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直驕陽炎炎,惹得人透不過氣來,劉敏才和胖子爬到一顆巨大的榕樹上乘涼,摘了很多葉子蓋在身上,倒是很愜意。
剛才劉敏才被胖子驚醒,不覺肚子餓極,遂不好意思的看著肚子,道:“肚兄,這輩子跟著我,算你倒黴了,下輩子投胎你老找戶好人家吧。”
劉敏才轉眼看了看趴在樹幹上的胖子,已經餓得不成形狀了,嘴唇發綠,滾圓的肚皮都淪陷了。
胖子見劉敏才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警覺道:“老劉,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我渾身都是肥肉可不好吃,你不要想什麽歪主意啊。你不是說看了我之後就沒有食欲嗎?要不我無私一下,向你奉獻出我寶貴的身體,給你看一下?”說完胖子小心翼翼地在樹幹上朝劉敏才挪了挪位置。
劉敏才笑道:“你得了吧,我們是什麽關係,怎麽會對你下手,槍口一致對外嘛。胖子,你看阿花家不是還有一隻白花大母雞嘛,要不你去把她搞來解解饞,你看你餓得這還叫人樣嗎?哥我看了心疼啊!”
胖子聽到“雞”這個字,頓時忍不住口水直流,不過迴想起上次和劉敏才去偷阿花家的那隻公雞,也就是上次他們兩為了拜把子偷的那隻可憐的老蘆花雞,心中頓覺駭然。
上次他們剛剛得手,興衝衝地懷揣戰利品去河邊,沒想到剛把雞毛拔了,鐵大嫂突然拎著扁擔從天而降,追著胖子和劉敏才一連跑了兩個山頭,差點沒累死。最後雖然沒有被鐵嫂抓到,兩人還是被胖子他爹從重處罰,給阿花家割了半年的豬草。
在文化大革命的橫斷山時代,喂豬的豬草還不是人工種植的,而是到山林裏采一種特有的綠草。草尖有嫩刺,俗稱豬草,是一項非常折磨人的苦活。也是劉敏才評出的橫斷山最能折磨人的三大苦刑之一,另外兩項分別是挖水庫和挑大糞。
《滇南博物誌》有詩為證:引來溝渠水,灌我豬草綠,一日喂三遍,望君快長大。待到能殺時,涕淚連雨下,還看吃肉者,不是養豬人。
鐵嫂是村裏的寡婦,長得頗有姿色,無奈老公早逝,一個人含辛茹苦把女兒阿花拉扯大,所以村裏人都對這對孤兒寡母很照顧。而劉敏才和胖子竟然打她家的蘆花雞主意,自然是虎口拔牙,罰兩人割半年豬草已經算是輕的,要不然整個批鬥大會,用《人民日報》疊兩頂尖尖帽子,寫上“兩小夥大逆不道欺負寡婦寡女”,用擱置了三年五載的臭雞蛋爛白菜砸得你眼冒金星,滿地找牙。鬥完再扔進豬籠來個漂流,那樣才叫壯烈!
說道那隻壯烈犧牲的蘆花雞,就不得不說一說鐵嫂的女兒阿花,阿花是劉敏才到橫斷山之後,除了胖子外最要好的人。不過經常被劉敏才捉弄。雖是如此,阿花平時對劉敏才和胖子卻是極好,每次有好吃的東西自己都舍不得吃,要偷偷留給劉敏才和胖子。兩人除了偶爾捉弄一下她,平時對她也極為照顧,要是有人欺負她,兩人二話不說就衝上去拚命。
在胖子眼裏阿花就和天仙似的,這倒不是胖子沒出過大山,見過的女人少。劉敏才雖然見多識廣,也不得不承認,這橫斷山水土確實養人,能養出像阿花一樣靈秀的女孩。阿花人如其名,長得極是清秀水靈,像橫斷山的江河一樣秀氣,如山間的雲霧一樣婉約。
不過,劉敏才暗自揣測,胖子他爹和鐵嫂的關係有不一般性,不然也不會讓兩人去給鐵嫂提供免費勞動力,這不用說就很曖昧。
為此胖子差點跟劉敏才急,隻差沒有拚命了,這倒不是胖子為了誓死捍衛他爹的名聲,關鍵是胖子對阿花愛慕有加,兩人從小就青梅竹馬,胖子小小年紀就芳心暗許了。如果他爹對鐵嫂有意思,並且捷足先登的話,胖子和阿花豈不成了兄妹,那樣還了得?他和阿花鐵定是有緣無分!
