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周敞直覺不是什麽好事兒。


    景姑姑抿了抿嘴,開始講述:“前日入宮謝恩的時候,老奴不是陪同王妃在後宮拜見怡貴妃和各宮主妃嘛。”


    周敞一下子跟著緊張:“怎麽,宮中有人說元小姐什麽了?”


    “不是,不是王妃的事情。”景姑姑連忙否認,“王爺這個稱唿怎麽還改不過來。”


    “啊,知道了。”周敞無所謂地答應,忙著問,“那是什麽事?”


    “原本知道那日會進宮,老奴就又給李執帶了兩盒膏藥。他腿上關節一向不好,尤其是冬天天冷的時候,行動不便,需要的藥量就更大。可惜,那時忘記將藥膏交給瘦猴,再讓瘦猴轉交李執了……”景姑姑說到這裏頓了頓。


    “那又如何?誰給不一樣?”周敞沒當迴事兒。


    “怎能一樣?”景姑姑搖了搖頭,又繼續,“老奴陪著王妃從嘉寧宮出來的時候,恰巧就遇見了李執,當時瘦猴服侍王爺去了禦花園,老奴就順手將藥膏給了李執。”


    李執現在是內宮的三把手,之前也曾多次幫過他們。


    “這也沒有什麽。”周敞不覺有什麽,“景姑姑是擔心送了藥膏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皇宮向來是有規矩的,不許內宮中人與宮外之人私相授受。


    景姑姑眉頭皺得更緊:“當時那一幕正好被路過的劉德夏看到了。老奴當時為了與李執敘舊兩句,恰去了牆角,王妃在幾步外等著。那劉德夏向來賊眉鼠眼,不做好事兒,老奴與李執又是單獨說話……”


    周敞明白了景姑姑的意思,提起劉德夏,誰心裏也不舒服:“劉德夏看見又如何?景姑姑不必在意。”


    “當時劉德夏那個眼神,老奴可以肯定他沒安心,恐怕他要起什麽幺蛾子。”景姑姑恨不得絞碎手中的絲帕,“若是那時瘦猴早來一步就好了,可惜劉德夏走後,瘦猴才到,否則,當時若是有瘦猴在場,由他交給李執,估計劉德夏就是看見了,也動不了什麽歪心思。”


    “他沒安好心那都是正常。”周敞毫不掩飾對劉德夏的厭惡,卻又得勸慰景姑姑,“不過,景姑姑也不必那麽肯定,他也不一定就會怎樣。”


    景姑姑搖頭,十分肯定:“老奴當時一看那眼神就知道了。劉德夏與李執本來就不對付,若是他存了什麽壞水要對付李執,再連累的王爺,可就都是老奴壞的事兒了。”


    “能連累我什麽?”周敞不以為然,也並不把劉德夏放在眼裏。


    景姑姑顯然已經思前想後了許久:“宮中的規矩,內宮之人不得與外臣私相授受,老奴已經是出宮多年的宮人。之前一直都謹慎著,有東西都是打著老家的名義讓瘦猴通過郵驛送進宮去。如果被發現,怕劉德夏用這件事情做文章,再給王爺扣個居心叵測、治下不嚴的罪名,可就大大不妙了。”


    “景姑姑,您是謹小慎微了一輩子習慣了,不必擔心。”周敞一笑,安慰景姑姑,“就算他真要起什麽幺蛾子,也是不怕的。”


    景姑姑根本不信,在她眼中,奕王永遠是當年那個不到十歲就失去母親的小男孩。


    “景姑姑相信我,天塌下來,也有我先頂著。”周敞已經跟劉德夏交過手,根本不怕。


    之後,周敞又好生安慰景姑姑一番,才勸了景姑姑離去。


    結果到了晚上,元亓還真的就如景姑姑所說,忽然發起熱來。


    周敞讓人請了孟大夫前來。


    孟大夫是前日剛迴的錦都,沒趕上奕王大婚,倒是趕上了元亓生病。


    周敞不想去請元家醫館的大夫,以免元裕那邊知曉擔心。


    孟大夫把脈又開了藥,最終的診斷是,並無大礙,隻是憂思鬱結所致。


    再好的藥都是輔助,還要多疏導心情才行。


    “你怎麽樣,哪裏不舒服,想要什麽,想吃什麽,都說出來。”周敞守在元亓床邊。


    元亓看起來精神倒是還好,就是兩頰燒得紅彤彤,輕輕搖頭:“沒什麽,殿下不必擔心,許是這幾日沒休息好,休息一宿就好了。”


    這幾日折騰得厲害,對誰都一樣。


    但周敞是負疚的一方,怎麽可能這個時候離開:“你隻管躺下休息,不必在意我。”


    元亓搖頭淺笑:“殿下去吧,就算在這裏……”元亓搖頭淺笑,話說一半又咽了迴去。


    這時,綠菊端了熬好的藥進來。


    綠萍過來,服侍元亓將藥喝了下去。


    待二人收拾了又退下去,元亓還是相勸,要周敞迴去。


    周敞卻也堅持將元亓扶著躺下,陪著又說了會兒話。


    許是藥效起了作用,半晌,元亓漸漸閉上了眼睛。


    周敞也並未離開,給她掖了掖被角,自去貴妃榻上再睡一宿。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過來,就聽到元亓似在說著什麽?


    周敞聽不清楚,下地來到床邊,輕問:“你可是醒了,可要喝水?”


    “我不是不願見你,是當斷則斷……”元亓還在夢囈。


    這是夢到文傾言了?


    元亓與文斐自小青梅竹馬,算起來都有超過二十年的情感,哪能說放就放。


    元亓這幾日表麵上都裝得像個沒事兒一樣,怎麽可能不鬱結胸懷。


    周敞心中更加歉然。


    “元家,沒有元家,我算什麽?”


    “爹爹不用擔心……”


    “奕王殿下是好人。”


    “娘、娘,你不用擔心,我能照顧自己。”


    ……


    元亓不停夢語。


    直到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停了下來。


    周敞在元亓床邊坐了一宿,直到聽到元亓唿吸又複沉穩才爬起身來,迴了貴妃榻闔了闔眼。


    待她再次睜開眼睛,已經天光大亮。


    元亓也已經醒了過來,瞧著臉色倒是應該大好。


    周敞這才放下心來,想要再說上幾句安慰的話,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別一個不小心,反而會引動元亓傷懷。


    倒是元亓淡淡一笑:“許是臣妾前日醉酒受了風寒,勞殿下掛懷一夜,真是辛苦。”


    “沒什麽,你病好了就好。”周敞再說不出旁的,轉身匆匆離去。


    日子還長,和離,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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