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手雖輕,容庭芳卻像沒有著到力,踉踉蹌蹌往前一跌。這麽一跌,猛然一抬頭,卻發現麵前正有一個人,竟是他本來正在尋找的聞人笑。年輕人的眼睛像海一樣的藍,衝他一笑:“尊上,我找到了你,總算是不負樹祖所托。”說罷轉身朝菩提樹中走去。本來無一物,是紅塵中染到的塵埃。容庭芳尚且愣神,一枚璀璨的明珠卻落到他手中。它一至容庭芳手中,容庭芳便覺親切無比。他甚至不用問,就知道這是他的東西。事已至此,容庭芳有什麽不好明白。他握住龍珠那一刻,心潮澎湃,從未有過的感覺——蓬萊外,巡海的弟子忽然發覺天上起了雲,聚雲成雨,引雷嘯風。南海的水都翻騰了起來——菩提道:“你還有選擇。是要,還是不要。”容庭芳隻眸光一閃,便毫不猶豫將龍珠吞了下去。“該是我的,就是我的!”天也攔不住他!自銀龍死於天雷之下,到容庭芳出世,他久違這龍珠已有千八百年了。隨之而來的不止是身為三尾銀龍自身該有的力量,還有前塵過往——包括容庭芳隻作為旁觀者看過的戰場。上一迴天雷劈在他眼前,這一迴天雷劈在他心上,連帶著他當時所受噬骨之痛一並還來。容庭芳不是無情,不是沒有情愛之心。而是所有的愛和恨,都留在了從前。如今龍珠歸來,愛恨濤天。包括那些連餘秋遠也不知道的事——一並還了迴來。晏不曉闖入蘇玄機房中,便見傅懷仁倒在床上。他連忙過去將傅懷仁扶起來:“懷仁。”跟進來的蘇玄機大為詫異,他道:“師兄呢?”“傅老板,你見到餘真人了嗎?”傅懷仁有些頭疼,指著外麵:“出去了。”蘇玄機連忙出去,卻見天上風雲大作,一條銀龍直衝雲霄,一路往南海而去。它每經過一處,風雲便散開來,替它開道。雷光打在它身上,不痛不癢。它就是這人間最為強盛的戰將,萬鱗之長。亦本該是妖界始祖。“玄機。”蘇玄機迴頭,卻是菩提懷裏抱了一個人。正是‘餘秋遠’。菩提將‘餘秋遠’交給蘇玄機,後退一步,雙掌合十。念了一聲法號,而後道:“往後金光頂便靠你們了。我先走了。”一步一退,直到退至菩提樹下。“長老?”蘇玄機愕然地看著菩提閉上眼,舒展開身體,容顏瞬間蒼老,竟然兵解了已至大道的肉身。他的精魂飛散開來,盡數融入菩提樹中。從此樹有了魂,有了支撐。即便鳳凰不在,菩提樹亦與蓬萊同壽。他在今天,替鳳凰擔下了守護蓬萊的重任——身在世外,心在紅塵。菩提也是在說自己。龍珠龍骨龍魂齊聚,三尾銀龍重現於世。容庭芳這迴是徹底想了起來,他到底是為什麽會來這人世間。曾經天上地下,流傳說天地之中會誕生一條銀龍,它將以天龍之身入魔,不歸天管不歸地管,意為天地不沾,誰也不能將它如何。恐為天地大患。這條龍,沒有生在天上,沒有生在地上,卻生在了雲夢繁景。它是萬千妖靈中,最早誕生形態的,妖靈的始祖。銀龍初始還不是龍,它隻是一團靈氣,隨著其它的妖靈一道聽婆娑羅講課。它們都住在雲夢繁景。上有九天,下有人間,雲夢繁景在中間,是婆娑羅一手所創。裏麵隻有繁花似錦,沒有紛爭,沒有喧嘩。婆娑羅和它們講天和地,講人與神。當時還隻有人和神。神是天生的,人修成大道可成仙。其他妖靈聽得入迷,它也入迷,等婆娑羅講完,袖子一揮放它們去玩,它卻不走,隻繞在婆娑羅身邊,纏著他再講些別的。“人是什麽?”“人有七情六欲,是生活在地上的生靈。”“婆娑羅是人嗎?”“我不是。”婆娑羅走在前頭,衣裳飄啊飄的,像天上的雲彩,拂在它身上,雖然它沒有形態,卻也覺得臉上癢癢的,便繞開了一些,又跟了上去。“你不是人嗎?”婆娑羅笑道:“你看我是什麽,我便是什麽。”妖靈還沒有審美,它也沒見過其他人,它隻見過婆娑羅一個。“我看你比地上五顏六色的好看。”“那是花。”“也比天上飄著的好看。”“那叫雲。”“那你比地上的人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