胖子想起上次的偷雞事件,尤心有餘悸,“我說老劉,你得了吧,我渾身都是肉,肯定熬得過你這身皮包骨,大不了熬不住了咬自己兩口。等你實在不行了,我就把你這身排骨給熬了,做頓美味排骨湯。哈哈,你就當為人民服務吧,我保證不啃骨頭給你留個全屍!”
劉敏才笑罵道:“早知道你這麽不講義氣,當年就不和你結拜了,什麽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連兄弟的肉都吃,小心天理不容天打雷劈!你想想,阿花家那隻膘肥身健的白花大母雞,那雞大腿,那雞胸,還有那雞臀……”劉敏才邊說邊咂咂嘴,想誘胖子上鉤。
胖子笑道:“老劉啊,我看你實在是撐不住了,撐不住你就去吧,村裏人會原諒你的,你吃雞的時候我保證不眼饞,但你可別帶壞革命的好同誌。我可是可顆根正苗紅的好苗子。還有你不要忘了上次雞沒吃成,還給阿花家白割半年的豬草,上次的期限要到下月初五才完呢,你可別再出什麽亂子!”說著,胖子在樹上翻了個身,“再說了,我才不怕什麽天打雷劈呢,有俺這身膘罩著,雷公都不敢輕易動手,要是打我的時候不小心把我給引爆了,周圍方圓十裏之內肯定是人畜不留,打我這樣高風險的事雷公同意,雷母都得一邊勸著!”
劉敏才一心要激胖子上鉤,見胖子如是說就知道他心動了,隻是強撐著口水,遂道:“你看你這出息,身材這麽大,膽子黃豆小!不就是割半年豬草嗎,即使不幸又被抓到,兩人加起來就一年,你就放心吧,我跟你頂著!這樣夠兄弟了吧?況且我們再倒黴也不會兩次把尿尿在同一條褲子裏。你想想,那可是香噴噴的雞啊,雞啊,那大腿,那雞胳膊……”
劉敏才邊說邊比劃,似乎一幅燒烤美雞圖擺在眼前。
胖子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摸摸幹癟的美肚,忍不住道:“這可是你說的啊,要是被抓到,拔草你去,我可不幹!”
劉敏才滿口答應道:“好好,不就一年嘛,反正閑著也無聊。更何況隻要你放心讓我和阿花單獨在一起,哪怕兩年我都不介意啊!”
胖子急道:“老劉,朋友妻不可欺啊,你可別忘了我們是拜過把子喝過血酒的,你可不能做對不起我的事。怪不得這幾天我看你老是魂不守舍,前天我看你對阿花還眉來眼去的,你快老實交代,可別逼我用橫斷山十大酷刑啊!”
劉敏才笑道:“得了得了,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嗎?”
胖子道:“老劉,我看你小子天生就是個花心大蘿卜,七歲以上七十歲以下的婦女你都不放過。我誰都放心,唯獨不放心你小子。你沒看你到過的地方,凡是母的動物都讓你嚇跑了,就是因為你圖謀不軌!要是你敢對阿花有壞心眼,我立馬跟你決鬥。”
劉敏才笑道:“好了好了,阿花永遠是你的行了吧,我明天叫人擺兩桌幫你們把事辦了,但當務之急是趕快解決肚子的造反問題,再不快點黨中央都要被叛軍拿下了!”
