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儒士清亮的眼神,光芒一閃而逝,變得圓潤起來,目光毫不犀利,注目在李誌常身上,溫和的聲音自雲台響起,和著清越的琴聲,一剛一柔,闡釋著音律的曼妙。


    “客人便是和九尾妖聖一戰的李忘生了?”


    “你就是冷琴居士?能夠代表青龍會?”李誌常反問道。


    “看來李兄是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青龍會也很樂意跟你們這樣傑出的人物合作。”冷琴居士不疾不徐,緩緩說道。


    即使麵對能和九尾妖聖一戰的李誌常,這位冷琴居士依舊從從容容,沒有分毫局促。


    “我想知道什麽地方有東極乙木,你能告訴我?”李誌常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詢問。


    冷琴居士朝婢女揮了揮手,琴聲嘎然而止,一字一頓道:“隻要閣下付得起代價,這世界上很少有青龍會不能解答的問題。你問哪裏有東極乙木,青龍會自然也能解答,隻不過這代價,也不小。”


    李誌常突然笑了起來,最後沉聲道:“如果用你的命,來換這個問題的答案,你覺得足夠了麽。”


    他本來清潤的眸子,突然犀利起來,目光如刀似劍,看著冷琴居士,無言寂靜的雲台,仿佛受到一股強大的壓力,一寸一分地開始下陷。


    冷琴居士淡然自若道:“李兄法力滔天,若想要我的性命,的確容易,但在下隻有行~事準則,青龍會也有規矩,隻怕要讓你失望了。”


    他的身體散發出瑩瑩白光,乃是他所修行春秋正氣功運行到極致的表現。


    同時一種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氣勢,陡然生出,讓人可以感受到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遙遠的京城郊外,一處神秘的山莊所在,裏麵有一個神秘的空間,一本巨大的通體金色周圍浮現一串一串符文的古書,正在空間中央。


    而古書不遠處,有兩條被鎖鏈拘禁的金龍和火龍。鱗甲分明,那火龍口吐龍炎,落在地上,露出李誌常和冷琴居士所處的雲台。


    火龍道:“巫尊看得出這人來曆麽?”他居然口吐人言,隻是聲音陰沉還有些難言的威嚴。


    另外一條金龍道:“東極乙木是修煉太乙真訣的必備之物,這人難道跟青帝有幹係。”


    他的聲音相比火龍要清遠一些,沒有那麽陰沉。


    火龍道:“青帝在上古就已經消失了。種植東極乙木的神土也隨青帝一起消失不見,這世間哪裏還能找到東極乙木。”


    金龍沉默了一會,忽然說道:“有一個地方還有。”


    它龍目突然射~出光柱,落進那一灘龍炎中冷琴居士的鏡像身上。


    冷琴居士此刻渾身顫抖,身上的白光刹那間收斂。瞳孔轉為金色,對著李誌常淡淡說道:“我可以告訴你東極乙木的下落。”


    李誌常感受到冷琴居士此刻與之前截然不同,身上的威勢,竟然有種神秘的威嚴。讓人不自覺臣服。


    除了肉~身一樣之外,整個人霎時間變成了另外一個。


    李誌常眯著眼睛。輕聲道:“你是誰?”


    以他的修為和見識,當然看得出冷琴居士被人強占了肉~身,隻是冷琴居士也非泛泛之輩,居然就這樣輕易被人奪去肉~身控製權。來人的手段,當真非同小可,即使如九尾妖聖,要做到如此地步,恐怕也不容易,除非另有緣故。


    “你可以稱唿我巫尊,青龍會的事我都能做主,現在我可以無償告訴你東極乙木的下落,就怕你不敢去。”


    “看來這事情對你也有好處。”


