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雞鎮定道:“那不過是因為頭一迴來到瓦行之外,一時有些心潮澎湃而已。”容庭芳沒有說話。餘秋遠了解容庭芳,一如容庭芳了解他。他知道這個人現在肯聽他說話,大半是因為懷疑。倘若有機會,依容庭芳的脾氣,絕對是拍屁股就走的人。“既然你不想真的報答我的救命之恩,請你送我迴瓦行。”見容庭芳久久不出聲,餘秋遠幹脆反其道而行之。容庭芳靜靜看了胖雞半晌,忽然就將它放到了地上。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又伸手搭了脈,自己給自己探了探身體狀況,漫不經心道:“我答應你的,自然兌現。若不信我,你自己迴去。”——反正一隻雞也跑不了多遠。胖雞立馬順坡下驢:“相信容大尊主是守信之人。”——然後舒了口氣。剛才它和被烤成食物僅差毫厘。容庭芳一瞬間的殺意,絲毫不容作假。一番你來我往,它毛都要濕了。話雖然說得不好聽,但起碼兩個人暫時達成了一致。不過等一人一雞暗中決定下完,眼前有個更直觀的問題——聞人笑離開得太快了。而今他二人,一不能飛二沒有騎乘工具,要如何離開這海邊一角——瞧著蠻荒的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於是就在走了一個小時後。胖雞蹲在容庭芳肩膀上,斟酌道:“你應該往另一個方向走。”容庭芳負著手,縱使走錯路,依然一臉平靜:“你知道為什麽不早說?”胖雞有些無語。“我常年在瓦行,怎麽會認識外麵的路?”它反問道,“你不是魔尊麽?天下之地,竟然還有你沒走過的路,沒去過的地方?”“當然有。”容庭芳偏頭看了它一眼,“蓬萊我就沒去過。”“……”胖雞心口中了一把刀。一路走走停停,好在這裏往外不遠就是村莊。待到薄暮,已能瞧見遠方有直直的炊煙升起,在枝蔓間盤旋而上。容庭芳停下腳步,深深吸了口氣,香氣沁入脾腑,是俗世飯菜。一聲咕嚕自腹間響起,多麽陌生的感覺,他竟然餓了。胖雞歪頭瞧他:“你沒有辟穀嗎?”像他們這樣的人,多半已經不食人間煙火,天地靈氣能洗滌筋骨,使肉身精純而通透。本來是不吃的,但是老都能返童了,身為世間生靈的本能就被喚醒了。容庭芳麵無表情往前走,把胖雞的頭往一側按了按。“嗅覺是為天下至純,味覺又嚐天下至美。這兩樣都不要,女媧造你出來做什麽的?天地之間,缺你一隻木雞嗎?”胖雞:“……”饞就饞了,找什麽借口。它隻希望容庭芳快點修煉,好給它機會把金丹吸出來,苦口婆心勸道:“人間安寧,你去蹭飯,麵子上說不過去吧!”從大道至真,講到為人至善。容庭芳沒有出聲,突然就道:“你和我的一個老朋友說話方式很像。”“又壞又假,還喜歡說些空道理。”胖雞戛然閉嘴。“但他剛才在你的口中化成灰了。所以今天我若吃不到這口飯,便剔了你的肉填腹,扒了你的皮下湯,多出來的毛裱成織錦。”容庭芳幽幽道,“掛在牆上永葆鮮麗那種。”“……”識時務者為俊雞,不但不是人現在更沒什麽威懾力的胖雞熱情地改了口:“渴不渴,累不累,要不要飛飛啊。”作者有話要說:  請問你們對彼此的愛稱是什麽。餘小鳳:霸王龍。芳芳:小double雞。……第7章 插緊一點王獵戶今天獵了隻兔子,還有一隻雞。先前他把雞給婆娘燉湯了,那隻兔子還沒處理。兔子是野兔,皮毛滑順。王獵戶想著,等再多攢點好東西,就一次性去滄水走一趟,看是否有人需要,多換些銀兩。滄水富饒,還有最有錢的傅家。等錢攢多一些,他就可以帶著婆娘換個住所,總好過在此地殘喘一生。一隻雞在鍋裏突突燉了半天,肉都爛了,香味順著風走,能飄十裏。牆上擱了個紫金木盒子,上頭隨意罩了個氈子。老王衝它拜了拜,嘀咕道:“神仙神仙,你東西寄放在我這,來拿時可記著露個臉,別禿嚕走了不給錢。”說罷搓搓手,扯了個雞翅膀擱在那盒子麵前的碟子裏。又扯了個腿準備開吃。忽然外麵就來了敲門聲。老王一哆嗦,下意識看了眼那緊閉的紫金木盒。他老婆在灶間,大約是手上有油不方便見客,隻扯著嗓子叫他開門。王獵戶沒辦法,隻能起身。邊走邊罵,格他老子的,要是來分他雞湯的,不拿些東西來換,絕對不給。容庭芳腳程不慢,他敏銳地從一片飯香中,嗅到了屬於肉的味道。偏巧那戶人家離他又最近,省得他再往裏走。他喃喃自語道:“上天果然待我不薄。”隨後視籬笆如無物,輕巧一躍,進了這破爛爛的院中——說是院,實在是小。不過三五步,就到了門口。他敲了門。裏頭有桌椅移動的聲音,然後有人粗著嗓子過來了。“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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