劉敏才使勁勒緊褲腰帶,想緩解饑餓之感。
按理說在號稱動植物王國的橫斷山是不會挨餓的,但時代變了,橫斷山昔日豐富的野味日漸凋零。尤其是新中國解放後,在毛澤東的號召下,全國動員起來大煉鋼鐵,妄圖超英趕美。連橫斷山也跟著瘋狂起來,在深山老林裏私建很多小土窯,大肆伐木煉鐵,沒有鐵礦,就把自家的鍋盆砸了煉鐵,結果是徒勞無功,最後連做飯的家夥都沒了。橫斷山又迴到了刀耕火種的牧獵年代,差一點就從社會主義社會退迴到舊石器時代。森林一毀,野味自是凋零。
劉敏才初來的時候,和胖子還偶爾能弄到幾隻野兔野鳥,現如今已是難覓其蹤跡。尤其是在兩人三年掃蕩下,獨龍寨附近幾十裏內都難以見到野生動物了,隻有橫斷山更深處的原始森林裏還有很多野豬野象。
現在的動物自我防範意識也進化了,不在有人的附近搭窩,凡是有炊煙的地方就不安營紮寨,而是全部遷移到密林深處。那些地方林厚霧重,人進去極容易迷路,而且野獸出沒,毒蛇眾多,所以劉敏才和胖子雖然挨餓,也不敢貿貿然進原始森林裏。
這種犧牲終身幸福,滿足一時快感的蠢事,兩人是萬萬不做的。
要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打阿花家的白花雞主意,他們在附近實在是找不到野味了。現在的小動物進化得讓人匪夷所思,一聞到劉敏才和胖子的氣味就躲得遠遠的,連螞蟻看到兩人都會移窩!可見兩人的殺傷力之大不在當年的日本鬼子之下。
胖子見劉敏才表態不橫刀奪愛,頓時眉開眼笑,道:“這才是好兄弟嘛,好,現在就去把我未來丈母娘家的白花大母雞先借來解決一下饑荒,不然餓死了她的好女婿,阿花不得跟她一樣守寡!”
劉敏才笑道:“對對對,等你娶了阿花,那隻白花雞遲早也是你的,早殺讓她早超生,下輩子投胎別做雞了。你看她一直被我們惦記著,每天都活在恐慌之中,多可憐啊,我們解決了她也是做了件好事。而且上次自從她老公被我們拔了毛後,她就一直悶悶不樂日漸憔悴,估計是患上了家禽相思病了。你應該知道日思夜想念著阿花的痛苦,我們本著為人民服務的思想路線,也應該把她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放出來,是吧?”
胖子拍手讚道:“老劉,長這麽大,這是我聽到過的最正確的話了,我們快行動,去解放我們那隻可憐的白花雞!”
兩人隻要遇一塊,死人都能給活活氣活,歪理都能說成真理。
劉敏才滿眼智慧,道:“我早就偵查好敵情了,這次主要的敵人阿花和鐵嫂,今天都不在家。現在行動,保管沒人知道是我們幹的,等她們找的時候就說是被狼了黃鼠狼什麽的叼走了,神不知鬼不覺的,沒人知道是進了我們的肚子。”
在這之前,劉敏才聽阿花說今天要和鐵嫂進山采藥,孰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胖子從樹上爬到劉敏才身邊,拍了拍劉敏才肩膀,語重心長道:“我說老劉啊,自從你來這裏之後,除了人外,村裏就很少見到活物了。你連我們獨龍村的最後一隻雞都不放過啊,那可是社會主義的最後一點財產了,老實說你關注那隻白花雞多久了?”
