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這事可能是誰幹的?”郭金柱再次詢問陸一偉,也算給他一個台階下。


    陸一偉不敢再亂說話了,依然選擇沉默。還是張誌遠忙著解圍,道:“據說,昨晚除了黑衣人,還有市人大副主任張大慶以及自稱市特警隊的南陽縣公安局的人……”


    郭金柱恍然大悟,站起來叉著腰道:“給我查,接著往下查,我就不信了,這麽簡單的案子到現在都破不了,真不知道李振堂是幹什麽吃的。”


    “可是……”


    “可是什麽?”郭金柱反問。


    “可是田書記交代,不讓動李主任這邊,如果查張大慶……”


    “管不了那麽多了。”郭金柱亮出了劍,道:“你現在通知李振堂,把張大慶和蕭鼎元給我抓起來,我到要聽聽他們怎麽解釋。”


    “現在是不是有點晚啊?畢竟李局長也奔波一天了。”張誌遠道。


    郭金柱握緊拳頭,砸向一邊的一顆小樹,轉身迴去了。


    郭金柱走後,張誌遠道:“你通知蕭鼎元,讓他現在馬上過來見我。”其實,張誌遠等了蕭鼎元一天,可他卻一直不來見自己,這說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


    陸一偉隨即給蕭鼎元打電話。


    此時已經是淩晨2點,南陽縣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局長蕭鼎元卻沒有絲毫睡意,在辦公室裏發呆。接到陸一偉的電話,得知張誌遠要見他,他內心很平靜,該來的遲早會來的。掛掉電話,馬不停蹄往7853醫院趕來。


    一個小時後,蕭鼎元出現在醫院門口。因為要談事,張誌遠讓陸一偉到對麵酒店開了個房間。陸一偉領著張誌遠進了房間後,自覺地退了出來。


    蕭鼎元戰戰兢兢坐到沙發上,無言以對這位曾經提拔自己的恩人。如果不是張誌遠,自己怎麽可能坐到今天這個位子上,然而,他在飛黃騰達後有意疏遠張誌遠。


    張誌遠眼神異常複雜,不知該和蕭鼎元從何談起。沉默了許久後,張誌遠先開了口,道:“侯書記住了院,你作為下屬理所應當在第一時間來看望一下,你在忙什麽?”


    “我……”本身很簡單的問題,蕭鼎元卻迴答不上來。


    張誌遠繼續道:“他是你的直接領導,更是他當初頂著壓力把你弄進常委裏來,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如何冷漠,侯書記至今還沒醒來,如果他要是知道了,寒心不寒心?”


    “哎!”蕭鼎元低下了頭,長長歎了口氣。


    “你變了嗎?”張誌遠突然問道。


    蕭鼎元一懵,抬起頭急忙道:“張縣長,我沒有變,我還是當初的蕭鼎元,真的。”


    “是嗎?”


    “是……”蕭鼎元迴答的明顯沒有底氣。


    “先不說這些了。”張誌遠死死地盯著他道:“我問你,昨晚是你帶人到古川縣公安局要人嗎?”


    “沒,絕對不是我,張縣長,您一定要相信我!”蕭鼎元情緒激動地道,極力證明自己的清白。


    “是嗎?”張誌遠狐疑道:“可是昨晚整個北州市的警力都未調動一兵一卒,為什麽單單南陽縣出警了?你能給我解釋嗎?”


    “這……”蕭鼎元吞吞吐吐道:“張縣長,這件事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您相信我嗎?”


    “我需要一個信服的理由!”張誌遠看到蕭鼎元憋著一肚子話說不出來,不忍心訓斥他。


    “其實,這麽說呢,哎!我不知該怎麽說。”蕭鼎元結結巴巴道。


    張誌遠等待,等待意外的結果。


    蕭鼎元咳嗽了兩聲,坐了起來道:“張縣長,我說以前,有些事不能明說,可我一旦說出來還望您保密。”


    張誌遠憤怒了,拍著桌子道:“你在和我講條件嗎?”


    “不,不是。”蕭鼎元道:“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正在打麻將,根本不知道古川縣發生這麽驚天動地的事,也不知道是誰過來調走石灣鄉派出所的民警,直到今天早晨我才知道,頗為震驚,令人發指。我在追查後發現,是市局一個特警隊的特警以市局執行任務過來調動警力,石灣鄉派出所所長打電話請示我,我的手機由於沒充電,所以關機。而他們在沒有接到我的命令就隨意出警,我已經把石灣鄉派出所所長免職了,所有參與昨晚行動的民警全部停職等候上級處理意見,臨時工全部解聘開除。”


    “一個市局的特警就能調動警力?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張誌遠道。


    蕭鼎元道:“這事確實不可能,但昨晚康書記也出現在派出所,所以……”蕭鼎元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麵幾乎聽不見。


    “康書記?”張誌遠瞪大了雙眼,追問道:“哪個康書記?”


