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飛虎覷著高遠,終於瞧出個眉眼高低,加快了語速:“聽得次數多了,我總覺得是同一個男人。有一天那男的不知為什麽暴怒,大喊大叫,自曝身份,說是兵書尚書的兒子。這還不算,後來更有兩次我還聽出彭派那老小子也參與其中,他的聲音我是再熟悉不過,尤其是在床上的時候……”


    “可以了……”周敞主要是怕高遠聽了受刺激,順著思路往下問,“女的你又怎麽確定是邀月坊的人?”


    “女的不認識,都是聽他們看守說的,不過有一次大晚上的尖聲叫喊,彭派的那個龜兒子倒是自己喊出了什麽‘飛花仙子’雲雲,也都跟看守所講對得上號。”馬飛虎終於將事情說清楚。


    他之所以印象深刻,實際上是看守之人把這件事當成十分有滋味的八卦,說了不下五六七八遍,他又閑著無聊穿鑿附會一番,也就連成了故事。


    “她還活著?”高遠情緒激動,聲音不能自已。


    “活著,至少昨天晚上還沒死。”馬飛虎肯定。


    周敞卻懷疑,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關馬飛虎的地方和關柳娥的地方竟是隔壁,難道幕後主使之人竟是兵部尚書?


    兵部尚書不是顯王的人嗎?


    難道也是個兩麵三刀的,背地裏幫端王做事?


    若真如此,怎麽會蠢到將這麽關鍵的兩個人都安排在隔壁?


    “你又怎麽知道那裏是安樂寺的後山?”周敞又問。


    安樂寺也謂是除城中大福寺以外,臨國第一國寺了。


    馬飛虎又是得意一笑:“我馬飛虎上天入地、飛簷走壁,入皇宮都可如無人之境,隻要去過的地方沒有記不住的。雖然這三次下山,他們都蒙了老子的眼睛,但老子還有耳朵,他們繞來繞去又如何,老子照樣……”


    “說重點、說重點……”周敞實在已經受不了馬飛虎。


    馬飛虎的興致實在不打擊不淺,撇了嘴:“唉,歸根結底,我馬飛虎好歹就是在皇城邊上長大,對錦都以及錦都周圍的道路地勢都非常熟悉。關在那裏的時候還能聽到安樂寺的鍾聲,再繞路,也能知道是哪裏了。”


    沒想到找了這麽長時間,高遠日日早出晚歸。


    最後柳娥的所在,得來全不費工夫。


    周敞反複思量,都覺著馬飛虎一番話符合邏輯,沒有明顯漏洞。


    且放馬飛虎一條性命這件事情,本就是臨時起意的決定。


    馬飛虎沒有必要到了最後,還能現編出這樣一套說辭來引奕王入局。


    “不管怎樣,還要多謝你的耳聽八方。”周敞拱拱手,能夠得到這個消息實在算是意外的好運。


    “那是,我馬飛虎,能飛簷走壁,目達耳通……”馬飛虎又得意忘形。


    周敞懷疑,剛才高遠拿熏香對馬飛虎刑訊,實在沒起作用,下次若有機會就該往嘴裏捅。


    “……,對了,鑰匙,他們好像還提到要找的是把鑰匙,或者跟鑰匙有關……”馬飛虎還在吐沫橫飛。


    “鑰匙?你是說派你來的人在我奕王府要找的是一把鑰匙?”周敞更加奇怪


    馬飛虎亦不確定:“要說我的這個耳朵,隔著三堵牆也是能聽清楚,不過……大概是有這麽個話……”


    周敞也就不采信:“我奕王府上就沒有什麽特殊鑰匙值得興師動眾的。”


    馬飛虎也就終於閉了嘴。


    “你走吧,若是能活命,以後還是另尋條出路吧。”周敞轉身要迴前殿。


    馬飛虎瞧瞧周敞背影,又瞧瞧麵無表情木頭一樣的高遠,拱拱手,又張張嘴。


    若不是今晚背後主使之人派人來滅口,馬飛虎曾經還真的以為事成之後,或許可以加入,又或者能夠脫身。


    過去的幾個月裏,他與看守幾人可謂朝夕相對,雖不知身份,卻也已經熟識。對方透露出來的態度本是十分有誠意要招攬他做事,可誰能想到最後還是落得如此。


    馬飛虎經曆了一場生死,本以為必死無疑,誰成想又在奕王這裏撿迴性命,此去不知埋骨何處。


    他自命平生最講“義氣”二字,也不願虧欠於人,倒是又說了這許多細節也算是報答了。


    最後說了個“謝”字,飛身離去。


    周敞站上台階迴望。


    馬飛虎一躍而起就有兩米多高的樣子,三下兩下就上了西側院牆,一點聲音也沒發出,身形還真跟獵宮逃竄那時一模一樣。


    待馬飛虎的身影隱沒於無形,高遠卻還呆立不動。


    周敞不由得歎口氣輕聲對高遠:“放心,這是好消息,我們一定能將她救出來。”


    “是。”高遠抱刀迴身,低著頭卻不知在想什麽。


    周敞轉頭剛要進去前殿,秋叔和瘦猴又打西邊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大夫帶著藥童。


    “怎麽樣?景姑姑如何了?”周敞本想著緩上一口氣就去瞧景姑姑的。


    瘦猴跑過來,唉聲歎氣:“啟稟王爺,景姑姑的命是保住了,不過臉恐怕是複原不了了,右邊胳膊和身子也燒傷的厲害,恐怕以後還會影響行動。”


    “這……”周敞心下一沉,“景姑姑如何能接受如此打擊?”


    “是啊,奴才也擔心……”瘦猴愁眉苦臉。


    “你們可用了最好的藥?”周敞又望向秋叔身後幾個大夫。


    其中並不見孟大夫和傅掌櫃,想來還陪在景姑姑處。


    那幾個大夫麵麵相覷,都不敢輕易發聲。


    “罷了、罷了……”周敞心知是不中用,擺擺手示意秋叔將大夫送出去。


    秋叔就帶著大夫們告辭,往西邊角門走去。


    周敞胸口如壓巨石,眼瞧著秋叔背影,走路都蹣跚吃力,而景姑姑也……腦中一根弦突然繃緊:“小薑子呢?怎麽一晚上都沒有見到人?”


    “啊?”瘦猴沒反應過來。


    “門房不是該有小薑子把守了,怎麽讓秋叔大晚上如此費力?”周敞直覺不對勁兒。


    高遠也猛地抬頭:“王爺,那小薑子可是個後來的……”


    “高遠,快去,帶人將小薑子抓來。”周敞正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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