劉敏才笑罵著推開胖子,“少給我裝高尚,再不走阿花和鐵嫂迴來,就錯失良機了!”兩人推推嚷嚷從高大的榕樹上爬下來,快步朝阿花家摸去。
說起這顆高大的榕樹還有一番心酸的曆史,此樹樹幹足足有三人懷抱之大,盤根錯節,枝繁葉茂。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巨大的傘蓋,在烈日炎炎的夏天躲在樹下極為陰涼。但這棵樹卻是邪門得很,幾十年前掛了很多死嬰在上麵,一般獨龍寨的人都不會來這裏。
此樹就在獨龍寨後山之上,亭亭獨立,高出很多樹木丈許,幾十裏之外都能容易辨認出來。但如此美麗的一顆古樹確是一顆殺人的樹,附近百裏的人都稱此樹為“送子樹”,又叫“孩兒哭”。在橫斷山未被解放的時候,這裏還是極端的落後,尤其是在二三十年代,整個橫斷山都盛行重男輕女男尊女卑的風氣,很多人家生了女孩就不要了,卻不是送給人家,而是用一個小籃子盛著掛在這棵老榕樹上,任其自生自滅。
開始嬰兒餓了還會大聲地啼哭,但沒有人會理會,很多嬰兒就這樣活活的哭死了,而更多的是被野獸兇禽吃掉。
在送嬰最繁盛的時候,據說整棵大榕樹上都密密麻麻掛滿了小籃子,每個籃子裏都有一個女嬰。也有很多是些死嬰,死後不埋葬直接送到這裏掛著,死法極為悲慘。很多時候,隻要有一人哭起來,掛在樹上的所有女嬰都會一同哭泣,哭聲哀怨震天,即使遠在幾十裏外的村子裏也能聽見。
再後來,這種送嬰習俗被破除了,但死在這棵老榕樹上的女嬰卻成千上百,難以計數。每到晚上就會隱隱聽到有女嬰在這棵榕樹上哭泣,若隱若現,時斷時續,似在哭訴著什麽。隻要一天黑,附近的人都不敢在榕樹附近逗留,即使是在大白天的來到這棵榕樹下也能感覺到一股陰森森的寒氣,涼意襲人。
一般來說,附近的人見到這棵樹都會遠遠的饒頭走開,不會靠近它,所以平時極少有人在這裏逗留。而這卻成了劉敏才和胖子天然的避暑聖地,躲在樹上乘涼,即使是在酷暑也會涼爽怡人,愜意非常。更重要的是,他們很多小偷小摸的壯舉都是在這樹上密謀製定的,包括上次偷阿花家的蘆花雞,去年紅燒李二狗家的大黃狗事件,就是在這棵“孩兒哭”樹上想出來的,這些事好多都見不得光,當然不能讓人知道!
可以說,這棵寄托了無數女嬰血淚的“孩兒哭”既是他們天然的密室,也是革命政策的策源地,革命的搖籃!
剛才劉敏才被胖子驚醒,不覺肚子餓極,遂不好意思的看著肚子,道:“肚兄,這輩子跟著我,算你倒黴了,下輩子投胎你老找戶好人家吧。”
劉敏才轉眼看了看趴在樹幹上的胖子,已經餓得不成形狀了,嘴唇發綠,滾圓的肚皮都淪陷了。
胖子見劉敏才不懷好意地看著自己,警覺道:“老劉,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我渾身都是肥肉可不好吃,你不要想什麽歪主意啊。你不是說看了我之後就沒有食欲嗎?要不我無私一下,向你奉獻出我寶貴的身體,給你看一下?”說完胖子小心翼翼地在樹幹上朝劉敏才挪了挪位置。
劉敏才笑道:“你得了吧,我們是什麽關係,怎麽會對你下手,槍口一致對外嘛。胖子,你看阿花家不是還有一隻白花大母雞嘛,要不你去把她搞來解解饞,你看你餓得這還叫人樣嗎?哥我看了心疼啊!”
胖子聽到“雞”這個字,頓時忍不住口水直流,不過迴想起上次和劉敏才去偷阿花家的那隻公雞,也就是上次他們兩為了拜把子偷的那隻可憐的老蘆花雞,心中頓覺駭然。
上次他們剛剛得手,興衝衝地懷揣戰利品去河邊,沒想到剛把雞毛拔了,鐵大嫂突然拎著扁擔從天而降,追著胖子和劉敏才一連跑了兩個山頭,差點沒累死。最後雖然沒有被鐵嫂抓到,兩人還是被胖子他爹從重處罰,給阿花家割了半年的豬草。
在文化大革命的橫斷山時代,喂豬的豬草還不是人工種植的,而是到山林裏采一種特有的綠草。草尖有嫩刺,俗稱豬草,是一項非常折磨人的苦活。也是劉敏才評出的橫斷山最能折磨人的三大苦刑之一,另外兩項分別是挖水庫和挑大糞。
《滇南博物誌》有詩為證:引來溝渠水,灌我豬草綠,一日喂三遍,望君快長大。待到能殺時,涕淚連雨下,還看吃肉者,不是養豬人。
鐵嫂是村裏的寡婦,長得頗有姿色,無奈老公早逝,一個人含辛茹苦把女兒阿花拉扯大,所以村裏人都對這對孤兒寡母很照顧。而劉敏才和胖子竟然打她家的蘆花雞主意,自然是虎口拔牙,罰兩人割半年豬草已經算是輕的,要不然整個批鬥大會,用《人民日報》疊兩頂尖尖帽子,寫上“兩小夥大逆不道欺負寡婦寡女”,用擱置了三年五載的臭雞蛋爛白菜砸得你眼冒金星,滿地找牙。鬥完再扔進豬籠來個漂流,那樣才叫壯烈!
