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夏侯靖雙瞳猛縮。

    慶榮宮,慶榮宮,明明警告過那個女人,為何還要如此胡來!

    緊咬下牙,隻見夏侯靖猛的站起二話不說就向著外麵趕去,衣袖帶過了桌案,散落了一片的淩亂陶。

    在路經門口之時,恰又撞了進來送東西的嚴成,什麽都不知曉的他,還彎著身托著一個錦盒上前道:“皇上,您差人雕的釵子雕好了,奴才這就送去透雲——征”

    夏侯靖並未停下步子,隻是在路過嚴成的時候,頓了下,失神一瞬,遂拽過了那錦盒,而後再是沒有任何停歇的便離開了南書房。

    嚴成一臉疑惑,見了張保緊忙上前問道:“張公公,這是——”

    張保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隻是多年在宮中行走的他看得出,宮裏這是要起風了,大風大浪了。

    ——————————————————————————

    慶榮宮。

    慕雲若輕垂著眼眸,略微有些不穩的向著外麵走著。

    方才那一小瓶散魂湯入肚,猶如穿腸毒藥,霎時讓她感覺頭暈目眩,胃裏更是翻攪了陣陣揪痛。

    邁過門檻兒,因力道過輕使得雲若險些絆到,幸好薑鳳貞緊著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才得以安穩,然後她滿臉擔憂的看著這臉色愈發蒼白的女人,揪心不已。

    周圍守著慶榮宮的人都知公主對眼前這廢後不喜,是故得了機會,紛紛刻意嘲笑,尤其是方才被慕雲若直接出手收拾過的人,更是一個個掛著誇張的輕蔑。

    “哎呦,剛剛來時那般風火,怎進了趟慶榮宮就成這副尊容?”

    “哈哈,就是的,還想和我們公主作對,簡直就是找死!”

    “是廢後就好好在冷宮裏歇著,慶榮宮是你這等人能入的地方嗎?”

    “你們——!”薑鳳貞實在有些聽不下去,轉頭看向他們,卻被雲若輕緩攔住,示意她不要在意。

    此時沉寂已久的文榮從內殿走出,站在微微可以被暗光耀過的地方。

    她負手,冷漠的望著雲若的背影,森然而道:“慕雲若,三日時間,夠你整理思緒的了。等三日後你瘋了,與我之恩怨自然也就了了。這三日莫要再耍什麽花招,別忘了我們隨時可以把你想要守住的人毀掉。”

    說到此,她冷哼一身,轉身,背對她又道,“不過,一個即將瘋了的人,已

    是廢人一個,也不會再有所作為了。”

    言罷,她緩緩垂下雙眸。

    慶榮宮的大門隨之關上,漸漸掩住了落在她身後最後的一抹淡光。

    在這一時間,文榮還是斜了視線自後劃過雲若這方,愈望愈深。

    直到關閉的一霎,在她眼中卻不經意的流露出了一絲黯然的沉默。

    在同一瞬間,雲若也側了眸,當她看到那大門被重重關上的刹那,唇角苦澀的動了動。

    而後她漠然緊扶了薑鳳貞的手,輕道:“走吧。”

    薑鳳貞點頭,即刻與雲若向著外麵走去。

    身後依然傳來了那些人嘲諷的笑罵聲,薑鳳貞也依然麵露痛楚。

    唯有雲若,始終安靜沉默,可在那淡然的眼中,卻似乎有著與那些人截然不同的思緒。

    ——————————————

    下了長階,雲若一路扶牆而走。

    感覺緩和了些許,她這才鬆開薑鳳貞的手臂,道:“我沒事了。”

    見狀,薑鳳貞突然開始顫唇,一雙眼眸布滿了忍耐的血絲,而後狠狠推了雲若一下,道:“你這瘋子,就算我說我薑家以後聽你的,但我們的情誼還沒深到要讓你為我命喪九泉!你——”

    雲若頓了頓,抬眸看向薑鳳貞,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見死不救?”

