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周敞照例又守在疫區前。


    昨天晚上終於不再發燒,身體雖然沒有力氣,但經過一夜睡眠卻輕鬆不少。


    馬車剛一到疫區,好消息就不斷傳來,朝廷的藥材也送來了一批,生病的百姓也陸續好轉,疫病傳播得到了初步控製。


    周敞因此偷個懶,躲在馬車裏又小憩了一陣。


    待日上三竿,她睡了個腰酸背痛,正待要下馬車唿吸幾口外麵的新鮮空氣,馬車外瘦猴稟報:“王爺,秦院首秦大人求見。”


    “秦守?”這幾天,周敞差點把秦守這個人給忘了。


    不過,這廝怎麽今天肯冒頭了?


    周敞從車廂地板的被褥上爬起來,下了馬車。


    秦守已經躬身立在馬車之外。


    周敞睨上一眼,就不禁納悶,秦守怎麽好像比之前縮小了一號?


    秦守一見周敞出來,先就不自覺瑟縮了一下,才慌忙行禮:“參見奕王殿下。”


    “哈哈,秦大人許久不見,你這是瘦了還是縮了?”周敞打量秦守,也就算是招唿迴禮了。


    “哈哈……,奕王殿下說笑了,下官實在是大病一場,恐怕是病得不成人形,讓殿下見笑。”秦守勉強打個哈哈。


    兩人見麵打哈哈,都是心照不宣,絕口不提那日之事,就都當做沒有發生。


    周敞是不信秦守生病的,更可惜她那日強行灌水,都沒能讓秦守染病。


    真是應了那句“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如今一念至此,怎叫人心中不怨?但口中卻隻能道:“還得是杏林世家,家學淵源,秦院首雖然瘦了,精神倒是更加飽滿,可見保養得不錯。”


    “哪裏、哪裏……”秦守蝌蚪眼亂轉,對這個話題,他是一萬個不願多提。


    周敞不知道的是,秦守瘦是瘦,但那都是嚇的。


    自從那日被她強灌了病患的飲水,秦守嚇了個魂飛魄散,連滾帶爬迴了府就向老爹求助。


    秦老太爺把了脈,沒查出什麽。


    但秦守就不放心,一邊趁機裝病,另一邊是一心“治病”。


    用他那有限的醫術,無論什麽方法都往自己身上招唿,因此幾日下來,效果有沒有不知道,人卻的確折騰瘦了不少。


    往事不堪迴首,秦守亦不願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擠出個便秘笑容:“奕王殿下,下官無能,還請恕罪。下官這些日子雖然病重,可也沒有忘記殿下吩咐,在家潛心研究藥方,隻是沒有想到還是殿下神通廣大,竟然已經找到了藥方。”


    “那倒是,本王在這一點上也不自謙,為了這藥方,的確費了不少功夫。”周敞麵對秦守,心中還是難免生出厭惡,“不過問題既然已經解決,秦院首今日前來是為了什麽?”


    “哈哈……”秦守又是幹笑兩聲,蝌蚪眼眼尾恨不得笑成八爪魚,同時用餘光四下掃射,確認了旁邊沒有閑雜人等,才低聲開口,“奕王殿下是否還記得之前的提議?可還作數?”


    “提議?”周敞心下一動,她當然還沒忘記,卻又不知秦守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經過“灌冰水”事件後,傻子才相信秦守還能真心合作。


    秦守倒真像什麽也沒發生,隻提醒重點:“奕王殿下可還想賺銀子?”


    “啊……”周敞做恍然大悟狀,又裝個糊塗,“秦院首不提,本王倒是忘記了,還以為秦院首當時就沒瞧上那點兒小錢小利的。”


    “怎麽會,”秦守皮笑肉不笑,現在隻要一與周敞目光相碰,他就脊背發涼,卻還要強裝親近,“奕王殿下,如今東城、南城陸續有人染了疫病,都急需藥方。可如今這藥方,隻有……”


    “誒,對了,隻有東城、南城嗎?北城呢?”周敞故意打算,探個對方口風。


    秦守訕訕一笑:“北城、北城那是皇宮,奕王殿下玩笑了,若是皇宮出事兒,殿下和下官這會可還能站在這裏?”


    “嗯,秦院首說得是,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沒能完全如秦院首之意啊。”周敞一臉惋惜。


    “我?”秦守一臉懵逼。


    “秦院首是忘記先前自己說過的話,不想要那救駕之功了?”周敞丹鳳眼彎彎,又成了狐狸。


    “唉……,奕王殿下莫要再消遣下官,下官承受不住、承受不住……”秦守抖如篩糠。


    周敞倒沒想到,秦守真好像落下了什麽後遺症,就也正色:“罷了,秦院首到底要說什麽,就直言吧。”


    秦守抹一把額角沁出的冷汗,想要再擠笑容卻是失敗:“奕王殿下,您這裏既然有藥方,卻隻肯用在西城的人身上……,這豈不是浪費。若說醫者麵前,無論親疏貴賤,一視同仁,那麽您看,是不是也該給旁人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周敞反問。


    按照道理,既然已經有了藥方,就應該公布出去,全國通用,以免進一步傳播。


    不過周敞一直拖延,她被派來治理疫情,卻隻有統轄管製西城疫區之權,旁的區域她管不著,也不想管。


    此前,禦醫院和癘疫院都來試探著要過藥方,周敞便都以這個理由拒絕不給。


    “奕王殿下,有人願意出重金購買您手上的疫病藥方。”秦守的笑容終於真切了幾分。


    “哦,這樣啊……”周敞故作思考。


    藥方不可能一直握在手中,早晚不是主動給出去,就是被人研究出來,但若說主動給出去,怎麽給,那學問可就大了。


    周敞不表態,秦守就又貼上來:“奕王殿下,下官這裏……”


    “秦院首不會是勸本王私下倒賣藥包吧?”周敞故意“射偏”,先行堵住了秦守的嘴。


    “啊,賣藥?”秦守思路一下子沒跟上,趕緊反應,“當然,買藥也行,不過奕王殿下,如今這個行情,臨國上下都藥材短缺,許多藥材更是被有錢人扣在手裏。奕王殿下費時耗力地收來藥材,再賣給他們,就是再抬高價格,又能高多少?賣藥包,可謂是費時費力,又能得多少好處?”


    周敞聽罷,便臉現空白:“秦院首有何高見,還請獻計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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