    “康棟副書記。”


    “什麽?”張誌遠身子一傾,感覺重心偏移,差點沒栽倒在地。等緩過神來,張誌遠抓著蕭鼎元的胳膊再次確認:“你確定是康棟?”


    “是的。”蕭鼎元道:“我詢問了石灣鄉派出所所長,他說要不是康棟書記下命令,他也不敢私自出警,這利害關係他十分清楚。”


    又有一個人摻和進這個案子中來了。張誌遠萬萬沒想到康棟也要淌這趟渾水,愣是插進來一腿,他追問:“康書記為什麽要下這道命令,是誰賦予的這個權力?”


    “張縣長,這我真不知道,我也不敢問。”蕭鼎元無奈地道。


    “行了,今晚你就住這裏吧,郭書記要見您,明天一早你就把這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訴他,至於這麽處理,聽郭書記的吧。”張誌遠累了,實在累了,一個馬林輝牽扯出進這麽多人來,這是他當初意想不到的。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蕭鼎元已經起床,到樓下買了一大堆東西,去看望還在昏迷中的侯永誌。


    侯永誌自昨晚手術後,至今還在躺在重症監護室昏迷當中。蕭鼎元隔著玻璃,手掌摁在玻璃上,看到滿身插著管子的侯永誌,難以控製情緒,竟然抽泣起來。嘴裏還呢喃道:“侯書記,鼎元來看您了。”


    “鼎元來了啊。”郭金柱的腳步很輕,神不知鬼不覺出現蕭鼎元身後,著實把他嚇了一跳。看到是郭金柱,趕忙擦掉眼淚道:“郭書記,您來了啊。”


    郭金柱沒有迴答,而是站在玻璃前凝神望著侯永誌,心情異常沉重。過了許久才道:“看到了嗎?前兩天還是好好的一個人,說躺下了就躺下了,哎!”


    蕭鼎元趕忙安慰道:“郭書記,您也別太傷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侯書記能挺過這一關,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但願吧。”郭金柱歎了口氣,背起手往休息室走,邊走邊道:“你跟我來。”


    在聽完蕭鼎元的話後,郭金柱更加震驚,他謹慎地道:“這事還有誰知道?”


    “除了您和張縣長,沒有其他人知道。”


    “好,這事暫時先要保密,一切聽從我處理,你先迴去吧。”


    蕭鼎元走後,郭金柱把整個案件在腦中梳理了一遍,看了看表,準備動身去市委大院。還沒走出醫院走廊,市人大副主任張大慶夾著尾巴跑進來了。


    看到這個奴顏媚骨、獐頭鼠目的張大慶,郭金柱厭惡至極。但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四套班子領導序列,該給的麵子還得給。他沒有搭理張大慶,而是徑直往門外走去。


    “郭書記,我有話要和您說。”張大慶邁著小短腿氣喘籲籲跟在後麵,諂媚地道。


    “有話你就說吧,我聽著呢。”郭金柱依然不停腳步,繼續前行。


    “在這裏說話,可能有些不合適吧。”


    郭金柱停下來,迴頭怒氣地瞪著張大慶,道:“有什麽不合適的,你帶人衝進公安局要人就覺得合適嗎?”


    張大慶四周看了看,小聲地道:“郭書記,我也正是因此事而來,還希望您聽我解釋一下。”


    “解釋?有什麽好解釋的,事情不是明擺著嘛,你要解釋直接和田書記解釋去。正好!我要去見田書記,要不我們一道?”郭金柱一點都不給張大慶麵子。


    張大慶好歹是個市領導,郭金柱如此鐵麵無情地羞辱他,要是換在平時,他敢和郭金柱直麵對抗,可今天,他不得不低頭。他唯唯諾諾道:“郭書記,我承認這件事做得不對,我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特地要和您解釋,那天晚上我喝多了酒,所以才發生那樣的事。”


    “誰派你去的?”郭金柱猛然一問,讓張大慶呆在那裏。


    “沒有,沒有誰派我去。”張大慶狡辯道:“不瞞您說,馬林輝是市人大代表,加上平時關係不錯,出了事我有心拉他一把,可我真的是當時腦子發熱,現在想想都後悔的不行。還希望郭書記多在田書記麵前美言幾句。”


    “你不知道馬林輝犯得什麽罪嗎?你的人大代表攜帶槍支你知道嗎?”郭金柱厭惡地道。


    “知道,哦,不知道。”張大慶結結巴巴道:“這不後來才知道嘛,當時我真的是喝多了。”


    “侯書記車禍與你有沒有關係?”郭金柱直截了當道。


    張大慶一聽,火氣噌地冒上來,道:“郭書記,你這話有些嚴重了吧,你要是把這頂屎盆子扣在我頭上,我一萬個不答應!我好歹也是個領導,還輪不到你這樣訓斥我!”說完,扭頭就走。


    “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郭金柱最看不起這種奴性十足的小人,甩開膀子上了車,往市委大院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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