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書史言尚琢磨不透奕王風銘。


    “嗬嗬……”周敞卻忍不住冷笑出聲,史言竟還慣性思維,以為她是要靠威逼利誘去搶戶部左侍郎的位置。


    幹脆站起身來,扭身向外,丟下最後兩句:“時候不早了,眼看就是晌午,本王要早些迴府休息,明日就進宮,把剛才跟史大人說過的話,再跟陛下說一遍。史大人,也趁著還有一天的功夫,想一想,到時候怎麽迴稟。”


    史言心中一驚,跟著站起身來:“奕王殿下留步,那麽奕王殿下今日前來,先與下官說這番言語,究竟是何用意?”


    周敞望一眼外麵天色,亦不直接迴答:“哦,對了,剛才進來的時候忘記告訴史大人,大理石卿楚涼也是跟著本王來的,就在後麵的馬車裏。都察院名存實亡,對朝廷官員監察的職責是落在了誰手上,想必史大人比本王清楚。”


    為了快刀斬亂麻,今日一早,周敞先約來鄭途,又一路去了大理寺叫來大理石卿楚涼。


    史言細眼薄唇開始顫抖:“奕、奕王殿下……”


    “剛才本王說了,這金貔貅是物證,送金貔貅的人亦在外麵馬車上,自然是人證。二位侍郎給史大人送的雖然不是金貔貅,甚至可能不是金銀珠寶,但隻要大理寺肯查,總能查到。”周敞隻管抱著金貔貅的錦盒往外走。


    “奕王殿下留步……”史言趕緊攔住,“奕王殿下到底想要什麽?”


    “想要什麽?”周敞停步迴身,“史大人,你是想保住兩位下屬,還是要把自己也搭進去,這不是很難選吧?吏部賣官鬻爵,人盡皆知,你身為吏部主官,還能脫得了幹係,本王今日前來,本是要勸史大人棄車保帥,可史大人似乎不領情呐。”


    “棄車保帥?”史言如夢方醒。


    “若是明日早朝之後,本王未能聽聞史大人參奏兩位下屬賣官鬻爵之事,那麽史大人自己做的那些事兒就也瞞不住了。”周敞說完,徑自大步離去。


    “奕王殿下……”史言一個愣神的功夫,連忙追出去,“奕王殿下等等……”


    周敞帶著守在門邊瘦猴大踏步出了吏部府衙。


    大理寺卿楚涼正帶著四名差役等在大門口。


    大理石卿楚涼,五旬左右的年紀,身材發福有些走樣,但好在生得儀表堂堂,羽眉象目,自帶舒張。


    周敞出來,楚涼就止了才打一半的哈欠,上來施禮:“奕王殿下,下官可都等了一炷香時間,到底……”


    話說一半,史言從裏追出來,果見大理石卿楚涼帶著四名差役站在門口,也是一滯。


    “舉告之人出來了,”周敞餘光瞥著史言,又將懷中錦盒往楚涼懷裏一塞,“這個拿去,物證也有了。”


    楚涼呆愣接過來:“這裏麵是什麽?”


    在來之前,周敞已經將大致情況說與楚涼。


    可惜楚涼向來是個躺得不能再平的主兒。


    “天上掉餡餅,你都不願意張嘴是嗎?”周敞當時氣個半死。


    楚涼就問:“餡餅在哪兒呢?若是下官看到了,再張嘴也不遲。”


    周敞本以為,白送的功勞一件,楚涼該千恩萬謝才對,卻沒想是這麽結果,但誰讓她要救文傾言呢,隻能連損帶忽悠:“送上門來的功勞,楚大人都不要,還真是別出心裁的清廉呐。楚大人跟本王來,自然就見分曉。”


    楚涼對“功勞”二字不感興趣,也不在乎,畢竟祖蔭還在,他犯不著。但對於“送上門”三個字,卻更感興趣,畢竟白撿的便宜不撿,那就是王八蛋。


    “奕王殿下,有話慢慢說。”史言畢竟上了歲數,追趕幾步都是氣喘籲籲。


    周敞這才迴頭,好像剛聽見史言唿喊一般:“史大人是還有什麽事情?”


    史言一時還沒想好自己追出來做什麽,左瞧一眼周敞,右看一眼楚涼,事發突然,又牽涉重大,得謹慎思考。


    周敞卻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史大人,機會本王是給你了,這件事情對於史大人也不難選,對楚大人卻是到嘴邊的鴨子,是能吃,還是就這麽飛了。全在史大人一念之間。”


    她要快刀斬亂麻,但實際手上更多隻有沈芮的聽聞,沒有多少證據。


    史言乃吏部尚書,想要扳倒談何容易,但吏部尚書想要扳倒下麵兩位侍郎,就容易得多。


    周敞實質證據有限,就隻能來個“借刀殺人”。


    又因為奕王風銘在朝中全無背景,也隻好利用楚涼,再來個借力打力了。


    史言盯著楚涼傻眼。


    楚涼看史言卻已經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他大理寺卿的官職,雖然是蒙祖蔭,亦準備拿來養老,但到底三年一考,還是要做出點兒成績,否則也實在太難看。


    “哦,對了,差點兒忘記還有一張‘餡餅’。”周敞說完,又轉向楚涼,“楚大人,還有人證,還在本王的馬車上,楚大人這就派人先押迴府吧。”


    楚涼正要打開錦盒瞧一眼裏麵是什麽,又抬起頭來。


    周敞已經迴頭向第二輛馬車上命令:“高遠,把人帶下來,交給楚大人吧。”


    “是。”高遠答應,從馬車上跳下來。


    一迴身,掀開車廂門簾,從裏麵拽出一個五花大綁、蒙眼堵嘴的“白麵饅頭”。


    早上鄭途如約來到奕王府,周敞直接將人誆上馬車,然後他就被早等在車廂內的高遠打暈,來了個五花大綁,順帶蒙眼捂口。


    等鄭途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車廂底板上,車子還一路晃動不知去往哪裏。


    高遠將人往地上一撂,鄭途就像剛出鍋的饅頭,又被澆了冷水,癟了下去。


    “楚大人,這是鄭途,之前已經大致跟你交代過的偷買考題、又行賄買官的舉子。”行賄買官是周敞可以肯定的,至於買考題,雖屬臆測,但總也大差不差。


    鄭途被綁成個粽子,嘴被堵住也發不出聲音,又不知身在何處,耳朵倒還能聽見,一聽此言,“嗚嗚”掙紮,似要申辯。


    楚涼一打眼也知道這能是個什麽貨色,根本不必多言,揮揮手,讓身後兩名差役將人收押了。


    鄭途掙紮無能,被兩名差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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