    “我——!”薑鳳貞一口氣提到嗓口,卻生生憋住,因為她說不出,她說不出任何的話。

    其實她方才完全可以推開慕雲若,可是,可是……薑家,薑家。

    見她愈發動搖,雲若倏然皺眉說道:“薑鳳貞,我還沒死呢。”

    薑鳳貞一陣咬唇,眼中血絲更甚。

    是啊,是還沒死……是瘋,是真的要瘋了。

    “我也還沒瘋,且也不準備瘋。”雲若開口。

    “難道,難道你——”薑鳳貞有些詫異,未曾想已然到了如此絕境,慕雲若卻仍然不肯認命!

    然在沒等薑鳳貞再開口,雲若卻倏然抓住了薑鳳貞的腕子,毫不猶豫的將她扯到了自己麵前。

    薑鳳貞一陣驚詫,木訥的看向雲若,很快對上了一雙帶著一抹黯然的深眸。

    “薑鳳貞,慕家究竟做過什麽?為何皇上會瘋癲三日,心如刀絞?你知道什麽對不對?”雲若一字一定,握著她的指尖微微發著顫。

    薑鳳貞有著一瞬的怔然,眼神染過一絲閃爍,在猶豫,甚至不知所措,最終,她隻道了一聲:“慕雲若,你,愛上皇上了嗎?”

    聞言,雲若的雙瞳不經意的動了下。

    薑鳳貞苦澀的動了動唇,沉沉接道:“你什麽都記不得了,我也發過誓不能說。所以我唯一的忠告,就是不要愛上皇上。……因為皇上,不會愛慕雲若,皇上心裏放的,是另一個人。但皇上要的是慕家,所以才會對你好,這一點,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至少,過去的你,是明白的。”

    一刹那,雲若心頭好似劃過一抹輕痛,腦海中本是飄渺道伸手無法觸及的過往,忽而又湧上些許。

    那個看不清的女人,那個和慕雲若還有文榮在一起的女子……

    在她們身後,好像還有一抹身影,正望著這邊,似乎正溫柔的笑著。

    那人是誰?冷峻的麵龐,略帶涼薄的雙眸。

    是夏侯靖,是少年之時的夏侯靖……

    而那時的他此刻是在對慕雲若笑,還是在對文榮笑?

    不,不對……在那雙深眸的眼裏,隻有一個身影。

    雲若忽然一怔,一瞬間腦中轟響一聲,似是解開了一個困擾自己許久的謎!

    半響,她倏然揚了一抹自嘲的輕笑,然後輕吸口氣,看向漸漸暗下的天。

    啊……她明白了,雖然還有很多謎團有待迴憶,但至少她明白了一點。

    明白了,一個曾經想要探尋,但真的尋到時,卻發現是那般冰冷的事實。

    “慕——”薑鳳貞確是擔憂,於是想要上前看看雲若,然而雲若卻伸手輕觸了她的肩,道:“你先迴吧。”

    “可是你——”

    “慕雲若是不會這麽輕易死的,你不是也知道嗎?”雲若低語,聲音卻多了一絲淡漠。

    薑鳳貞輕輕咬了咬唇,還是有些不放心。

    “慕雲若!”就在這時,一聲低喚瞬間劃破了這片寂靜。

    薑鳳貞一愣,即刻轉身看去,當那明黃身影落入眼簾之際,薑鳳貞心上猛的一提,即刻行了禮,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雲若亦抬頭,眸子微動,隨著薑鳳貞行了個禮。

    那一麵,夏侯靖如初見那般一身傲然冷峻的站在她的麵前。手上捏著一個細長錦盒,長發隨著清風微微作擺。而他此時正冷冷望著正扶牆而站的雲若一人,深眸緊眯

    ,染了些許怒意和焦躁。唿吸尚未平穩,看得出是疾步走來,甚至鬢角的長發都有了些許的淩亂。

    見慕雲若還好好站在那裏,夏侯靖下意識的鬆口氣,然後沉聲道:“你這女人,又抗旨不遵。”

    雲若眸子一動,卻下意識垂了眸,輕道:“是罪妾錯了。”

    第一次,沒有反駁。

    僅僅五個字,卻讓夏侯靖心上驀地輕動,抿了唇,有些訝異,遂也沒再接話。

    薑鳳貞左右看了看,或是覺出氣氛的不對,低眉說道:“臣妾先行告退了。”

    言罷,她便自旁邊離開。

    在走過夏侯靖的時候,還是不放心的迴頭看了眼慕雲若。

    為了薑家,明明心中的倚靠就在眼前,卻什麽都不能說,也不能提。

    慕雲若,如果真的對皇上……?

