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席處,各宮佳人紛紛向皇上行禮,入席。

    當雲若踏入那片豔紅之地時,先前的熱鬧似乎驟然化為一片寂靜。

    王公大臣、後宮嬪妃遠道來客,無一不將視線投向這一身清雅的女子身上,引得眾人一片詫異征。

    先前進入的女子,各個都是華麗錦袍,婷婷毓秀,而眼前這按說當是極其狼狽的慕家的廢後,竟在一步踏入的那一刻,凝住了所有人的心陶。

    麵前的她,臉色淡潤,雙眸寧靜,眼角處染了的上揚的藍暈,帶了絲遠看不可褻玩的冰美。

    在她身上,沒有華麗多彩的鳳舞裝,僅著一身點了琉璃的雪色絨裙,配上這星星點點正落得雪,當真如同從畫中走出那般,而那交疊纏繞的冰藍色腰環,更是時而泛著流彩幽光,如沁入深海,如劃過冰魄,不沾染塵世間任何的汙濁。

    這……這還是當年那費盡心力,萬般打扮的廢後慕雲若嗎?

    如此這番,就像是盛開的一朵雪中白蓮,傲然,獨立,帶了一世的清凜。

    霎時間,周圍的萬千粉黛幾乎都變為了濃妝豔抹的凡夫之人。

    所有人都有些怔然,當真是再識不出眼前之人究竟是誰,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為之靜默,仿佛誰也不願打破那冰雪般的安靜,便是連寧北凡也驚的說不出話,瞠目結舌的看著這如此打扮起來,竟這般傲美的女子。

    是了,她這一番的美,不再是過去豔麗的傾國傾城,而是一種自骨子裏改變的,傲然獨立,睿智冷靜的慧黠之美。

    歎栽,歎栽,他識女子無數,竟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竟也有如此被吸引的時候。

    一時間,他的心緒也有些複雜,不禁.看向那上座的明黃之人。

    是那個人,一手將她綻放至此,隻可惜……

    這一邊,夏侯靖輕輕動了下眸,不由漠然動了下唇角。

    就在雲若解開披風,向自己這方走來的那一瞬,他深如淵的俊眸中,亦是劃過了一縷驚訝,撫著扳指的指尖也有了些許的停頓。凝視她的眼神中,更是有著千絲萬縷的情緒。

    這個女人的自骨中滲透的這番驚豔,他早便知道。

    隻是唯一沒想到的是,時至今日,她卻已然站在了自己遙不可及的另一端。

    微風淡淡,卷著星雪。

    雲若走到那萬人共仰的紅地中央,一改了先前的落寞,反而籠上了一層寧謐與

    冷靜,然後接過小太監托來的酒杯,雙手捏著,昂首望向麵前的他,道:“慕雲若,祝我東衛,來年鴻運暢通,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沒有自身稱謂,沒有官銜品階,隻有“慕雲若”三個字,那便是她如今可以給他的一切,也是唯一。

    慕雲若的敬酒,霎時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曾經的執手相伴,如今卻是一上一下,眾人皆是在觀望,觀望著那含著千萬意味的敬酒。

    夏侯靖深望著她,靜默半響,亦端起手上的酒杯。

    幽風再過,撩起了她與他的發。

    周圍一片寧謐,仿佛在這天旋地轉中,隻剩下了她與他兩個人。

    然後同時揚起了酒杯,將那冰冷的苦澀引入口中,而在這一時,她與他,仍舊相望著彼此。

    千言萬語想說,卻隻能化為最終的沉默。

    總想著這杯酒,若是可以永遠喝不盡,該有多好。

    隻是,世間總歸不會按照人的渴望而行,有開始,就會有終結。

    當最後一滴流入,指尖微顫,她與他,這才緩緩將那杯子挪開。

    那時,雲若微微笑了,第一次對他笑得如此幹淨,如此甜美,如此留戀。

    隻是這笑容中的五味,似乎隻有她才能體會。

    於是倏而轉身向著席間而走,決絕,又一如既往的倔強。

    當那唯一的笑容消失的那刻,夏侯靖的心頭驀地被一陣撕扯。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痛楚,是那般真實。