說道那隻壯烈犧牲的蘆花雞,就不得不說一說鐵嫂的女兒阿花,阿花是劉敏才到橫斷山之後,除了胖子外最要好的人。不過經常被劉敏才捉弄。雖是如此,阿花平時對劉敏才和胖子卻是極好,每次有好吃的東西自己都舍不得吃,要偷偷留給劉敏才和胖子。兩人除了偶爾捉弄一下她,平時對她也極為照顧,要是有人欺負她,兩人二話不說就衝上去拚命。
在胖子眼裏阿花就和天仙似的,這倒不是胖子沒出過大山,見過的女人少。劉敏才雖然見多識廣,也不得不承認,這橫斷山水土確實養人,能養出像阿花一樣靈秀的女孩。阿花人如其名,長得極是清秀水靈,像橫斷山的江河一樣秀氣,如山間的雲霧一樣婉約。
不過,劉敏才暗自揣測,胖子他爹和鐵嫂的關係有不一般性,不然也不會讓兩人去給鐵嫂提供免費勞動力,這不用說就很曖昧。
為此胖子差點跟劉敏才急,隻差沒有拚命了,這倒不是胖子為了誓死捍衛他爹的名聲,關鍵是胖子對阿花愛慕有加,兩人從小就青梅竹馬,胖子小小年紀就芳心暗許了。如果他爹對鐵嫂有意思,並且捷足先登的話,胖子和阿花豈不成了兄妹,那樣還了得?他和阿花鐵定是有緣無分!
胖子想起上次的偷雞事件,尤心有餘悸,“我說老劉,你得了吧,我渾身都是肉,肯定熬得過你這身皮包骨,大不了熬不住了咬自己兩口。等你實在不行了,我就把你這身排骨給熬了,做頓美味排骨湯。哈哈,你就當為人民服務吧,我保證不啃骨頭給你留個全屍!”
劉敏才笑罵道:“早知道你這麽不講義氣,當年就不和你結拜了,什麽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連兄弟的肉都吃,小心天理不容天打雷劈!你想想,阿花家那隻膘肥身健的白花大母雞,那雞大腿,那雞胸,還有那雞臀……”劉敏才邊說邊咂咂嘴,想誘胖子上鉤。
胖子笑道:“老劉啊,我看你實在是撐不住了,撐不住你就去吧,村裏人會原諒你的,你吃雞的時候我保證不眼饞,但你可別帶壞革命的好同誌。我可是可顆根正苗紅的好苗子。還有你不要忘了上次雞沒吃成,還給阿花家白割半年的豬草,上次的期限要到下月初五才完呢,你可別再出什麽亂子!”說著,胖子在樹上翻了個身,“再說了,我才不怕什麽天打雷劈呢,有俺這身膘罩著,雷公都不敢輕易動手,要是打我的時候不小心把我給引爆了,周圍方圓十裏之內肯定是人畜不留,打我這樣高風險的事雷公同意,雷母都得一邊勸著!”