    薑鳳貞不敢想,她什麽都知道,所以更覺不敢窺視慕雲若

    心中的情感。

    長歎口氣,她搖搖頭轉頭走了,至少盡自己所能……為慕雲若找到散魂湯的解藥。

    忽然一滯,或是想到一個人,薑鳳貞猛的又看了眼雲若,然後如下了某種痛苦抉擇那般狠狠咬了下唇,迅速離開了。

    隨著她的離開,腳步聲也愈行愈遠,不久之後,終於又將這份寧謐還給了幽光下的兩人。

    此時天已漸暗,皇宮不知何時染上了層淡淡白霜。

    夏侯靖沉下眸,走近,望著雲若那略顯蒼白的小臉,道:“文榮和你說什麽了?”

    “寒暄幾句罷了。”雲若低語,然後彎身行了個禮道,“皇上是要去看公主吧,雲若告退。”

    雲若說罷,揚步欲走,然而當她與夏侯靖交臂而過的瞬間,夏侯瑾卻突然捉住她的腕子,然後將她狠狠拉到了旁邊的紅牆之上。

    用力之狠,使得雲若身子一震發疼,方才喝了那藥後的痛楚猶在,忍不住的一陣輕顫,然後抬起頭看向夏侯靖,道:“皇上為何如此?”

    夏侯靖眉心緊擰,一把將她固在牆麵,低眸俯視著她的雙眸道:“慕雲若,朕說過,你什麽都不用相信,什麽都不用聽,不用看,隻聽朕的話,隻相信朕的話便可!”

    一言即落,雲若心上猛的一緊,有些慍怒,於是抬眸冷靜說道:“既然皇上說了,那麽慕雲若便不道聽途說,隻當麵問皇上一句話,一句皇上曾問過慕雲若的話。”

    夏侯靖微頓,不明其意,遂啞聲而道:“你想問什麽?”

    雲若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揚步上了前,在那隻隔薄紗的距離停下。

    或是在想,或是還有些猶豫,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喃喃問道:“如果……我,不是慕雲若。皇上對我,會動以真心嗎?”

    袖中指尖輕撚袖口,仿佛在心底,還留有著一抹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焦慮。

    而這一邊的夏侯靖或是從未想過雲若會問這樣的問題,身子驀地一僵,竟隻是一時沉寂的望著她。

    心裏忽然想起寧北凡不久前對他說的同樣的話,心中不免一陣躁動。

    因為隻有這個問題,他不能答,也答不了。

    因為,他……

    半響,他緩緩垂了眸,道:“慕雲若,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反問,卻避開了唯一的答案。

    那一瞬,雲若微怔,深望著眼前的這個她來到這個世上,或許算得上第一個接觸的人,漸漸的沉下了視線。

    心中最柔軟的一處,如被細針紮過,不曾流血,卻是那般的痛,也是那般的真實。

    究竟是何時,會對這個人在意至此?

    她垂眸輕笑,有些自嘲,仿佛看到了一個屢教不改的自己。

    看來,飛蛾終還是投身以火,躲不開,避不了。

    可悲,可歎,可憐的慕雲若。

    她早該知道,自己對夏侯靖來說究竟是什麽。

    是啊,她很早便清楚了,冷靜而理智的判斷了出來,隻可惜有些東西,卻是她掌控不了的。

    而在不經意間,自己又期盼了些什麽不應存在的情感。

    忽然間雲若笑了,笑的很輕,然後深吸口氣望向夏侯靖,道:“不,什麽都沒有想起。”

    於是她頷首,欲從夏侯靖身邊再次離開。然這態度突然的冷漠,卻令夏侯靖的心不其然的被捏緊。

    憤怒,焦躁,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

    結果這一次,雲若又是被夏侯靖用更狠的力道拽迴。

    然後他狠狠望向她道:“為什麽要躲著朕,為什麽不直視朕,你是在與朕鬧什麽別扭?”

