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傅懷仁怎麽也沒想到,容庭芳的要求如此簡單。但是——“那必須是一輛,外表樸實,內裏華美,能抗住別人偷襲的馬車。”“……”傅懷仁真的很想捅他。滄水傅老板有沒有錢?有。有多少?很多。足夠多。說他住的黃金屋都不為過。區區一輛外表樸實內裏華美的車,就算先前沒有,他也能給你造一輛出來。容庭芳跟著他站在望春樓後院,一刻鍾前,家仆驅了輛馬車過來。馬是黑鬃毛白蹄子的踏雲,車身是用玄陰木所製的樸實,內裏是珠簾璧瑩的華美。“玄陰木堅硬無比,雷擊不穿,火燒不透。你走上千裏,它也不會出問題。”傅懷仁看向容庭芳,“公子可還滿意?”容庭芳撫摸著車身,感受著它陰涼的觸感。雷是能擊穿的,三尾銀龍的嘯吟引來的天雷。火也能燒透,先前在瓦行莫名的真火,就足以燒透任何法器。但這他沒必要和傅懷仁提。這顯然已是傅懷仁能提供的不錯的東西,不能說最好,隻能說不錯。在被威脅的情況下,不驚不怒,大方寬容。傅懷仁表現已是不錯。容庭芳道:“多謝傅老板。”側鬢之下,他臉的輪廓尤為秀氣,看得傅懷仁一陣恍惚,隱約覺得對麵像一個人,可又不覺得不太可能。因為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即便是沒死,應當也不會是這個模樣。傅懷仁定定神,道:“公子滿意了?”滿意,相當滿意。容庭芳摸著車壁略有些遺憾:“隻是還少了點什麽。”“……”容庭芳從前便是個得了一就要二的性格,和人談條件時從來是隻知一要給了一才知二的,所以別人特別不喜歡他。但是容庭芳活那麽大歲數,他不需要人喜歡。隻要他實力夠強,就算有人不喜歡他,也隻能服他,忍氣吞聲跪他。傅懷仁道:“先前你沒有說缺什麽。”“隻是如今恰巧想到了。”容庭芳隨意地打量著這四周,人傑地靈,天材地寶應有盡有,還有天下最不敢惹的人相護,倘若拿這裏當一個修行之地也是不錯的。“少了一味,能讓普通人不修仙,也可以長命百歲的藥。”傅懷仁頓時臉色一變,他不但臉色變了,語氣也低沉起來。“你們都出去。”說著隨手揮退了隨身的一些家仆。人走光後,這個一年隻開一次的樓裏就顯得格外的空曠和寂靜。金碧輝煌有人影燈色時,是亮堂的。倘若沒了人聲,便是一片死寂,像一個金製的牢籠。“看來公子是個高人。”容庭芳撫過椅背,勾著嘴角:“隻是眼力好,算不得高人。”傅懷仁卻不信了。他是個普通人,生來胎中帶病,家裏大夫找了幾波,都說他是壽短的。壽短,也修不得道。傅家是大家,江陽白家都不能及,且隻得傅懷仁這麽一個兒子。傅懷仁能認命嗎?他不。認了命,家中產業要讓給不知哪裏來的旁親。人生在世,有他舍不得的事。哪裏就能這麽認命了。可是至今為止,無人知道這個事。傅懷仁沉著臉沒有說話,容庭芳卻隨意坐下,隻說:“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靠吸取靈力延長生命的,但是天地間,有容就有器。你的筋絡不能容納這些靈力,便如薄紙一般,終有一日會碎裂。那時候藥石無醫,連救也沒得救。”“……”傅懷仁過了一會兒道,“你待如何?”“不如何。”容庭芳說,“現在傅老板願意和我做生意了麽?”傅懷仁沉默了一會兒,道:“我這裏能有什麽讓你看得上的麽?”當然有。容庭芳豈非一開始就看中了他擁有這些天材地寶的富有,還有——廣而闊的人脈。一柱香燒了一半。鯤鵬展翅是一飛萬裏,天鳳不及鯤鵬,隻得其中一程。但也已足夠。胖雞負著大大的包袱,穿梭在薄雲水霧當中,水汽沾染上它的翅膀,令人清奇。快了,它想,等到了江陽,它便將身上這堆東西全數扔下去。容庭芳想要的明珠既然已經到手,別的東西也不該多加沾染。霸占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損靈壽,它信這個理。就算容庭芳自己不甚在意,胖雞也不願意他才出瓦行,就開始幹些損靈傷身的勾當。江陽萬鶴山莊因為與蓬萊沾親帶故的關係,行事頗有些介懷,一直以來安安份份地養鳥修身。如今請白子鶴來拍鎮魂缽,不知是用於何處。它正在心中沉思,卻是忽然一聲劍鳴,往後一看,以為根本追不上來的人——竟然就在身後!……這個混蛋又騙他!望春樓內,容庭芳舒舒服服地坐在鑲著翠玉的椅子上麵,捧著溫涼正好的茶,當大爺。一柱香燒了半柱時,他打了個噴嚏,大約是有人罵他。但罵他豈非是常事。容庭芳啜了口茶水,餘光往旁邊一瞟,嗯,還剩下小半柱香。傅懷仁在一邊,似乎在看他,又似乎什麽都沒看。外頭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鳥鳴。傅懷仁被驚醒過來。他走出去,一個人踏著一柄劍嗖然而來,行至傅懷仁麵前時停下。晏不曉抱著胖雞跳下劍來,高興地對傅懷仁道:“它飛得果真快,若不是我的劍更快,倒要追不上它了。這隻靈禽確是好物。”傅懷仁看看胖雞,又看了看晏不曉,說:“你說得對。”晏不曉這麽高興,胖雞高興嗎?它不高興。容庭芳誆它的。說什麽劍修禦劍能快到什麽地步,它本照著安排好的計劃,想偷摸摸拐個彎就把身後的人甩了,結果反而將晏不曉的血性激了出來,硬是要與它一隻天鳳比誰飛的快。若是它實力正常時,大翅一揮便是五千裏,如今它實力大打折扣,隻及原來五分之一。竟然愣是沒有甩掉晏不曉!苦了白子鶴。一人一鳥在比速度。白瞎了在劍上的他喝了一嘴的風。下來時人都快被吹傻了。眼見胖雞神情鬱鬱心情不佳,傅懷仁從方才起就被容庭芳惹得很惱火的心情莫名平複了一些。他看著胖雞道:“不曉是難得的修道奇才,師從世外高人,他的劍,尋常人比不過。”突然被誇獎,晏不曉有些不好意思,微紅著臉:“你和它說什麽,也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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