抹一把淚:“去了、去了,剛才還沒開始我就派人去了。”


    胡司務負手而立,還要維持一家之主的尊嚴,轉臉對周敞道:“這交代也該夠了吧,至於馬車,定做也需要個把月,你出來一天,也該迴去給裴大人帶個話,好生安撫吧。”


    怎麽打了兒子心疼,反而遷怒女兒?


    周敞心中不忿,麵上反而一笑:“迴是要迴的,不過若是迴去早了,弟弟的這頓打豈不是要白挨?”


    “怎麽講?”胡司務又要不過彎來。


    “請問父親,弟弟這頓家法挨的到底是重還是不重?我這個做姐姐的是關心還是不關心?”周敞反問。


    胡司務略一想也就明白,終是歎了口氣:“唉,你如今這個刑部尚書夫人倒是也沒白當,終是長了些見識,以後你弟弟還是要指望你啊。”


    “父親放心。”周敞答應得輕鬆。


    說著話,大夫已經進了二門。


    之後三人又陪著大夫一起去了胡來的房間。


    大夫處理了傷口,又診了脈,皮肉傷處也上了外敷的膏藥,又怕他有內火,開了內服的湯藥。


    胡夫人趕忙派人跟著大夫去抓了藥,迴來熬上。


    周敞始終在後麵陪著,也不多言,也不多語。


    等到胡來再次醒來,胡夫人百般勸慰,才算一切料理停當。


    周敞將胡夫人扶迴屋裏,天色將晚,她也該告辭:“母親,再去看看弟弟的藥,待他喝了藥無大礙,也就迴去了。”


    “唉,還是你真心關心你弟弟,這我也就放心了。”胡夫人還在抹淚。


    “母親放心。”周敞拍拍胡夫人,轉去胡來的小廚房。


    小廚房中此時昏暗一片,隻有一個小丫鬟在扇著藥爐。


    周敞站在門邊,直等到那藥煎好,隔了濾布倒入碗中,才邁進去:“藥煎好了?我來吧。”


    小丫鬟忙行禮:“大小姐,您怎麽到這裏來了。”


    “唉,還不是不放心,對了,你去找些蜜餞,這藥定是苦的。”周敞吩咐。


    “是,多虧大小姐提醒,奴婢差點忘了。”說著話,小丫鬟又去尋蜜餞。


    周敞趁著這個功夫,掏出從邀月坊買來的小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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