    不多時,李誌常信步出了冷琴閣。


    剛才那位神秘的巫尊告訴他,當今大夏皇帝隨身所帶的私璽就是東極乙木雕成。


    這話難辨真假,就算是真的,難道他還得去從皇帝身上把這私璽取來。


    而且這個神秘的巫尊,未嚐沒有抱著利用他的心思在裏麵。


    看得出來,冷琴居士不過是那神秘巫尊推到前台的人物,其本身或許有見不得人的地方。


    照目前的形勢看來,凝結妙道真身,對他而言非常有必要。


    或許九尾妖聖未必能置他於死地,但黑山老妖應當有完全令他道隕的手段,就算黑山老妖不會找他麻煩,可將自身命運寄托在運氣上麵,不是一個真正強者該做的事情。


    無論那巫尊所言,是真是假,他都必要去京城一趟,判別一下真假。


    同時身處那天下的中心,即使過段時間九尾妖聖找來,恐怕也不能全力施為,有所顧忌,增添了李誌常和九尾妖聖抗衡的把握。


    而且與九尾妖聖的鬥爭,對他心境的磨煉,的確有不小的作用,李誌常即使明知道交出青鳳,就可以化解兩者的誤會,也不願意這樣做。


    畢竟九尾妖聖這麽合適的磨刀石,可難找到下一個。


    自來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


    蜀中山水清奇,不但常有劍仙出沒,那綿延不止多少裏的青城山脈之中,亦不知暗藏了多少厲害的龍蛇草莽。


    此類妖物,鍾天地之靈氣,受日月之精華,不荼毒生靈,隻需偶得前代修行士的道統,便可借此魚躍化龍,邁入修行大道,比那千年樹妖要強上許多。


    而在青城山深處,雲霧渺茫之中,數山環抱下,有一處雲煙籠罩的湖泊。


    雲煙之下,湖波靜謐,一條白蟒,倏地將蛇頭露出~水麵,吐出一顆白光湛然的內丹,光溜溜圓坨坨,內丹足有成~人拳頭大小。


    天上一道閃電劈下來,落在內丹上,絲毫無損。


    這是天上無雨,雲氣翻翻滾滾,閃電一道一道劈下來,足足有九道。一次不落全打在內丹上。


    那內丹越來越小,卻越來越凝實,到最後一道閃電落下之後,那白蟒蛇信一吐,將內丹卷迴口中。


    隨後驀然間,清澈的湖水中。那白蟒的蛇皮一下子褪去,露出一個美妙絕倫的胴~體。


    蛇皮落在玉人手上,化作金邊的白色綢衣。


    精致的足踝露出~水麵,隻見到一個白衣大士,悄然立在湖畔。容貌俊美無雙,清麗高雅,一身金光閃閃白衣綢緞。豔美絕倫的麵容,明眸善睞,肌膚皓如凝脂,滑膩似酥。清純可人,清麗出塵。美若天仙,出~水芙蓉,螓首蛾眉,貌美如花。俊美異常,雙目之間自有一份 俏、美、柔。比那名花傾國又傾城。


    她自顧一番,頗為滿意,臉上暈紅流霞,顧盼生姿。露出欣然喜色,有如鮮花初綻,嬌美無限,好似天人。舉止間那份俏~麗之韻,當真是個天上人間少有的極其美貌之女子。


    就連天地也為之屏息,也為之驚歎,堪歎造化如此,令人難以置信。


    她便是那白蟒所化,千年前偶然得了黎山老母的遺澤,邁入修行之途,修道千年,終於度過三次天劫,隻欠缺一點機緣,便可圓滿修行。


    黎山老母乃是前古仙人,所留遺澤,非同小可,她不但法力精深,即使道行天下間也少有人能及。


    心血來~潮感應,知道不久後觀音大士會在普陀山靈應寺中顯聖。


    此去普陀山雖有無窮山水之隔,但是於她而言,亦不算得遙不可及。


    成道圓滿的機緣,到時便可去問觀音大士。


    她雖然是妖族,卻是正宗的黎山老母門下,論起正統,即使當今之世,佛道兩門的練氣士,也少有比得上她的出身,觀音大士看在黎山老母的麵子,自然不會為難她。


    出於對自身術數的自信,她當然知道今次不會一無所獲。


    一條匹練劃破長空而去,轉瞬消失。


    驚起東華塵土夢,滄州到處即為家。


    山人自種三珠樹,天使長乘八月槎。


    梅福留丹赤如桔,安期送棗大於瓜。


    金仙對麵無言說,春滿幽岩小白花。


    一首七言律詩,隨著李誌常信口而吟。在這人山人海的信眾中,格外突出。


    這時一個士子道:“普陀山乃是佛門聖地,兄台何故興起道家的幽思?”