    但他不能說,不能留住她,隻能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去了那方,深眸微動,化為了最後的沉寂。

    而那邊,望著雲若決然離去的徐夙瑛卻

    是揚了揚唇角,拿著酒杯的手,輕輕撚動,亦看向這自己鬥了這麽多年的女子。

    最後一曲,好好的舞吧,皇後娘娘。

    舞完這曲,你與皇上的羈絆,也就徹底的斬斷了。

    不過……那時候,你也不用再心痛了……

    她輕笑,一杯入肚,或是迴憶起了過去的一些事,妖媚的眸中,也是流露了一抹深深的沉寂……還有冷漠。

    但當她再次抬眸的時候,卻又追迴了先前的森然,尤其是看到了那正向著雲若這邊,與她擦肩而過的人後,唇角弧度便是更深了。

    入席處,遲來的薑鳳貞正挪著步子而來,看到雲若

    之後,雙眸霎時充滿了動搖,她啟唇,急於想說什麽,卻被雲若輕阻。

    “這種時候,竟然來遲,快去給皇上行禮吧。”雲若言道,微微動了下唇,就像是過去那般仿佛隻是在開個小小的玩笑。

    薑鳳貞緊緊咬唇,痛苦垂下眼眸,低喃:“是我……太無能了。”

    “很快,薑家就不會再這麽被動了。”雲若淡語,輕輕的拍動了下薑鳳貞輕顫的肩膀,然後如盈雪那般離開了她的身邊。

    薑鳳貞心中一片酸澀,轉頭看向那離開的雲若。

    慕雲若救了薑家,但薑家……卻連拿解藥,都會被徐家按的寸步難行,甚至連她都被軟禁在了家裏。

    “對不起,慕雲若,對不起……”薑鳳貞不停在最終念著,忽用指尖抹過自己的眼眸滲出的些許濕潤,然後深吸口氣,步步沉重的向著皇上,還有皇貴妃的那方走去。

    當她停在徐夙瑛麵前的時候,雙齒幾乎快被自己咬碎,但迴眸間看到坐在下麵也是一臉苦澀的薑路後,薑鳳貞終還是緊緊咬唇,向在徐夙瑛的腳下,低下了頭……

    徐夙瑛不禁哼哼笑起,眸子更是染了愉悅。

    終於,各宮行禮,便在一股看不見暗潮洶湧下結束了,但眾人似乎發現一件至關重要之事,那就是自慕雲若行完禮後,皇上或多或少便有些沉默了,對後麵幾宮的進獻,他不過就是點到為止,稍稍示意。

    皇上心中究竟在想寫什麽,竟連下麵伴隨皇上多年的大臣們都無法猜透。

    就在這時,張保走到夏侯靖身邊似乎說了什麽,夏侯靖眼瞳驀的一動,又低聲迴了幾句,隨即張保便匆匆離了中庭。

    當然,這一細微之處,誰也沒注意到,因著沒過多久,夏侯靖便拿起酒杯起了身,對著下麵所有群臣低語:“除夕宴,愛卿盡情盡興。”

    言罷,便先一步一飲而盡,眾臣隨飲,其樂融融。

    半響,當夏侯靖將酒杯自唇邊移開之際,他便漸漸凜了眸子,道:“各宮,獻舞。”

    四字一落,所有人霎時瞪大了眼睛。

    是了,是了!

    今日來此,與其說是單純欣賞除夕獻舞,不如說是來看看慕家何去何從!