劉敏才一心要激胖子上鉤,見胖子如是說就知道他心動了,隻是強撐著口水,遂道:“你看你這出息,身材這麽大,膽子黃豆小!不就是割半年豬草嗎,即使不幸又被抓到,兩人加起來就一年,你就放心吧,我跟你頂著!這樣夠兄弟了吧?況且我們再倒黴也不會兩次把尿尿在同一條褲子裏。你想想,那可是香噴噴的雞啊,雞啊,那大腿,那雞胳膊……”
劉敏才邊說邊比劃,似乎一幅燒烤美雞圖擺在眼前。
胖子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摸摸幹癟的美肚,忍不住道:“這可是你說的啊,要是被抓到,拔草你去,我可不幹!”
劉敏才滿口答應道:“好好,不就一年嘛,反正閑著也無聊。更何況隻要你放心讓我和阿花單獨在一起,哪怕兩年我都不介意啊!”
胖子急道:“老劉,朋友妻不可欺啊,你可別忘了我們是拜過把子喝過血酒的,你可不能做對不起我的事。怪不得這幾天我看你老是魂不守舍,前天我看你對阿花還眉來眼去的,你快老實交代,可別逼我用橫斷山十大酷刑啊!”
劉敏才笑道:“得了得了,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嗎?”
胖子道:“老劉,我看你小子天生就是個花心大蘿卜,七歲以上七十歲以下的婦女你都不放過。我誰都放心,唯獨不放心你小子。你沒看你到過的地方,凡是母的動物都讓你嚇跑了,就是因為你圖謀不軌!要是你敢對阿花有壞心眼,我立馬跟你決鬥。”
劉敏才笑道:“好了好了,阿花永遠是你的行了吧,我明天叫人擺兩桌幫你們把事辦了,但當務之急是趕快解決肚子的造反問題,再不快點黨中央都要被叛軍拿下了!”
劉敏才使勁勒緊褲腰帶,想緩解饑餓之感。
按理說在號稱動植物王國的橫斷山是不會挨餓的,但時代變了,橫斷山昔日豐富的野味日漸凋零。尤其是新中國解放後,在毛澤東的號召下,全國動員起來大煉鋼鐵,妄圖超英趕美。連橫斷山也跟著瘋狂起來,在深山老林裏私建很多小土窯,大肆伐木煉鐵,沒有鐵礦,就把自家的鍋盆砸了煉鐵,結果是徒勞無功,最後連做飯的家夥都沒了。橫斷山又迴到了刀耕火種的牧獵年代,差一點就從社會主義社會退迴到舊石器時代。森林一毀,野味自是凋零。
劉敏才初來的時候,和胖子還偶爾能弄到幾隻野兔野鳥,現如今已是難覓其蹤跡。尤其是在兩人三年掃蕩下,獨龍寨附近幾十裏內都難以見到野生動物了,隻有橫斷山更深處的原始森林裏還有很多野豬野象。
現在的動物自我防範意識也進化了,不在有人的附近搭窩,凡是有炊煙的地方就不安營紮寨,而是全部遷移到密林深處。那些地方林厚霧重,人進去極容易迷路,而且野獸出沒,毒蛇眾多,所以劉敏才和胖子雖然挨餓,也不敢貿貿然進原始森林裏。
這種犧牲終身幸福,滿足一時快感的蠢事,兩人是萬萬不做的。
要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打阿花家的白花雞主意,他們在附近實在是找不到野味了。現在的小動物進化得讓人匪夷所思,一聞到劉敏才和胖子的氣味就躲得遠遠的,連螞蟻看到兩人都會移窩!可見兩人的殺傷力之大不在當年的日本鬼子之下。
胖子見劉敏才表態不橫刀奪愛,頓時眉開眼笑,道:“這才是好兄弟嘛,好,現在就去把我未來丈母娘家的白花大母雞先借來解決一下饑荒,不然餓死了她的好女婿,阿花不得跟她一樣守寡!”
劉敏才笑道:“對對對,等你娶了阿花,那隻白花雞遲早也是你的,早殺讓她早超生,下輩子投胎別做雞了。你看她一直被我們惦記著,每天都活在恐慌之中,多可憐啊,我們解決了她也是做了件好事。而且上次自從她老公被我們拔了毛後,她就一直悶悶不樂日漸憔悴,估計是患上了家禽相思病了。你應該知道日思夜想念著阿花的痛苦,我們本著為人民服務的思想路線,也應該把她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放出來,是吧?”
