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秋說得每一句話都是在考驗張誌遠,而張誌遠很機智地選擇了沉默。可最後一個具有誘惑力的問題拋出來時,他坐不住了,終於發聲。這個問題表麵上很簡單,但在田春秋看來,卻不那麽簡單。


    如果張誌遠大言不慚欣然答應,並表決心保證一定會做好,田春秋就可以直接宣判他為死刑。可張誌遠沒有如此迴答,而是謙恭地委婉拒絕,這也正是田春秋想要的答案。


    田春秋表現出耐人尋味的表情道:“這麽說,你不願意?”


    張誌遠點頭道:“還請田書記三思。”


    “哦。”田春秋思考了半天道:“這事我再考慮考慮吧。不管將來誰主持也好,我希望你能和康棟同誌和睦相處,不要搞什麽黨派之爭,你能做到嗎?”


    “請田書記放心,我一定銘記在心,與康書記精誠團結,共同把南陽搞好,到年底向市委市政府交一份滿意的答卷。”張誌遠信誓旦旦道。


    田春秋點點頭道:“你還年輕,好好幹吧!”


    張誌遠知道談話已經結束了,起身道:“田書記,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說完,微微躬身,走了出去。


    出來後,張誌遠深唿吸了一口氣,一身輕鬆走到大廳,繼續恭候。這時,陸一偉走了進來,點頭頜首,表示一切安頓就緒。


    張誌遠挪開沙發示意陸一偉坐下,陸一偉思考再三還是坐到對麵的沙發上。


    緊接著,縣人大主任範忠明、政協主席段長雲等常委都分別被叫去談話,談話時間很短,基本上都控製在十分鍾左右,至於談什麽,不得而知。


    左等右等,始終不見田春秋叫自己,陸一偉心裏七上八下,狂跳不止。他無聊地翻看著手機上的通訊錄,轉移注意力來掩飾內心的不平靜。


    大概一個小時後,田春秋從樓下走下來了。等候的人齊刷刷起身,站在門口恭送。


    直到田春秋坐著車子離去,陸一偉都沒等到問候,看來是自己想多了。不過想想,人家一個堂堂市委書記,憑什麽見你?


    張誌遠佇立在風中揮手相望,久久不肯離去。田春秋的此行留了一個大大的懸念,很明顯,創衛工作不過是個由頭,找康棟和自己談話才是真正目的。


    田春秋離去後,康棟也相繼離去了。對於這個神出鬼沒的人物,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一個謎。


    一天的勞累,張誌遠迴到辦公室就進了臥室在床上小憩,可他完全沒有睡意,腦子裏始終盤桓著田春秋的話。說心裏話,他很想主政南陽,倒不是說自己有多大的官癮,而是真心實意想做出點業績。


    “鈴鈴……”辦公桌上的手機急促響了起來。張誌遠本不想接,但上級要求24小時開機,萬一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呢。萬般無奈之下,張誌遠極不情願下了床,慢吞吞走到辦公桌前,看到是市委副書記郭金柱的電話,頓時精神抖擻,接了起來。


    “晚上要是沒什麽事情的話,到市區來一趟,我有些話要對你說。”郭金柱直截了當地道。


    臨掛電話時,郭金柱又叮囑:“你一個人來就行了。”


    掛掉電話,陸一偉看了看表,才三點半,時間還早,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打給陸一偉。


    陸一偉在隔壁沙發上睡覺,聽到張誌遠叫他,穿好鞋跑了過去。


    通過昨天和今天的這兩件事,張誌遠更加信任陸一偉,拉著陸一偉的手坐到沙發上,道:“一偉,辛苦你了。”


    由於沒有休息好,陸一偉的眼睛腫的像核桃一般,麵色慘淡,但還是強顏歡笑道:“張縣長,您千萬別這麽說,能為你排憂解難,是我的本分,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張誌遠深唿吸了一口氣道:“一偉,你中午的時候說,董國平一早就去了江東市采購,你的推測是康棟安排的?”


    陸一偉點頭道:“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康書記安排的。董國平那有膽量不向您匯報就私自外出,甚至直接參與後勤事務?而且我覺得這件事特別蹊蹺……”話到一半,陸一偉不敢往下說。


    張誌遠凝神道:“你接著往下說。”


    陸一偉鼓足勇氣道:“我推測康書記一早就知道田書記要來,如果再大膽推測,很有可能是康書記是邀請田書記來的。”


    “哦。”張誌遠點了點頭,康棟出現在中巴車裏就是最好的佐證。問道:“如果你的推測正確,那你說康棟這一出戲,到底是要幹嘛?”


    陸一偉放開膽子道:“如果不出意外,很有可能與主持南陽縣委工作一事有關。”


    張誌遠搖搖頭道:“就算你說得有一定道理,但也有不合理的地方。田書記對康棟偏愛有加,這是有目共睹的,田書記完全可以直接任命,為何要下來多此一舉呢?”


