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時,瘦猴得了這種東西,不必先問,肯定要先塞上一嘴。


    可現在……


    瘦猴迴頭:“王爺,補給的糧食都還沒到,這點心倒是來得及時,您快吃兩塊。”


    “我不吃,你留著偷偷吃了吧。”周敞悄悄蓋上了盒蓋,低聲對瘦猴道。


    心中更不是滋味,腦海中奕王未成年出宮的那段歲月又浮現出來。


    那時慧蘭苑不管得了什麽,都是挑了最好的先緊著奕王風銘吃,瘦猴也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外麵給他們奴才的份例常常被苛扣了吃不飽,對內卻也分不到主子的,這才餓成個“瘦猴”。


    如今情景竟似當日重現,瘦猴眼巴巴那麽想吃,卻還是忍住。


    瘦猴抱著食盒,咽了咽口水,咧出一口大白牙笑:“奴才不餓的,這個還是留著王爺晚上吃。”


    周敞眼眶發酸,不單是瘦猴,就是高遠他們跟著自己在軍營中也是吃了不少苦。


    甚至自己還好,日常受他們照顧,瘦猴到底平日吃慣了,現在卻還要忍饑挨餓,而高遠他們都是練武之人,還要到處軍備和保護她的安全,也都是不夠的。


    就又掃了掃旁邊幾個食盒:“把這些拿下去,悄悄分給高遠他們。”


    如今軍營裏糧食短缺,但凡食物落在旁人眼裏就都是個麻煩。


    “好……”瘦猴這才答應,先抱了幾大食盒藏去周敞床底。


    除去食盒,還有一大箱穿用之物。


    周敞粗略翻揀一番,從中挑出一副護手又過去對不遠處清點的高遠囑咐:“這些東西裏,你稍後撿了能用的分給兄弟們。還有這副護手,給周唐應該適用。”


    “是。”高遠悶聲就一個字。


    元亓每次送物資和金銀來,都會順便給周敞帶些日常得用的。


    包括上次周敞上戰場穿的那一身銀盔甲。


    那身銀盔銀甲穿在身上著實威風,但就是太沉,且周敞並不會上馬打仗,因此隻穿那一次就再沒穿過。


    但元亓這份心意,周敞始終銘記在心,知道她必定是在焦頭爛額籌集金子的同時,還能想起日常起居。


    十萬兩黃金陸續被抬下去交給金曹司登記造冊,再由高遠等人帶領用作備戰的“武器”。


    高遠本也跟著出去,一轉身卻又捧著一個黑布包袱進來,放在周敞麵前的桌子上。


    周敞不用問,僅憑包袱的形狀也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


    黑色包袱裏麵是銅製的壇子,壇子裏麵裝的是高運的骨灰。


    高遠麵上仍舊沒什麽表情,聲音也是悶聲悶氣:“王爺,如今金子、蛇還有紙燈都已備齊,接下來必是一場大戰,屬下請求出戰。”


    “還沒到最後,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希望你出戰。”周敞目光從骨灰壇子上移開,抬頭望向高遠。


    高遠既然開口,就必然堅持:“即便不是最後一戰,但也是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無論是過河還是殲滅,都是攻堅。我方已經無人可用了。”


    “再無人可用,也讓蔣孟想辦法去,你隻有一隻手臂,抓了韁繩就拿不了兵器,拿了兵器還怎麽騎馬。戰場不比江湖,刀劍無眼,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周敞眼看著高運的骨灰就在麵前又怎麽能同意高遠再上戰場。


    此前周敞在黍城上戰場挑釁北山冶那次是沒有辦法,高遠堅持要護衛周敞。


    高遠平日不怎麽說話,但一切心裏有數,該說的時候也絕不會落下重點:“王爺放心,屬下是當過兵的人,上過戰場的人,即便隻有一隻手臂也有辦法應對。如今我軍情況不容樂觀,就算蔣大都統親自帶兵衝鋒,也需要有人從旁策應。周唐是個漢子,可惜傷上加傷,難以為繼。吳嶺不過懦夫,不堪重用,蔣大都統手下那幾個得力幹將或多或少也都身上帶傷……”


    “那也不行。”周敞無法想象再失去高遠。


    高遠卻也自顧自交代:“這包袱裏是高運的骨灰,本想著給他報了仇再帶迴老家安葬。可若是屬下迴不來,就煩請王爺將我的骨灰和舍弟的骨灰一同派人送迴三柳村,埋在父母墳邊就是。”


    “我說了不行。”周敞聽不下去。


    高遠輕易不開口,一旦開口也就阻止不了:“包袱裏麵還有一個屬下雕刻的木人,若是……就轉交給柳姑娘,隻當是留個紀念吧。”


    “要給你自己給。”周敞煩躁,也知道高遠隻要決定的事情,輕易難以勸動。


    兩人僵持。


    瘦猴就加入勸阻行列:“高哥,就算是缺人,也不是非得你上。實在不行,還有陳原、韓賓他們,他們不是也都在這裏?”


    “他們不行。”高遠斬釘截鐵,顯然也已經思慮了不是一日兩日,“陳原和韓賓他們都是已經有家室的人,不像我。更何況,無論如何,王爺身邊也要留下可靠得力之人保護才行。”


    “總之,你們都不要去。”周敞已經生出無力感。


    高遠倔脾氣上來:“王爺的計策可行,現在不過是缺人執行罷了,那麽多金子砸出去,還能有什麽危險,王爺盡管放心,屬下上去,必能安然返迴。”


    “若是你能放心,就不會請戰出征了。”周敞可也不是好糊弄的。


    高遠雖然是孤身一人,但也還有柳娥這個牽掛。


    “守疆衛土,保家衛國,屬下曾經也有征戰沙場,建功立業的理想,難道王爺就不給屬下這個機會嗎?”高遠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他一向不擅長說這樣的話。


    周敞眼眶發酸,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不行就是不行。”


    為了躲避高遠熾烈的目光,撂下這一句就往營帳外逃。


    “屬下曾經是軍人,一輩子都是軍人。”高遠在背後大喊一聲,也是做了決定。


    周敞聽見了,隻想當做沒聽見,卻也心知是無論如何攔不住高遠的。


    瘦猴緊追了出來,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


    周敞緩緩在軍營裏散步,末了倒是也做了個決定,若是攔不住高遠就不必再攔,但高遠也不必再像上一次那樣攔她。


    她既與奕王同命,又為何不能也豁出這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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