    眾人稍稍交換了下眼神,各有所思。

    文榮亦是眸子輕動,而徐夙瑛則是揚了揚唇角,悄然又獨自飲了一口酒。

    該來的時候,總是會來的,縱

    然先前多麽風光無限,待那結束的一點,也都會洗去一切的塵埃,最終留給眾人腦海的,不過是最後那殘破而哀憐的畫麵。

    那一刻,薑鳳貞,憐香,寧北凡……等等等等,幾乎所有的人都將視線落入那已然入席的盈白身影,然而讓他們出乎意料的是,那邊的她,在聽見那“獻舞”二字時,僅是長眸微動,抖了抖袖旁衣角,反倒比周圍任何人都來的平常。

    夏侯靖亦投了視線在她身上,遂即刻轉身迴了上座,仿佛是每多看一瞬,心中都會無比動搖。

    隨著夏侯靖的迴座,眾賓客這才透了口氣,送去凝重的氣氛,暫且先欣賞了其他宮的舞,順道也借此機會看看是否有心生美人,再得了皇上的青睞,說不定,當真會有人因此一飛衝天。

    不多時,一個嬌媚的女子緩緩踏著流彩步飄渺而入,身後帶了一連串的彩衣宮女,一見就是宮廷中最為美豔的開場之舞——蝶舞。

    樂師奏樂,四處一派歡慶。

    女子費盡心力向著上座的夏侯靖獻媚,望得到君王一眼相望。

    結果一曲幾乎快是舞完,夏侯靖都

    一言不發的僅是捏了酒杯飲了一口,視線偶爾抬開,卻也是在深思什麽那般,根本沒將一絲一毫的注意放在那舞碟之人的身上。

    眾人輕輕搖頭,而那女子亦是努了嘴,一臉的委屈。

    然而這時,卻僅有一人在旁輕聲讚了一句:“舞姿甚美。”

    四字一出,女子愣了一下,眾人皆愣了一下,心中悶想這慕家廢後,究竟是知不知道,若是讚了這舞,或許女子會被納入皇上後宮?

    其中臉色最是沉了一下的,當然還要數夏侯靖,然而今日,他卻似乎並不想與這急著將自己推到其他女人懷裏的女人計較什麽,仿佛是在那帝君的心中,正有著其他的憂慮,甚至時而會看向側麵,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麽。

    雲若不經意瞥見,清眸中透了一抹淡淡不解,但很快便被她沉下,繼續安靜的欣賞著舞者之舞,同時亦承受著來自於不遠處文榮的視線。

    她沒有迴看她,僅是感覺,那抹視線,帶著一種極為複雜的情感。

    接下來,是一位武將千金來獻舞,獻的竟是戰場上最喜好的鼓舞。

    沒一會兒,中庭上便為了一大圈紅穀,幾名紅衣女子繞在旁邊,不停的敲打著鼓點,三下一重,三下一輕,當真帶了種沙場的氣勢。

    緊接著一名看

    來有些傲慢的淩厲女子便一步跨上台,舞動了長鞭,盡顯風華,當然,她也同上一位女子那般,盡著自己最大努力想搏君王揚唇一笑,隻是在偶爾用視線撩過雲若的時候,會投以不屑的目光。

    慕家廢後,誰人不知?仿佛是在用一種輕蔑告訴她,早該安分守己的在冷宮呆著了,皇後嬪妃的位置,還是讓給她們這些年輕的女子比較好。

    這麽明顯的意味,雲若豈會不知,但她仍是抬眸靜靜凝望,亦是淡淡輕喃了一句:“鼓舞,果真是好。”

    紅衣女子一時愣了下,或是被雲若眼神那一瞬的深邃震懾住,於是緊忙收了視線繼續自己舞蹈,繼續吸引帝君的注意。

    然而如此之舞,卻也同上一位女子一樣的命運,夏侯靖隻是視線輕過,仍是心事重重。

    這一時,雲若忽覺哪出不對,清亮的眸中染過了一絲狐疑。

    夏侯靖,心中有事。

    是國事,家事,君臣之事,與其他女子的相戀之事,還是……與她有關之事?

