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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


    成國公說道看著眾官員。


    “我所謂的謀反逃匿是陛下的安排。”


    陛下的安排?


    又來這樣。


    眾官員看著成國公神情有些無奈。


    這說起來真的沒辦法讓人信啊,跟攥著詔書的寧雲釗一樣,一口咬定這是皇帝的安排,有疑問你們去問陛下。


    你們這是看著皇帝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就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吧?


    這麽天大的事,隻有你和皇帝兩個人知道?這是皇帝把朝政當兒戲還是把滿朝文武不放在眼裏?


    “當時的事太過於突然,而且陛下懷疑朝中有內奸,所以才隱瞞。”成國公神情溫和說道。


    內奸?


    這話讓在場的官員們神情微變。


    怎麽?這是不光是要趁著皇帝不能說話為自己洗罪,還要趁機打擊報複異己給人安罪了?


    話題可不能讓他扯遠了。


    “成國公,什麽事過於突然?”一個官員忙皺眉問道,截斷了話頭。


    “當時是戰事正酣,金人卻突然提出議和。”成國公說道。


    這有什麽突然的?


    金人因為戰局不利,主動議和不是很正常的嗎?


    要說古怪也應該說皇帝陛下在戰局得勝的時候同意議和吧。


    當時朝堂就是因為這個爭論起來,寧炎還為此辭官。


    成國公當時也是抗旨不退。


    “不,當時金人戰局並沒有不利。”成國公說道,“除了先前的金兵,金人國內又集結將近五萬大軍,如果真要戰,誰勝誰負還說不定。”


    眾官員看成國公的眼神更複雜。


    沒想到成國公也有這麽謙虛的時候。


    “總之,金人議和陛下認為是很反常古怪的事。”成國公沒有在意眾人的眼神,繼續溫和的說道,“所以也就順水推舟同意了,就是想看看金人到底打什麽主意。”


    “那打什麽主意?”有官員問道。


    成國公看向他,伸手指了指自己。


    “離間,陷害,除掉我。”他說道,又伸手指了指這皇城,“偷襲京城。”


    這是皇帝陛下看出來的?


    皇帝陛下這樣英明神武?


    “陛下英明神武。”成國公沒有停下,繼續說道,衝著皇帝的所在施禮,“第一時間就察覺金人意圖,所以將計就計,將我定罪,金人果然出兵,而我已經迴到北地暗地調動兵馬,這才及時的破了金人奸計。”


    清河伯在北地被金人圍攻,當時形勢危急在場的官員都知道,是成國公突然出現率領兵馬解圍擊退了金人,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而且援軍也及時趕到擊退了圍攻京城的金兵。


    這樣聽來的確是早有安排。


    但


    這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仔細一想就是胡說八道啊!


    “既然早就知曉金人有不軌之心,那當初就該一舉擊破。”一個官員豎眉說道,“怎麽會給金人機會?”


    是啊,別的且不說,就說圍攻京城,造成多大的死傷損失。


    這是明知是虎,偏要把胳膊遞進虎口為了證明老虎就是咬人?


    “因為隻有這樣也才能一舉擊垮金人。”成國公看著他說道,“這就是壯士斷腕。”


    壯士斷腕?


    “我先前說過,金人當時聚集全國兵力,那時候說議和,一是迷惑金人,也讓他們的氣勢暫散,當時如果不議和硬戰,我們付出的代價更大,而且也不一定能傷到金人的元氣。”成國公接著說道,視線看向眾人,“現在讓金人咬住了胳膊,以為奸計得逞,他們便拚盡全力,這時候給他們的一擊就足以致命。”


    朝堂上響起低低的議論。


    “還有。”成國公說道。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緩,但立刻讓議論聲停下,大家都看過來。


    “金人大軍傾巢南下,我們的人成功突襲金國都城。”成國公說道,微微一笑,“就在三天前,消息最終確認。”


    確認什麽?


    “金國皇帝拓跋宗重傷不治而亡。”成國公說道。


    什麽?


    金國皇帝死了!


