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就從懷裏掏出一百兩銀票,遞給梅生。


    梅生噗通又跪倒在地,慌忙擺手:“不,不,梅生感謝公子還來不及,怎麽能再要公子的銀子。”


    “無妨,你總該拿去為母親治病,”周敞越瞧梅生越是楚楚可憐,更是替他擔心,“依我看,巡城司那人仍對你虎視眈眈,你如能榜上有名,將來或許他不敢把你怎麽樣,若是名落孫山,再留在這裏可就是個麻煩,不如還是迴老家去吧。”


    提到薑祿,梅生身子一顫:“他,我根本不算認識他,從前在書院也隻是有一點印象而已,誰知道他……”


    “你或許沒印象,不過他一看就是對你垂涎已久,還是要小心。”周敞一想到薑祿的嘴臉,心中也是厭惡至極。


    蛇臉男就是個落井下石的。


    當初梅生好端端的時候高攀不起,現在眼見人落魄就想趁人之危,這樣的人最可惡。


    梅生剛恢複一點兒血色的臉,又變個蠟白。剛才是被嚇得沒來得及多想,現在細想起來更加後怕。


    就在這時,柳媽媽又從屋外迴轉,對周敞笑出一朵花來:“周公子啊周公子,今晚的事情多虧周公子,周公子真是大人有大量,不知該如何感謝公子才好。”


    周敞厭煩聽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擺擺手隻看梅生:“你起來吧,把銀票好好收了。”


    梅生低垂頭,緊緊抿著嘴唇,卻並不接銀票。


    瘦猴不耐煩,一把塞在他手上。


    梅生卻也沒推迴來,而是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周敞:“公子大恩,林棲無以為報,願……”


    周敞一抬手阻止,她聽膩了“下輩子做牛做馬”的老套:“不必謝了,你隻管過好後麵的日子就是了,今日之事隻當沒發生過。”


    梅生被打斷,也沒再堅持說下去,而是重重給周敞磕下頭去。


    周敞心中歎息,示意瘦猴將人扶起來:“不必如此,你下午拉我進來的時候,雖是誤會,但也出於好心且也冒風險。你就當是自己好人有好報,不必放在心上。”


    梅生被扶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不是這樣算的,不是這樣算的,比起公子,我那算不上什麽。”


    柳媽媽已經不耐煩,向還站在一旁的芙蓉使個眼色:“周公子,這會兒夜都深了,折騰了一晚上,不如讓芙蓉服侍公子安歇可好?”


    芙蓉也就笑意盈盈上來:“是了,這還用媽媽吩咐?”


    周敞也覺出倦怠,是到了該休息的時候,甚至斜靠在貴妃榻上已經一動都不想動,但卻也沒忘記瘦猴:“猴子,你今晚就睡這榻上吧,我去裏屋。”


    說著話,挪動下地。


    芙蓉趕忙上前服侍周敞穿上鞋子:“公子累了,芙蓉侍候公子歇息。”


    “你身上蠻香的嘛。”周敞由著芙蓉幫自己穿上鞋,聞到她頭發散發出來的頭油花香。


    芙蓉笑得愈發甜美,起身拉起周敞:“公子,這是桂花油,公子若是喜歡,一會兒奴家多灑一點兒在帳裏。”


    周敞順勢站起身來,一低頭忽然變成了“尤萬視角”。


    芙蓉胸前那一對綿白酥軟起伏不定,騰地一下,讓“她”臉紅。


    “周公子……”梅生的聲音突兀響起,嗓音滯澀,帶著顫抖。


    “嗯?”周敞轉過頭去看梅生,忽略奕王的身體反應。


    梅生渾身緊繃,但顯然是已經下了決心,對上周敞的目光:“公子要是不嫌棄,梅生今晚願意侍候公子。”


    ???


    周敞雖然是顏控,但始於顏值也止於顏值,因此毫不猶豫地拒絕:“他日若能高中,再不必提及過往,你好自為之吧。”


    “公子,梅生是真心的。”梅生眼中燃起視死如歸的熊熊烈火。


    “不用你報答,去吧。”周敞擺擺手。


    梅生瀅瀅鹿眼中滿是倔強:“梅生願意為公子做任何事。”


    “我不用你做什麽。”周敞迷迷糊糊,隻想睡覺。


    “梅生,梅生的身子還沒有侍候過旁人,公子剛才難道不是想要……”梅生咬牙,聲音幾不可聞,“梅生願意的。”


    “給你銀子也沒想著要你報答,我也不愛玩什麽‘無以為報,以身相許’那一套,迴去吧。”周敞實話實話說,又給柳媽媽一眼,示意他將人帶走。


    柳媽媽會意,上來拉梅生往外走。


    梅生失神,被拉扯著往外走去,終於出了房間。


    房門一關,周敞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剛一轉身,卻又聽到梅生站在門外,忽然吟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周敞停下腳步,這不是《詩經》嗎?


    這個位麵也有?


    周敞莞爾,不必深究。


    芙蓉迴身拿起桌上的燭台,一手拉起周敞,往裏屋走去,柔聲細語:“芙蓉平生還沒有見過周公子這麽好心的人。”


    周敞又聞到她身上好聞的香氣,一時心鬆下來,腳下不自覺就跟著軟玉溫香往裏去。


    一進裏屋,人往床上一摔,撲在軟綿綿的被子裏,再不想起來。


    芙蓉將燭台放去床頭桌上,然後上來給周敞脫鞋,再是外衣。


    周敞懶懶往床裏挪了挪,芙蓉就坐在身旁。


    周敞現在就如一隻吃飽喝足的曬太陽的貓,借著昏暗燭火眯眼望芙蓉。


    芙蓉對周敞笑,一張團臉在燭火映襯下格外豔麗生動。


    周敞的意識迷迷蒙蒙隻想睡覺,心卻一柔,胳膊不聽使喚地攬上芙蓉的腰肢。


    觸手之處,盡是柔軟,順勢將頭也枕去芙蓉大腿。


    真是又溫暖又舒服,周敞甚至忍不住用臉蹭了兩下。


    芙蓉伸到周敞衣領處,準備繼續替“她”褪去裏衫。


    周敞混混沌沌之間聳兩下肩膀拒絕:“別動,就這麽待一會兒。”


    芙蓉就停下手中動作。


    “就這麽睡吧。”周敞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誰說的話,眼前已徹底陷入黑暗。


    芙蓉開始還不明白周敞是什麽意思,等了一會兒腿上人卻再無動作。


    再一細聽,周敞已經發出均勻的唿吸聲,竟是真的睡著了。


    怔了一怔,轉身將床頭燭火熄滅,也輕輕上了床,斜靠在床頭,仍舊任由周敞枕著自己,拉過被子將兩人都蓋上。


    周敞感受到身邊人動作,但眼皮沉重已睜不開,又將頭蹭了蹭。


    所謂軟玉溫香該就是如此了吧。


    再不願再多動一根手指,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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