    不由的還是在心底為他擔憂著,且忍不住的,有些孤芳自賞。

    已然與夏侯靖如此決絕,他又豈會再心念自己。

    或許,他早已將心中對她那點微薄的情感,整理的幹幹淨淨,隻有她一人,還在如此心如刀絞。

    她不經意苦笑了一下,然後拿起手中杯酒,用力飲入。

    有時候,真是不如醉了來的痛快。

    就在這時,憐香抓了雲若的腕子,道:“主子,別喝了,已經五杯了。待會兒還要獻舞……”

    憐香說著,忍不住的哽咽了。

    如此一說,雲若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喝了這麽多,忽然輕哼一聲,緊忙抽迴了被憐香握住的手。

    這時憐香才發現,自家主子在邱福客棧受的傷,至今還沒好,或許每走一步,都是痛苦難忍。

    憐香不禁又有些難過,看向了上座被皇上百般憐惜,連稍稍絆倒都會去扶的徐夙瑛,整張臉都痛在了一塊兒,顫聲說道:“皇上什麽都不會到……主子,主子就快……竟然還對那個皇貴妃這般……”

    “大好日子,別哭喪著臉。”雲若輕言,揉了揉憐香的發,然後深吸口氣,道,“皇上就是皇上,喜歡哪位妃子,便是皇上的選擇。”

    “主子心裏明明難受的緊……奴婢知道!”憐香鼓著嘴,用力抹了把臉,使得臉上的淡妝一下子就花了

    。

    而對麵坐著的薑鳳貞看向雲若,亦是一片心痛不敢直視,伸出手緊緊抓著身邊薑路的手。

    然而見了這兩個生離死別的人,雲若淡笑。

    或許此生來這一遭,還真是遇到了可相伴的好友。

    倒是值了。

    就在這時,禮部的小官悄悄走下來,在雲若耳畔低語:“慕主子,該是您獻舞了,還需準備什麽嗎?”

    雲若輕搖頭,

    道:“不用,孤身便好。”

    孤身一人,單獨來,單獨走。

    或是意會出如此含義,薑鳳貞與憐香的眼眶更紅,淚水徑自就流了下來。

    慕雲若的最後一舞,一代皇後最後的驚豔。

    薑鳳貞緊咬唇,心中愈發自責,指尖幾乎捏碎了手中的絲絹。

    雲若搖搖頭,終是扶著桌案起身。

    當眾人知道接下來將會是慕雲若獻舞之時,先前的喧鬧,皆是戛然而止。

    那份獨有的清傲,再是撩過了每一個地方。

    而後她就這樣,孤身一人,徑自走到了中央,盈雪落在了她的肩頭,發梢,然後化為一抹流光,消失的無影無蹤。

    周圍霎時一片嘩然,因為宮廷獨舞甚少,誰也不知這慕雲若究竟是想用這種方法來演繹這出舞蹈,若是連前麵幾人的舞都無法震懾,那麽所謂皇後之名,也就從此自眾人腦海中消失殆盡,慕家也會顏麵盡失。

    前麵幾位美人見慕雲若自己一人上來了,不禁紛紛掩唇輕笑,眸間無不透露著對慕雲若的輕蔑。

    相貌傾城又能如何,這是獻舞,一個人能舞出個什麽大風大浪,恐就是知道自己一無是處,所以幹脆放棄了。

    思及此,那些年輕的美人再是低眉笑起,仿佛在看一場天大的笑話,而全場賓客或多或少都收了些許那竊笑的影響,幾乎沒有一人看好眼前的慕雲若,皆是低低笑起,私語傳來,無一漏掉的落入雲若的耳畔。

    而她僅是莞爾一笑,不深不淺,並沒多少動容。

    不過,亦有例外。

    無論周圍的人如何議論紛紛,夏侯靖的神情似乎始終都沒有變過,他在凝視著她,是今夜第一次如此目不轉睛的直視,指尖仍是在摸索這那雕龍玉扳,時而眉心不經意輕擰,掛了一些淡淡的思緒。