    朝堂上頓時嘩然。


    “怪不得金人突然退兵。”寧炎說道。


    因為京城圍城,又遇上皇帝生病,朝堂一片紛亂,隻確認北地金兵退去,並不知道原來是因為金國皇帝死了。


    “太好了。”一個朝官忍不住擊掌,神情激動,“金國的皇子眾多,王爺們也是擁兵自重,現在皇帝死了,可想而知必然內亂。”


    先有大軍在北地被消耗,緊接著國內陷入內亂,金國這次元氣大傷是必然的。


    眾朝官看向成國公,神情複雜,再沒有先前的質疑。


    如果這真的是一開始就籌劃好的,那還真是


    “陛下聖明!”


    一個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大家都很熟悉。


    寧雲釗已經向殿內皇帝的寶座跪倒。


    寶座上空空,但寶座垂簾後卻坐著人。


    那是皇後在垂簾,但也不是皇後一人,皇後身邊安置這一張床,床上躺著皇帝。


    雖然皇帝不能說話不能動,但因為說意識還清醒,大家最終決定還是讓皇帝上朝,聽著大家議論朝政。


    似乎這樣,大家做的決定能理直氣壯。


    “陛下,聖明。”寧雲釗抬起頭,神情比往日更多悲壯,再次重重叩拜。


    “陛下聖明。”成國公緊跟著跪倒,垂頭叩拜。


    其他的官員們再無遲疑,忙都跟著叩拜。


    “陛下聖明!”


    一時間殿內聲如洪鍾齊響。


    看著這些朝臣的動作聽著這讚譽,皇後也忍不住拭淚。


    “陛下真是聖明之君。”她哽咽說道。


    隻是怎麽偏偏就得了這種病。


    她看向皇帝,見皇帝的眼角淚水流的更厲害了。


    這些日子皇帝的眼淚都沒停過。


    一開始大家認為是因為犯病皇帝心裏難過,但時間久了,不知道哪個太醫說了句因為沒有別的可以表達心情,隻有流眼淚。


    那是不是意味著難過流眼淚,高興也可是流眼淚?


    現在在陛下的籌劃下,金國皇帝死亡,金國內亂元氣大傷,得知這個陛下一定也很高興吧。


    “陛下也很高興。”皇後伸手為皇帝拭淚,一麵對外顫聲說道,“眾卿平身。”


    很多官員叩謝起身。


    但成國公跪著沒有動。


    “聽說如今朝堂還未冊封皇太子?”他忽的說道。


    在場的官員心中一跳。


    來了!


    果然成國公絕對要在皇太子一事上插手。


    “成國公此話差矣!”寧雲釗的聲音響起,神情幾分肅重,手中舉起詔書,“陛下已經冊封了皇太子。”


    “不!”皇後的聲音立刻在垂簾後響起,顫聲而尖利,“這不是陛下的詔書!”


    聽到這聲音,在場的官員們都輕歎一口氣。


    又開始了。


    這些日子朝堂紛亂,刑部大牢裏關滿了太監和錦衣衛,而隨著審訊拷問,不斷的有人被抓進去,京城之中鬧的人仰馬翻人心惶惶,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其實朝堂這段最主要的事就一件,就是關於皇太子的人選。


    寧雲釗每日抱著詔書,堅定的要懷王為皇太子,同時他的身邊也圍繞了一群官員,但皇後這邊自然不允許,堅持要自己的皇長子為皇太子,她的身邊也有一群官員擁護。


    另外還有其他的皇子也在私下運作,另有官員保持中立看熱鬧,一時間混亂不堪。


    每次的朝會都以皇太子人選爭執為開始,再以此為結束。


    吵鬧至今各方角力旗鼓相當沒有結果。


    現在成國公也迴來了,也開始參與其中了。


    “陛下的詔書是隻有寧小大人你一個人見到拿到的。”成國公看向寧雲釗,“也無怪乎大家質疑,這種事還是要以理服人的。”


    坐在垂簾後的皇後眼睛一亮。


    這麽說成國公也是不信這個詔書的。


    寧雲釗神情平靜。


    “對於寧某來說,陛下就是天理。”他說道。


    成國公溫和一笑。


    “你說你有理,他說他有理。”他說道,“理不辨不明。”


    “成國公你的意思是?”皇後在內忍不住問道。


    成國公對皇後的所在施禮。


    “臣以為,詔書的事就不要說了。”他說道。


    太好了!


    皇後幾乎忍不住掀起簾子走出來。


    成國公微微一笑。


    “陛下如此聖明,不是早有安排嗎?”他接著說道。


    早有安排?


