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孟大夫,秋叔若是能喝,何妨讓他喝上幾口?”風銘就轉向孟大夫詢問。


    孟大夫卻是搖了搖頭,並不迴答。


    風銘不明其意:“是不能喝了?”


    “是秋叔堅持不喝酒了。”瘦猴在後麵補充一句。


    風銘也就無法可想,再迴頭要跟秋叔說上兩句話,秋叔卻是又閉上了眼睛,不知是睡過去,還是昏迷過去。


    周敞嚇了一跳,趕緊讓出自己位置,讓孟大夫再給秋叔把脈。


    孟大夫似乎早已心中有數,但還是依言上去又搭了搭脈。


    孟大夫年過七旬,比之秋叔還要大上十幾歲,同樣是老人,但二人擺在一處,狀態還真是天差地別。


    不一刻,秋叔又再次緩慢睜開眼睛。


    “秋叔,可是饞酒了?要是想喝就喝點兒,孟大夫說沒關係的。”風銘趁著秋叔清醒過來,緊著說上兩句話。


    秋叔卻是半晌才聽明白,然後緩緩搖頭。


    “若是想喝,就喝一些,沒有關係。”孟大夫也像是勸小孩子吃糖,給了肯定。


    秋叔卻彷佛是疲憊得睜不開眼睛,又沉沉閉上。


    風銘實在擔憂:“孟大夫,秋叔為什麽一直不見起色,這不是已經過了年,怎麽反而瞧著卻好像病得更重了?”


    孟大夫就搖了搖頭站起身來,示意風銘往外走。


    風銘又瞧了一眼已經昏沉過去的秋叔,也隻好跟了出來。


    孟大夫到了院中,又是搖頭:“還是老毛病,肝氣鬱結,五髒不舒。若是能過了這個正月,借著萬物生發之氣,或許可以有轉機。可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心結不解,藥石罔顧,就是誰也沒辦法。”


    “心結?什麽心結?”周敞看向跟出來的景姑姑和瘦猴,“秋叔難道還在為那個小薑子的事情鬱結嗎?”


    瘦猴愁眉苦臉:“許是吧,不過秋叔這段時間不喝酒後,話就更少,也根本沒再跟我們提起過。”


    景姑姑則長長一歎:“唉……,王爺是不了解,秋長這一輩子也沒別的盼頭,一個是每天能喝個小酒解憂,再者就是能夠老有所依。可這兩樣被那小薑子一下子全給毀了。”


    “怎麽就給毀了,秋叔有你、有我還有瘦猴,那個小薑子不過就是買過兩壇酒,藏過地圖,有什麽大不了。”風銘想不明白,“現在就算沒有小薑子,酒還是可以喝的,小酌怡情,連大夫也不攔著,還有什麽問題?”


    景姑姑卻是緩緩搖頭:“秋長這麽多年為何喝酒?老奴不說,王爺也該清楚,再加上這次的事情,他本就是心思重的人,恐怕就難過了。”


    風銘也就沉默,但周敞亦可從他心中知道,秋叔之所以養成了酗酒的習慣,一方麵恐怕是對自己的身份終難接受,二則是不但如此,當年還被劉德夏害得打斷了腿,落了個終身殘疾。


    雖然後來跟了風銘後半生有靠,但到底不如自己真正有個可靠家人在身邊陪伴,卻又沒想到一念之差,上了小薑子的當。


    這許許多多不幸加在一起,換做旁人也未必就想得開。


    一想到這些都是無法可解的事情,風銘亦是一陣心煩意亂,轉而還是隻能求助於孟有方:“孟大夫,您是說要是挺過正月,再加上調理,還是有望恢複對不對?”


    孟有方捋著花白胡須,尋思良久,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好……”風銘長舒一口氣,放下半顆心,“孟大夫,藥隻管用好的,我亦懂得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的道理,不管多少時間,隻要能治好秋叔,我都在所不惜。”


    孟有方又是輕輕點了點頭,沒再出聲。


    之後,風銘不放心,又返迴屋中瞧上兩眼。


    秋叔忽然又睜開眼睛,倒像是忘記剛才已經見過奕王,突然開口道:“九哥,你怎麽一下子長這麽高了?過了年就十七了吧,怎麽也到了出宮建府的年紀了,一切就都好了。”


    明顯是認錯了年紀,但風銘的眼淚“嘩”地一下奪眶而出。


    從前在宮中的那些年裏,尤其是蘭妃去世之後的那十多年裏,每年風銘的生辰,雖然沒有什麽特殊的慶賀,但慧蘭苑裏的每個人都如自己過生辰一般盼望。


    大家都在默默等待風銘長大成年的那一天,等待著有朝一日能夠出宮的那一天,出宮未必就能有多好,但也總比圈囿在皇宮中來得自由。


    “是的,秋叔,我長大了,我們也盼到了,我們都出來了。”風銘用袖子將眼淚擦掉,配合著秋叔。


    秋叔本來渾濁的眼睛在看到風銘的眼淚後眨了眨,倏然間似乎又清明了幾分,卻還是對當年九皇子的語氣:“是啊,九哥兒終於有了自己的府邸,從此不用再小心翼翼、委曲求全,以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老奴的腿不中用了,就給九哥兒守著這王府,給九哥兒做個看門人,不讓那些討厭的人進來。”


    “好好……,等秋叔身子好了,還坐在大門口喝酒曬太陽。”風銘也哄著老小孩一般。


    周敞亦心下淒然,從前每次出入王府,也不一定秋叔能及時過來招唿,但是隻要看到秋叔的人影,她亦總會感到一份心安。


    自打秋叔身子不濟,再不能在大門口瞧見秋叔,她都感到失落,更何況是風銘。


    秋叔說了這幾句話,眼皮又沉重地閉上。


    風銘就那麽靜靜看著秋叔布滿皺紋的臉,隻等到臉上臉上沒擦掉的眼淚都幹了,這才再次站起身來,帶著眾人離開。


    之後,周敞本就沒什麽心情慶生,這畢竟是奕王風銘的生辰,幹脆就選擇一直旁觀。


    風銘卻也沒了心情,勉強迴了中殿又看了兩出雜耍表演,然後提前迴了書房。


    好容易將時間挨到晚上,正式的壽宴擺上桌,風銘也幾乎吃不下去什麽東西,但為了不辜負元亓一番心意,也是裝出興致勃勃的樣子,主菜也都夾上一口。


    挨過了晚宴,折騰了一整天之後,眾人終於散去,元亓卻又相邀同後花園賞月。


    風銘再沒心情,也不會拒絕元亓,亦是知道,這個生辰定然是還沒結束,最重頭的戲一定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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