    陸一偉道:“萬事講求個合法性和合理性,田書記先後找其他常委談話,如果我沒猜錯,肯定是詢問您和康書記的情況,並征求他們的意見和建議。”


    張誌遠道:“照你這麽說,主持南陽縣委工作的人選非康棟莫屬咯?”


    “不一定。”陸一偉道:“康書記不過是副處級,又剛剛進了常委,就算田書記再偏愛他,也過不了其他市委常委的關啊。”


    張誌遠越聽越糊塗,道:“繞了半天,我都有些迷糊了。按照你的意思,這個位子是由我來咯?”


    陸一偉道:“張縣長,有些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得到張誌遠批準,陸一偉道:“張縣長,我認為這個位子也不可能由你來出任。”說完,陸一偉有些後悔,說話太不顧及對方的感受了。


    張誌遠沒有見怪,沉默了片刻有些失望地道:“你說得有一定道理,不可能我,也不可能康棟,那會是誰?”


    這次陸一偉學乖了,道:“這個我不敢妄自揣測。”


    “哦。”張誌遠繼續沉思,陸一偉則坐在那裏忐忑不安。過了許久,陸一偉站起來道:“張縣長,要是沒什麽事我先出去了。”


    “好吧,你忙你的去吧。”


    陸一偉吞吞吐吐道:“張縣長,今晚我要去一趟省城……”


    “你去吧,我也正好要迴趟家。”


    陸一偉迴到辦公室,簡單收拾了一下,鎖上門迴家補了個覺,下午6點,準時往省城出發。


    路上,陸一偉給三條去了個電話,雙方約定好在富麗苑大酒店見麵。


    三條本名就馮劍,西州市人。家庭條件十分艱苦,家裏為了供他上大學,剩餘的四個兄弟姐妹全部放棄學業,舉債把馮劍供了出來。當時的大學生學費是全免的,到校時帶上幾十塊夥食費就行了。可這幾十塊錢對於馮劍家裏來說,也是一大筆開支。


    馮劍學習非常好,大學時候經常拿獎學金,還兼職做家教,基本上夠自己日常開支。有時候還往家裏寄錢,補貼家用。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馮劍愣是靠著自身努力,讀完了大學。


    大學畢業後,與陸一偉一樣,帶著報到證迴老家教書去了。對於他們師範生來說,教書是最好的出路。教書,原本本供奉為一個神聖的職業,而對於出身貧寒的馮劍,隻是一種掙錢養家糊口的工具。


    陸一偉同樣迴老家教書,不過他是個幸運兒,被抽調到統計局,從此躺上了從政之路。一開始,馮劍和陸一偉聯係的比較緊密,可得知陸一偉已經成為縣長的秘書後,漸漸地就中斷了聯係。人都有自卑心理,同一個起跑線,為什麽別人比自己強?


    到了富麗苑酒店,天色已經漆黑一片。陸一偉停好車,闊步向酒店走去。


    這時,陸一偉隱約感覺有一個黑影在後麵尾隨,而且越靠越近,他偏頭用餘光掃了一眼,隻見一隻手向自己伸來。陸一偉眼疾手快,一個躲閃,伸手抓住對方的胳膊,反手一抻,死死地掐住。另一隻手摟住對方的脖子道:“你是誰?跟著我幹嘛?”


    對方被陸一偉一勒,氣都喘不上來,隻聽見微弱的聲音道:“陸一偉,你他媽的放開我。”


    陸一偉借著夜色定神一看,居然是黑圈。他立馬鬆開手道:“黑圈!你大爺的,大半夜的裝神弄鬼,嚇死我了。”


    黑圈甩了甩酸痛得手道:“陸一偉,你他媽的就不能輕點,疼死我了。”


    陸一偉嘿嘿一笑,上前一個擁抱。黑圈用勁抓了下陸一偉的腰,陸一偉痛得一下子彈跳開,道:“黑圈,你他媽的下黑手啊。”


    黑圈捶了陸一偉一拳道:“成,看來你的腰子包養的還不錯,今晚一定要活動活動。走,上樓!”說完,摟著陸一偉上了樓。


    前麵提到,在大學期間,陸一偉與三條和黑圈算是最要好的朋友。黑圈,原名賀泉,因皮膚黑,且名字與“黑圈”讀音相似,得名雅號“黑圈”。江東市人,家境殷實,父母親經營著一家苗圃公司,賺了大錢。在大學時,黑圈為人闊綽,出手大方,宿舍裏一起外出吃飯,大多時候都是黑圈請客。此外,還時不時變通手段資助三條,讓三條很是感動。畢業後,黑圈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教書,而是迴家跟著父親做起了生意。


    後來,他覺得依附在父母身邊沒多大意思,幹脆自己出來單幹。倒騰過服裝,賣過家電,還開過飯店,基本上什麽都做過,可一樣都沒堅持下來,最後終於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職業,倒賣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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