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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先林怔了怔這才想起來,昨天最兇險的時候民夫們也都上了城牆,用石頭熱油木樁來阻止金兵登城,手無寸鐵的民夫們幾乎都死在了城牆上。


    而城中的青壯年今日也都握著刀槍上了城牆。


    “就隻有婦人們可以來做民夫了。”另一個將官低聲說道。


    李先林沉默一刻沒有說話,邁過死屍傷兵看向城外,城外的金兵正在集結後退,先前的攻城讓他們也死傷不下,而且北損毀的雲梯也要重新修複。


    這些城下的金兵隻有幾百,且也都帶了傷,不足為懼。


    李先林要在意的是更遠處,他抬眼向前方看去。


    雄州城地勢平闊,一眼可以看出去很遠,就在城外西北兩裏,可以看到金人的大營,此時旗幟林立,兵馬肅然列陣,那裏至少有三千人馬,甚至更多。


    這幾日那裏的兵馬不斷的輪流出動,來攻擊雄州城。


    “援兵如果來的話,恐怕要從南邊走才更容易。”李先林忽的說道。


    這話讓身後的將官們神情一黯。


    “不會有援兵來了。”一個將官喃喃說道。


    他們已經堅守七天了,如果有援兵也早就該來了,但現在隻看到越來越多的金兵集結,援兵卻一個沒看到。


    “哨探說,金賊分兵三路,其他地方也自顧不暇,要麽是沒有多餘的兵力來,要麽來的途中也受到阻攔。”另一個將官低聲說道。


    城頭上幾個就將官沉默一刻。


    雄州城已經沒有救援的意義了,還不如堅守其後的城池。


    作為將官他們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如果他們是其他地方的將官,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李先林腮幫子動了動,握緊了手裏的刀。


    “會有援兵來的。”他說道,“大家打起精神,休息一下,我估計金賊會在夜裏再次攻城。”


    他說著轉過身。


    “我去跟童知府說,再換一批丁壯上城。”


    說罷大步下了城牆,將官們看著他的背影隻覺得分外的悲壯。


    而府城內亦是一片哀戚。


    按照先前的號令,治下的民眾們都躲避到了城池堅固的府城,此時大街上都睡滿了人,富戶豪商們也早已經將家中的米糧放開,已經不講究什麽身份等級你的我的,城能守住大家一起活,城破了大家都是一具死屍。


    “你們知道破城之後會是什麽樣嗎?”有個老漢神情呆滯的坐在地上喃喃說道。


    沒有人迴答他的話,這並不是個愉悅的話題。


    “我記得十幾年前金兵入境的時候,我們隔壁的城破了,整個縣城的人都被殺了,殺了還不算,塞進井裏,掛在樹上,點火燒了”老漢並不介意沒有人詢問,自顧自的說下去,他的眼神已經有些癲狂。


    這是恐懼絕望帶來癲狂,會想野草一樣蔓延將人的神智淹沒。


    “我們的城不會破。”


    一個沉穩的聲音在頭頂上落下。


    民眾們忙抬起頭,看到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不知什麽時候站過來,縱然街麵上一片狼藉,他的官袍官帽幹淨嚴整,威嚴肅重。


    這是雄州知府童傑。


    “知府大人。”民眾們忙紛紛施禮。


    “我們雄州城不會破,李監軍率軍拒敵,而援兵也馬上就要到了。”童知府說道,“隻是要辛苦大家共同出力度過難關了。”


    先前癲狂的老頭也漸漸的冷靜下來。


    “是是,憑大人吩咐。”他夾在人群眾跟著喊道。


    差役們上前,按照童知府的安排將這些老弱婦孺分成三班,照顧傷兵以及從城牆上抬死屍。


    看著大街上紛紛奔走忙碌的民眾,童知府的眼內閃過哀傷。


    “還能扛多久?”他轉過身看著走近的李先林低聲問道。


    李先林的腮幫子再次動了動。


    “最多今晚。”他說道,“金兵又增加了。”


    這麽快!


