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都不知道自己該更震驚小舅子就是自己養子的親爹,還是於楚湘王也是自己養子的親爹。原來謝煥這個小舅子一直不成婚,連家都不迴,他心裏其實是有些看不慣的,但不想當年竟是發生了那麽多事。與其說他是不願迴京,不如說是不能迴京吧?這麽想想,也是怪可憐的。而顏老夫人卻是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眾人不由都看向了顏老夫人,安國公問道:“母親可是之前就知道了?”顏老夫人搖了搖頭,道:“之前隻是看著謝家小子和書兒相貌有些相似,但並沒有多想,沒想到兩人竟然是父子。”顏靜書和謝煥的相貌是誰都看出來的相像,隻是知道顏靜書不是顏家孩子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謝氏對顏靜書那般的厭惡,謝父謝母也對顏靜書冷淡至極的樣子,讓顏老夫人和安國公兩人根本想象不到,顏靜書竟是謝家的血脈。此時顏靜書心裏已忐忑不安的不得了,之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時候,是謝家對不住顏家,而顏老夫人和安國公既然還認他,那他就是顏家的人,而謝家同他卻是沒了什麽關係。但如今,他卻成了謝家的人,這讓他幾乎無顏麵對顏老夫人和安國公。他甚至想著,安國公若是因此而大怒,不再認自己也是應該的,他也甘願承受。隻是雖是這麽想,但眼中還是控製不住地濕潤一片,蒼白惶然的臉上也不見絲毫血色。安國公看了,饒是心裏的確是有些不舒坦,但二十年的父子情分,看著自己自小看大的孩子這般模樣,心裏還是軟了一軟。想了想,安國公問道:“楚湘王那邊知道書兒是……他的孩子了嗎?”若真論起來,顏靜書已經出嫁,如今可以說已是江家的人,他就算不認他,甚至為了泄憤把事情說出去,固然可以報複謝家對他們的欺騙和愚弄,但顏家也會成為京城的笑柄,更不用說還可能會因為此事影響到顏靜書,從而惹怒楚湘王。江成瀚替顏靜書答道:“楚湘王已經知道了,不過他自覺愧對靜書和舅舅,所以認不認親,一切都依靜書和舅舅,不論最後結果如何,他都接受。”安國公一聽楚湘王竟然已經知道了,並且似對顏靜書和謝煥有彌補之意,心裏倒是稍稍鬆了一鬆。隨後他又轉念一想,顏靜書雖是謝煥所生,但真正算起來其實應該是楚湘王穆崇衍的孩子,就算改迴本姓也該是姓穆,而不是姓謝,而謝家如今同謝煥也幾乎等同於斷了關係,也就失了楚湘王這麽顯闊的兒婿,倒是有些自作自受了。這麽想著,安國公竟感到了一絲解氣,對顏靜書的那一點點芥蒂也瞬間消失了個幹淨。江成瀚沒能猜出安國公心裏在想什麽,但看著他稍稍和緩了一些的神色,心知顏靜書最擔心的事應該不會發生了。顏老夫人是個心胸開口的人,她因著沒有什麽血脈,也就從來不在乎什麽血脈,不論顏靜書是誰生的,憑著顏靜書叫了自己二十年的祖母,就永遠都是自己的孫兒。所以同江成瀚一樣,她也隻等著安國公的迴應,但有些出乎她的預料的是,這次竟無需她勸解什麽,安國公自己就已想開了。隻是,安國公還是問了一句,“書兒,你自己可是想要認迴你的親生父親?改迴真正的父姓?”雖然不介意顏靜書是謝煥生的,但若顏靜書打算認迴謝煥和楚湘王,那他安國公府也要有所準備才行。顏靜書忙使勁地搖頭,道:“沒有,我從來沒想過要改姓,隻要祖母和父親認我,我就永遠都是顏家的孩子,舅舅和楚湘王也沒有這個意思。”他雖然不想讓謝煥失望傷心,有認他的打算,但卻從來沒有要將此事公開,不然又置養育他長大的安國公府於何地?聽顏靜書這麽說,安國公心裏是很安慰的,再知道自己有一個王爺父親後,顏靜書心裏最重視的依舊是他這個父親,這讓覺得,自己沒有白養這麽孩子這麽多年,麵色不禁越發和顏悅色,道:“該認還是要認的,不過此事事關重大,還是要好好思量一番才是。”顏老夫人這時也稍稍嚴肅了些,道:“你父親說得沒錯,此事涉及顏、謝兩家,還有楚湘王府,甚至是成瀚的前程,需得謹慎周全些才是,”沒想到顏老夫人和安國公,尤其是安國公竟然這麽快就接受了此事,並且不但沒有遷怒他,更是同意他認迴謝煥和楚湘王,顏靜書簡直覺得不敢相信,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了。還是江成瀚道:“我和靜書知道,我們會小心處理此事,不會惹出事端來。”