    “慕娘娘您是準備獻什麽舞?”這時,禮部那小官悄然走近,

    或是覺得現在這氣氛,和當時報給禮部的宮廷舞不大一樣,心中不免有些擔憂,於是又壓低聲音喚道:“慕娘娘……”

    雲若聞言,對他淡淡一笑,道:“寒冰雪舞。是一個人教我的,也是我會的唯一的一支舞。”

    一言落下,眾人皆是一驚,似是根本沒人聽過這種陌生的宮廷舞。

    然而夏侯靖眸子亦是微微一動,指尖扳指陡然一停。

    寧謐間,唯有一曲古琴之音,緩緩而來。

    且見雲若垂下眼眸,指尖撩起,忽而揚動,霎時間天降落雪,如銀如沁,灑滿了天地萬物。

    這一刻眾人皆驚,誰也想象不到那彈指一揮間,竟會有如此絕美的一幕落入眼簾,夏侯靖亦然,抬眸看向那黯然的夜空。

    先前那些還在嬉笑的女子同是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一曲舞蹈,竟撼動了天地,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雲若微笑,綻放如蓮,閉上眼,輕轉舞步,長發卷起空中,散開如屏。安靜又充滿了一種華麗的傲然。

    時而陽剛,時而柔美,繾綣間飄散著如戀人般讓人揪心的情感。

    眾人不禁被那舞奪去了一切的注意,不禁是因為那伴著雪的舞姿憐美動人,還因為……那猶如雙人的舞中,竟嵌入了皇上很久很久前在當太子時,為先帝獻的劍舞!

    究竟要情入多深,才能將皇上的每一個動作,都記得如此清晰。

    下意識的,夏侯靖放下手中的杯,今夜第一次站了起來,始終沒有任何多餘神情的俊臉,終於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殤,或是在他的腦海裏,亦是迴憶起那夜親自帶著她舞的那一曲。

    那夜,也是如此的雪夜。

    隻是他沒想到,她最後的舞,竟是學會了他的步子。

    “慕……雲若。”夏侯靖喃喃而語,雙手越攥越緊,長風掃動了他的發,引了一份淡淡的思念。

    而那一邊,看到了慕雲若這一舞的薑鳳貞亦是一愣,因為她知道,皇上從來不會將這支舞教給任何一個人,若是他教給了慕雲若,證明在皇上心裏,是有她的……是有這個女人的!

    而她,竟告訴慕雲若,避開皇上,不能愛上皇上,生生的隔斷了這份情愛。

    薑鳳貞雙手捂著嘴,模糊了一切的視線。

    她究竟犯了多少錯,她究竟要多對不起慕雲若!

    然而這一

    刻,再多的悔恨或許已然再沒了意義,因為,因為當這一曲寒冰雪舞結束的時候,慕雲若將再也記不得皇上,將再也記不得這塵世間的一切一切。

    思及此,薑鳳貞雙手掩麵,幾乎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旁的文榮見了這支舞,也有了一絲詫異,那黯然的眸中,飽含著一種難以說清的情緒,隻是選擇撇過頭,一杯又一杯的飲著那苦澀的酒。

    樂聲不止,飄渺四周。

    很快,便到了這隻舞的最後。

    當那抹盈雪的身影漸漸歸為了沉寂,當那雙凝望著他的雙眸漸漸閉上,仿佛一瞬間都陷入了一種沉重的寧靜。

    眾人議論紛紛,都不知道為何慕雲若突然停在了這裏,不走不離也沒有說話,唯有知情幾人頓時明白了怎麽迴事。

    隻聽憐香突然起身大喊:“主子,主子!!”然後哭著喊著就要往台上擠,卻被侍衛生生攔下。

    而那邊的薑鳳貞也是一時忍耐不住,突地低喊一句:“慕雲若!”