    七天的堅守,三天的城頭鏖戰,雄州這裏的守兵已經不多了,而金兵卻還在源源不斷。


    靠著這些老弱病殘嗎?


    那豈不是完了,童知府的身形似乎搖晃了一下。


    “援兵”他說道。


    “援兵會來的。”李先林打斷他,聲音有些急促。


    童知府看著他一刻。


    “李監軍,我不想問援兵的事了。”他說道,“我隻想問,為什麽隻有你們一千人守雄州城?其他廣信軍呢?”


    聽他問這個,李先林的臉上幾分茫然。


    是啊,為什麽他們守城守的這麽艱難,就因為本該都來的廣信軍卻突然消失了二千眾,原本以為他們去了別的屯堡,但如果真是附近屯堡的話不可能不來救援,哨探也探查迴來,說廣信軍已經退走了。


    怎麽可能呢?到底出了什麽紕漏?


    “我不知道。”他喃喃說道。


    嗚咽的號角聲陡然傳來,這讓說話的二人猛地打個哆嗦,旋即便是腳下傳來的馬蹄踏地聚集而來的撼動。


    “金賊攻城了。”童知府說道,麵色有些慘白,“這才剛結束沒多久。”


    “看來他們是要在天黑之前拿下雄州城了。”李先林說道。


    “怎麽辦?”童知府脫口說道。


    李先林拔出腰刀。


    “能怎麽辦。”他厲聲喝道,“拔刀,拉弓,一死而已。”


    .


    重新上了城牆,如血的殘陽還未消失,照的城牆上如同血染一般到處都是通紅,李先林的臉亦是紅豔豔,看著城下滾滾而來的金兵,狼頭旌一片鋪天蓋地,一眼掃去足有千人。


    這是從那邊大營裏輪番出戰的金兵,吃飽喝足休息的足夠,如同餓虎下山勢在必得。


    李先林迴頭看著城牆上待命的兵將,這時候甚至不能說是兵將了,殘兵以及府城裏能集結的男人,一個個神情茫然,很多人連刀槍握的姿勢都不對。


    這完全就是送死了。


    死就死吧,總歸是要一死的,戰死也比被俘殺死強。


    “大家想想身後的妻子兒女。”李先林說道,眼裏是決絕的悲壯,迴首看府城內,“能守住一刻,他們就能多活一刻,隻要等待援軍到了”


    援軍..


    四周的將官神情已經木然。


    還會有援軍嗎?


    “退,退了..”


    一個聲音忽的響起。


    什麽退了?


    李先林看向那人,那將官神情愕然,伸手指著城外。


    “金兵,在退。”他說道,他的聲音滿是疑惑,似乎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怎麽可能?


    李先林忙看過去,果然見那些已經湧來待攻城的金兵忽的如同潮水般退去。


    發生了什麽事?


    遠處有一聲聲的戰鼓傳來,如同萬馬奔騰,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同時一麵旗幟出現在天邊。


    先是一麵緊接著是兩麵三麵,鋪天蓋地密密麻麻,而旗幟下則是密林般的長槍。


    在這一片旗幟長槍林立中,一杆大旗漸漸出現,與那些鮮紅的旗幟不同,這麵大旗是黑色的上,其上寫著大大的朱字。


    黑旗紅字,與天邊降落的殘陽融合,隨著旗杆的越來越高,就像將夕陽又挑了起來,整個大地變得明亮。


    “成國公”李先林喃喃,似乎看到那旗幟下端坐的一個威武高大身影。


    成國公。


    隔得再遠他也認得出,沒有人認不出,那是成國公。


    他如同被扔進油鍋裏的魚一般炸了起來,撲過去扶住了城牆。


    “成國公來了!”


    成國公來了!


    成國公來了!未完待續。、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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