    今天正好是二月十九,乃觀自在菩薩降臨人間的誕辰,故而為普陀山一年一度的盛事,所以今日浙州附近,但凡有條件的人,都來目睹這番熱鬧。


    普陀山極為廣大,山上寺廟多不勝數。


    而在這名士子身邊的另外一人卻道:“龍潭有所不知,這普陀山亦是觀音大士的道場,而觀自在菩薩入佛之前,乃是道門神聖慈航道人,故而普陀山又是佛道同流的地方,處處有菩薩當年所言佛本是道的玄機在裏麵。”


    李誌常輕輕笑道:“這位兄台當真見識不俗。‘


    江浙一帶,人文翡翠,這裏的文人,的確見識更開闊一些。


    那位被稱作龍潭的士子道:“朱兄可是不到二十歲就中舉了,自然厲害。”


    李誌常聽到這話,倒是多看了這位朱舉人一眼,浙州之地,文風鼎盛,人才輩出,在這裏中舉可要比其他地方難上不少,幾乎可以說是殘酷無比,有人戲言,即使考中進士,也比在浙州考中舉人要容易不少。


    今天恰逢佛事,人物氣機紛雜,李誌常沒有望氣,此時用神打量,這朱姓士人,果然文思泉~湧,十分不凡。


    他本來打定主意要去京城,隻是恰好遇到這一年一度的盛事,加上普陀山為佛門清淨地,頗有玄妙,不免想趁此遊覽一番。


    沒想到隨意吟詠一首詩,也能遇到這樣的人物。


    兩邊互通姓名,那朱舉人叫做朱陽平,身邊的朋友叫做孟龍潭,都是餘杭人士。三人隨意攀談起來。


    李誌常微笑閑扯,句句用典,因為浙州臨海,三人說起海外風土人情,更是瑰麗奇幻,令兩人歎服不已。


    不知不覺間,三人閑逛,就到了一處寺院。


    這寺院不太寬敞,似乎少有人來,裏麵隻有一個白發垂眉的老僧守著。


    即使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盛事,這裏也沒有半分香火,可以想象平時,這裏又是怎樣一番冷清局麵。


    那孟龍潭是個熱心腸人物,因此勸說兩人到廟裏拜拜菩薩,同時送點香油錢,接濟下這可憐的老僧。


    那老僧難得遇到香客,似乎因此十分熱情,整理了一下衣服出來迎接,引導他們三個在寺內遊覽。


    最後到了大殿之中,裏麵卻沒有菩薩金身塑像,到時兩邊牆上的壁畫非常精妙,上麵的人物栩栩如生。


    隻見殿堂樓閣重重迭迭,勝景絕倫。裏麵有一座空著的蓮台,四周眾多佛子圍繞著,外麵是許多散花的天女,個個美豔清麗。


    孟龍潭好奇道:“大師你這裏的壁畫當真精妙,即使吳道子重生也不過如此了,但是怎麽沒看見菩薩。”


    老僧嗬嗬笑道:“菩薩正是今天才降生,你再等一會就見到了。”


    孟龍潭哈哈大笑道:“大師糊塗了罷。”


    這時候外麵款款進來一位白衣麗人,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朱舉人和孟龍潭隻看了一下,不覺神搖意動,頓時沉浸在傾心愛慕的凝思之中,難以自持。


    這時候突然壁畫中有金光蔓延大殿,一閃而逝。


    那白衣麗人隨即消失不見,朱舉人奇怪道:“李兄你看見剛才那位姑娘去哪了麽?”


    李誌常指著壁畫,微微笑道:“去裏麵找菩薩了。”


    兩人不由得朝壁畫看去,不知何時,本來空著的蓮台,不知何時多了一位菩薩坐在上麵,兩邊童子隨侍,分明就是觀音菩薩以及隨在身邊的善財童子和龍女。


    隻是那菩薩坐下,佛子密密麻麻,周圍散花的天女無數,哪裏分辨得出那位白衣麗人在何方。


    而此刻李誌常凝目在畫壁之上,臉上若有所思。


    在畫壁之中,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白衣麗人一下子就進入了畫壁之中,上麵法壇之上,金光萬道,菩薩高坐其間的蓮台上,緩緩開口。


    她卻混在法壇之下,佛子中間。


    那菩薩道:“下跪何人?”


    白衣麗人不卑不吭,端莊嫻雅地見禮道:“青城山下白素貞,叩見大士。”此時她身周的佛子對她視而不見,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都對著菩薩,臉上布滿虔誠的神情。


    菩薩看不出其他的神色,麵容慈祥,大慈大悲的意念充滿整個空間,輕輕點頭道:“你有何心願,要求於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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