從安國公府裏出來,顏靜書還覺得好像在夢裏,一遍遍的同江成瀚問著,確認著,江成瀚也很有耐心的一遍遍迴答著,肯定著,直到馬車在江家門口停下,顏靜書下了馬車,腳落地的同時,心裏也才仿佛也有一塊巨石落了地。第71章 皇孫第71章知道謝煥此時必定等得十分心焦,所以將顏靜書送迴江家之後,江成瀚便前往暮山書院,準備告知謝煥這件事,並且讓他來家裏同顏靜書商量認親之事。暮山書院裏,謝煥在分給自己的小院裏看書,隻是他手裏拿著書,視線卻是失焦的,怔怔地不知在想什麽。直到侍奉的小童來報,說有一個叫江成瀚來找他,才猛地驚醒。一聽是江成瀚來找他,謝煥就知,必是顏靜書那裏有了決定,這讓他夠顧不得整理衣容,腳步匆忙的就向外走去。江成瀚等在暮山書院大門外,聽到身後傳來謝煥的聲音,一迴頭,就見謝煥氣喘籲籲的向自己快步走來。不過數日未見,人便已肉眼可見的憔悴了許多。知道謝煥此刻心裏最惦記的事什麽,江成瀚也沒多說什麽別的,等謝煥走到自己身前,便笑著對他道:“舅舅,靜書已經同祖母和嶽父說了您和他的事了,祖母和嶽父都很通情達理,在這件事上,對於靜書的任何決定都沒有意見,眼下靜書就在家裏等您,準備和您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該怎麽做才好。”暮山書院門外偶爾也會有行人路過,江成瀚也就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但謝煥也能夠聽懂,當即就呆在了當場。“真的嗎?顏老夫人和安國公知道後,不但不生氣,還同意靜書和我、和我……”謝煥整個人如蒙大赦般又是驚喜又是不敢置信,激動的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江成瀚笑著點點頭,給他肯定的答複,道:“嶽父說,您當初也是被人欺瞞,和靜書一樣,都是受害者,又怎麽會責怪於您?至於靜書和您以後的事,他們也都尊重靜書的決定。”火燒火燎的幾日的心髒仿佛被一汪沁涼的山泉澆灌,謝煥隻覺得心中前所未有的感激和慶幸,當下再不多言,同江成瀚一起就前往的江家。一路上,謝煥感覺到身子仿佛都輕盈了幾分,麵上的笑更是控製不知的平複不下來,直到到了江家,再次見到了早已等候多時的顏靜書,卻是瞬間就紅了眼睛。這次江成瀚沒有陪著顏靜書,在謝煥和顏靜書見到麵後,他就悄然退出了房間,留給顏靜書和謝煥這對終於得以相認的父子獨處的時間。出了房間後,江成瀚便去了孩子。先看了看兒子康康,有乳母和丫鬟照顧著,小家夥長得很壯實,而且比起更像顏靜書的嘉嘉,康康倒是更像江成瀚些。雖然還小,但也是任誰都看得出來的濃眉大眼,皮膚也比嘉嘉要深一些。康康還小,每日不是吃就是睡。江成瀚去的時候,小家夥就在睡著,便沒有打擾,隻囑咐了乳娘和丫鬟兩句,便去了隔壁屋子看嘉嘉。嘉嘉如今四歲了,顏靜書已經開始給他啟蒙,他也十分的聰慧,雖還不到過目不忘的程度,但隻要是學會了的,就不會再忘,而且學的也很快,顏靜書隻給他念上兩遍,他就差不多能夠記住,倒是比曾被謝煥誇讚過的小皇孫也不遜色什麽。看了嘉嘉自然也看到了小皇孫,和之前在寧城相比,小皇孫在江家的生活,不論是物質還是其他的方麵,都要好上很多,是以如今的小皇孫不但壯實了不少,人也開朗了許多。雖然依舊幾乎不說話,但麵上卻時時能夠看到笑容。嘉嘉也很喜歡陪他吃,陪他睡,陪他玩,學習的時候還幫他打掩護的小夥伴,也是因著有這個小夥伴,當初江成瀚將他從主院和顏靜書的臥房次間挪出去的時候,都沒有不高興太長時間,很快就被小皇孫給哄笑了。雖然江成瀚也很奇怪,不知道小皇孫連話都不說,是怎麽去哄嘉嘉的。但看著兩個孩子相處的好,他也是高興的。隻是高興之餘,他又有些擔心。小皇孫終究不能永遠待在他們家中,依楚湘王所說,眼下刺客案和北地的戰事都已過去,京城裏迎來了久違的平靜,也就到了為小皇孫恢複身份的時機。如此,小皇孫怕是不日就會離開江家,到時嘉嘉不知該會多傷心。想到這,江成瀚覺得,他得提前想個法子才是。陪著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看著天色不早了,江成瀚便讓人帶嘉嘉和小皇孫去洗漱準備吃飯。他自己則迴到了堂屋中,看看顏靜書和謝煥說得怎麽樣了。進去的時候,屋裏還是隻有顏靜書和謝煥兩個人在,但和之前的激動相比,此時兩人都已平靜了下來,隻謝煥眼角微紅,還能看出些許的濕痕,像是落過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