    在場的人都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難道大家都忘了?”成國公也看向眾人,“當初君小姐提請陛下立懷王為皇太子,陛下不是說讓大家商議嗎?”


    當初君小姐是在帝陵外說出的這句話,人人皆知,而隨後皇帝並沒有明確迴答,而是讓朝臣商議,這也是人人皆知的事。


    “那,大家就遵從陛下的吩咐,好好的商議立懷王為皇太子是否可行。”成國公說道,“這不是遵從聖命嗎?”


    朝堂裏一陣安靜。


    這樣遵從聖命嗎?


    “這種聖命,就不是寧大人一人知道的,而是我們大家都親耳聽到看到的。”成國公接著說道,“那這樣明辨出結果,就能以理服人了。”


    好像是這個道理吧。


    這樣的話好像也不錯。


    朝堂微微的一陣騷動,響起低低的議論聲。


    不過這跟現在這樣紛亂又有什麽結果?反而寧雲釗這邊勢更微,畢竟他依仗的是皇帝的詔書。


    成國公看著眾人站直了身子。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表明我的意見。”他說道。


    這話讓朝堂再次安靜,所有視線都落在他身上。


    “我覺得,懷王很好。”成國公說道。


    皇後噗通一聲坐迴龍床上。


    完了。


    “成國公讓大家朝議,說要以理服人,但是呢。”


    陳七說道,說到這裏似乎忍不住笑起來,話也說不下去。


    風塵仆仆,正解下鬥篷的君小姐看著他。


    “但是呢?”她問道。


    “但是成國公帶了三萬兵馬,就守在京城外,拒絕去京郊大營,說是要守護京城守護皇城安穩。”陳七笑道,一麵擠眉弄眼,“說待皇太子冊立了,朝政安穩了才走,免得金賊趁機生事。”


    他說著哈哈笑了。


    “我看他這分明是威脅大家不要生事。”


    在很多時候,握有兵權的武將在帝位更迭上能起到關鍵作用的。


    更何況此時戰亂才平,成國公威風更甚,且表明了支持懷王,那這朝堂中很多官員都要好好的考慮一下怎麽做選擇了。


    君小姐捏著衣領微微出神。


    那這件事


    “成了!”


    有人猛地掀起簾子衝進來,聲音顫抖說道。


    君小姐扭頭看去,見是柳掌櫃。


    他的麵色激動。


    “就在適才,宮裏宣召了,冊封懷王皇太子。”他顫聲說道。


    冊封皇太子也有儀式。


    首先要做皇太子的禮服,原先皇帝可沒打算立年幼的兒子為皇太子,所以宮中沒有準備懷王這般年紀傳的禮服。


    一時間忙的製作,另外還有很多禮儀要教導,懷王府再不似先前大門緊閉無人敢靠近,而是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除了皇太子的禮服,皇帝的禮服也開始準備了。”成國公說道,“畢竟陛下龍體欠安,待皇太子冊封完畢,大家會商議禪讓事宜,好讓陛下靜心養病。”


    君小姐點點頭。


    “朱瓚這次沒迴來?”她問道。


    並沒有在意內禪的事,而是問朱瓚。


    成國公溫和一笑。


    “北地那邊還要戒備。”他說道,“等過一段就讓他迴來。”