    周圍一下子因為這兩聲痛喊變得***亂起來,甚至有人也跟著起身來看,而那樂師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於是停了撫琴。

    在這偌大的中庭中,很快就隻剩下了一片一片的混亂之聲。

    慕雲若怎麽了,慕雲若究竟怎麽了!

    寧北凡亦是知道事情進展的不好,於是即刻起身要將雲若護起來,夏侯靖亦是好像在等什麽,眉心漸漸擰起,即刻說道:“將慕雲若帶迴透雲閣,馬上。”

    嚴成一聽,左右看看沒見張保的身影,於是急忙應了,迅速跑到雲若身邊,差了太監要將她帶走。

    然而在這一片混亂的時候,卻還是有一個人,安靜的仿佛什麽都知道,揚起酒杯晃了晃,對著下麵的文榮示意。

    文榮見狀,卻沒了心情與她慶祝,僅是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同樣的沉寂。

    徐夙瑛哼哼低笑,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如看好戲般看著那邊。

    時候也差不多了,待會等慕雲若再睜開眼的時候,隻怕就隻是個什麽都不記得的瘋子了。

    今日這一舞,甚是美好,就當是最後留給慕雲若的了。

    “嗬嗬……”徐夙瑛輕輕笑起,放了酒杯亦起了身。

    想必,待會兒還要再做一場姐姐妹妹的大戲,少不了流眼淚呢。

    想罷,她動了動唇角,便提了

    裙擺向著雲若那邊趕去,同時忽的換上了一張緊張兮兮的臉。

    夏侯靖滿心焦躁,見張保急急忙忙的拿著一個小盒迴來了,夏侯靖眼瞳一縮,仿佛一直在等的東西已到,於是接過那盒子,二話不說就開始往雲若那方走。

    然而他才走了三步,當一片雪,緩緩落在雲若肩頭的那一刻,閉了許久的眸,終於動了動。

    “雲若!”夏侯靖忽的咬了牙,急忙又加了步子。

    而徐夙瑛一見,唇角弧度越來越深。

    快了,快了,她就要見到慕雲若瘋癲的那一刻了!

    “主子,主子!!”

    “慕雲若,慕雲若!!”

    周圍忽然變得更為緊迫,憐香終於甩開侍衛,然後連滾帶爬的向著雲若撲去,薑鳳貞亦然,顧不得身上那華貴衣袍,拚了命的也向著雲若跑去,衣角帶翻了桌子,激起了一陣轟響。

    那些賓客各個目瞪口呆,隻剩一頭霧水,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隻知道,或許有什麽會即將掀起一場天翻地覆。

    是了,慕家,是慕家!

    慕家存亡就在這一瞬之間,若是慕雲若真是出了什麽事,慕家從此便斷了血脈,再也不可能東山再起!!

    想到了這一層,眾人皆是上前,仿佛想第一時間看清這慕雲若接下來的一切。

    終於,慕雲若緩緩抬開了被落雪覆蓋的眸,睫毛上的一層白霜,染動了斑斑寧謐。

    這一刻,徐夙瑛的眼中泛著璀璨,袖中指尖也期待的一點一點攥起,唇角的笑容越來越不加掩飾。

    慕雲若完了,慕家要完了,從此之後,慕家……

    然,就在心中的那句話還未說完的這一刻,徐夙瑛倏然立在了原處,雙眸瞪得滾圓,腦中霎時變成了一片空白。

    隻見當那雙眸完全抬開的時候,清凜之中根本不見絲毫的瘋癲,反而透著一股超然的冷靜,黑亮之中,還映著她那一臉怔然的神情。

    徐夙瑛猛的向後退了半步,而文榮也因為看到了如此眼神,驀然從自己的座上站起,雙眸瞪得極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這……這怎麽可能!!

    慕雲若明明當著她的麵喝下了散魂湯的,怎麽……怎麽……

    “怎麽,雲若的舞,竟將大家引至如此了嗎?”雲若倏然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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