胖子拍手讚道:“老劉,長這麽大,這是我聽到過的最正確的話了,我們快行動,去解放我們那隻可憐的白花雞!”
兩人隻要遇一塊,死人都能給活活氣活,歪理都能說成真理。
劉敏才滿眼智慧,道:“我早就偵查好敵情了,這次主要的敵人阿花和鐵嫂,今天都不在家。現在行動,保管沒人知道是我們幹的,等她們找的時候就說是被狼了黃鼠狼什麽的叼走了,神不知鬼不覺的,沒人知道是進了我們的肚子。”
在這之前,劉敏才聽阿花說今天要和鐵嫂進山采藥,孰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胖子從樹上爬到劉敏才身邊,拍了拍劉敏才肩膀,語重心長道:“我說老劉啊,自從你來這裏之後,除了人外,村裏就很少見到活物了。你連我們獨龍村的最後一隻雞都不放過啊,那可是社會主義的最後一點財產了,老實說你關注那隻白花雞多久了?”
劉敏才笑罵著推開胖子,“少給我裝高尚,再不走阿花和鐵嫂迴來,就錯失良機了!”兩人推推嚷嚷從高大的榕樹上爬下來,快步朝阿花家摸去。
說起這顆高大的榕樹還有一番心酸的曆史,此樹樹幹足足有三人懷抱之大,盤根錯節,枝繁葉茂。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巨大的傘蓋,在烈日炎炎的夏天躲在樹下極為陰涼。但這棵樹卻是邪門得很,幾十年前掛了很多死嬰在上麵,一般獨龍寨的人都不會來這裏。
此樹就在獨龍寨後山之上,亭亭獨立,高出很多樹木丈許,幾十裏之外都能容易辨認出來。但如此美麗的一顆古樹確是一顆殺人的樹,附近百裏的人都稱此樹為“送子樹”,又叫“孩兒哭”。在橫斷山未被解放的時候,這裏還是極端的落後,尤其是在二三十年代,整個橫斷山都盛行重男輕女男尊女卑的風氣,很多人家生了女孩就不要了,卻不是送給人家,而是用一個小籃子盛著掛在這棵老榕樹上,任其自生自滅。
開始嬰兒餓了還會大聲地啼哭,但沒有人會理會,很多嬰兒就這樣活活的哭死了,而更多的是被野獸兇禽吃掉。
在送嬰最繁盛的時候,據說整棵大榕樹上都密密麻麻掛滿了小籃子,每個籃子裏都有一個女嬰。也有很多是些死嬰,死後不埋葬直接送到這裏掛著,死法極為悲慘。很多時候,隻要有一人哭起來,掛在樹上的所有女嬰都會一同哭泣,哭聲哀怨震天,即使遠在幾十裏外的村子裏也能聽見。
再後來,這種送嬰習俗被破除了,但死在這棵老榕樹上的女嬰卻成千上百,難以計數。每到晚上就會隱隱聽到有女嬰在這棵榕樹上哭泣,若隱若現,時斷時續,似在哭訴著什麽。隻要一天黑,附近的人都不敢在榕樹附近逗留,即使是在大白天的來到這棵榕樹下也能感覺到一股陰森森的寒氣,涼意襲人。
一般來說,附近的人見到這棵樹都會遠遠的饒頭走開,不會靠近它,所以平時極少有人在這裏逗留。而這卻成了劉敏才和胖子天然的避暑聖地,躲在樹上乘涼,即使是在酷暑也會涼爽怡人,愜意非常。更重要的是,他們很多小偷小摸的壯舉都是在這樹上密謀製定的,包括上次偷阿花家的蘆花雞,去年紅燒李二狗家的大黃狗事件,就是在這棵“孩兒哭”樹上想出來的,這些事好多都見不得光,當然不能讓人知道!
可以說,這棵寄托了無數女嬰血淚的“孩兒哭”既是他們天然的密室,也是革命政策的策源地,革命的搖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