    君小姐點點頭,看著人來人往奔忙的懷王府。


    “你要去見見殿下嗎?”成國公問道。


    懷王已經不是先前的懷王了,以君小姐的身份,此時見懷王並不容易。


    不過當然這隻是規矩而已,如果想見也不過是成國公一句話。


    “我想,見見太後。”君小姐想了想,看著成國公說道。


    厚重的殿門被太監們推開,日光傾照進來,讓屋子裏變得明亮。


    但旋即門就被拉上。


    “太醫說,太後不見光的話對恢複更好。”一個內侍小心翼翼的說道。


    身邊的女子隻是穿著縣主品級的禮服,對於見慣皇後公主的內侍來說,這種人實在不入眼。


    但麵對這個女子,他卻擺出了比麵對皇後公主還要卑微的姿態。


    因為這個女子的地位可不僅僅是神醫,是解救了京城百姓的英雄,而是因為此時在前朝正舉行的皇太子冊封儀式。


    雖然這個皇太子是朝堂商議決定的,但誰也不會忘記,第一個提出懷王當太子的人是她。


    皇太子也不僅僅是皇太子,用不了多久就將君臨天下成為新的皇帝,這個皇宮的主人。


    而她就是這個皇宮主人的最大恩人。


    這個女子不僅救了新皇帝的病,治好了他的痘瘡,還救了他的命,從一個原本緊閉一生默默死去的親王變成了人人敬畏的天子。


    雖然,他原本的命就是天子。


    君小姐停下腳。


    兩個內侍忙拉起幕簾,露出床上躺著的太後。


    太後至今昏迷不醒,太醫們束手無策,說是受驚太大傷了心神,至於什麽時候醒來也說不準,隻能用湯藥養著。


    君小姐走過去,內侍們放下簾子,遮住了身影。


    引路的內侍擺擺手,帶著人退了出去,太後的寢宮內便隻剩下君小姐一人。


    如果是以前,絕對沒有內侍敢讓君小姐獨自麵對太後的。


    但現在,不是以前了。


    君小姐坐下來,看著似乎沉睡的太後,認真的看了很久,然後伸手撫上太後的頭,慢慢的撫摸一刻,抬起,手中多了一根細長的銀針。


    隨著這個銀針的出現,太後如同噩夢驚醒一般喘口氣,猛地睜開眼。


    她的眼神一瞬間迷茫,旋即凝聚,看著眼前的君小姐,麵色青紫,人也猛地掙紮起身。


    “你,你現在敢把我弄醒了!”她啞聲喊道,“你就不怕我說出真相了嗎?”


    她說著眼神狠狠。


    “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說出真相。”


    君小姐笑了笑。


    “現在沒有人在意你的真相了。”她說道,“有更多的人不會讓你說出真相的。”


    因為大局已定。


    就像當初齊王成為皇太子那樣。


    那些齷齪的真相不需要再被翻起,大家希望看到的隻是光鮮亮麗。


    太後狠狠的瞪著她。


    “你是來炫耀的嗎?”她啞聲說道。


    君小姐搖搖頭。


    “我隻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她說道。


    太後看著她。


    君小姐也看著她。


    “養那麽久,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她說道。


    這話沒頭沒尾,令人不解。


    太後的眼神也是一陣迷惑,她看著君小姐,忽的想到什麽,頓時愕然旋即駭然,人也猛地向後挪去。


    “你,你。”她顫聲喊道,神情驚恐伸手指著君小姐,“你是人是鬼?”


    君小姐看著她站起身來。


    “我曾經以為我是不人不鬼,但現在我覺得,你們才是不人不鬼。”她說道,說罷轉身向外走去。


    太後縮在床上看著這女子的背影,神情駭然,似乎看到那女子轉過頭來,但卻不是君小姐的模樣,而是一個七八歲的女童。


    “皇祖母,皇祖母。”她笑嘻嘻的喊著,手裏舉著竹竿網子向她撲來,“看我抓到的蝴蝶,給你做貼花。”


    太後不由大叫一聲伸手用力的推去。


    “走開走開。”她喊道。


    女童在她的手裏撞碎消失。


    走到門口的女子停下腳轉過身看她一眼。


    “沒有!”太後忽的嘶聲喊道,麵容也變得兇狠,似乎這樣就能驅散一切恐懼,“沒有!一點也沒有!”


    君小姐哦了聲,收迴視線轉身繼續邁步,垂簾掀起又落下遮住了太後的視線。


    “沒有!沒有!”她依舊不停的說著,身子慢慢的縮起抱住了膝頭,瑟瑟發抖,“沒有,沒有,一點也沒有。”


    宮門關閉,內侍們躬身相送,看著君小姐離去。


    不知道走了多遠,君小姐握在身前的手才鬆開,也輕輕歎口氣,前邊就是前殿了,此時正在舉行皇太子冊封典禮,隻是因為皇帝的病而簡化也沒有鼓樂。


    要不要去看看呢?


    雖然她沒資格去,但她卻知道從哪裏可以偷看,畢竟她小時候沒少做這種事。


    君小姐的嘴角浮現一絲笑意,但下一刻她的笑意凝結在嘴邊,因為前方的宮道上站著一個人。


    身材高大,大紅衣袍,但明媚的日光卻退避,明明站在日光下,卻如同被陰影籠罩。


    陸雲旗?


    他怎麽來這裏了?


    他怎麽又出來了?


    君小姐麵色驟變。


    五千四百字,這口氣太長了,沒寫完明天繼續吧,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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