    雲若心上一緊,亦是一陣耐不住的慍怒,抬眸說道:“雲若沒有鬧脾氣,也沒有躲皇上。雲若惹不起皇上,僅僅是想過好一個人的日子罷了。”

    倏然的隔閡令夏侯靖再是被一陣前所未有的情緒波動,於是他一把將她拉近,說道:“慕雲若,你是朕的。你不需要有情緒,也不需要一個人好好過日子,你隻需要安靜的呆在朕的身邊就好!朕,才是你的全部!”

    聞言,雲若倏然抵開了夏侯靖的力道,然後錚錚說道:“皇上不過隻是想找個解悶的女人,即使如此,天下之大盡可去找,但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慕雲若。慕雲若代罪之身,利用也好,棄之也可,隻盼皇上,不要再招惹雲若。雲若孤身一人,輸不起!”

    言罷,她倏而拉迴自己的手臂,徑自的向著反方向而且,發尾揚在風中,染動了一絲無法遮掩的孤寂,也撩起了一世的驕傲。

    然當那柔荑離開了夏侯靖掌心的那刻,夏侯靖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再次抓到,但這一次……卻什麽都沒有抓住。

    空空如也,隻有那指尖殘留的溫度,漸漸褪去不見。

    心中驟然空出的感覺,竟是這般磨人心扉。

    望著那孤身離開的雪色身影,夏侯靖另一隻緊握著那錦盒的手愈發用力,泛出了細細發緊的聲音,然後他驀地咬牙,順勢一劃手便將其狠狠甩在了地上,仿佛是怒到了極致。

    錦盒裂開,那支雕雲白玉釵狠狠摔出,自雲端斷成兩半,殘破的滾落在地,染上了一片汙濁。

    此生轟響,使得走在前麵的雲若步上一頓,袖中指尖亦是不由自主的攥住。

    隻聽夏侯靖冷冷站在那一側,對著慕雲若的道:“慕雲若,臣服於朕,就讓你那麽痛苦嗎?”

    雲若眉眼微動,指尖越攥越緊。

    臣服,臣服……原來,從始到終,夏侯靖都沒有變過,變的,隻有她自己!

    若非今日知道了夏侯靖心中真正的情感,她或許還仍然沒有明白自己是什麽人!

    夏侯靖要殺慕家,慕雲若要保慕家,他與她之間,永遠隔著一道看不見的鴻溝!

    那一瞬,她想像平時那般笑,可嘴角微顫了一下,卻如何也揚不起來。

    於是她沒有答,也沒有迴身,隻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裏,任由夜風拂動了長發。

    夏侯靖凝望許久,漸漸閉了眸,冷峻的臉上終是恢複了如最開始那般的冷漠,隻是那緊抿的薄唇,卻也同眼前的她那般,如何也無法勾動任何的弧度。

    兩個人就這般站著,不發一語,很久很久,隻有夜風輕過,卷動了絲絲纏動。

    似是又過了很久,雲若才輕聲應道:“嗯,很痛苦。”

    三字一落,夏侯靖深瞳猛的一縮,俊逸的臉上顯出了一種比過去要沉寂的神情。雙拳緊握,骨節都泛了白。

    這時,帶著兩名侍女正向著慶榮宮走去的徐夙瑛剛巧撞上這一畫麵,望見夏侯靖,利眸中頓時染過一抹流光。

    於是她提著裙擺加了步子,堆出了焦急向夏侯靖走去。

    在路過雲若那一瞬的側眸,帶了一種不用言語的低笑,仿佛在俯瞰一個即將殘敗垂死之人。

    冷風掃過,劃過了雲若的心尖。

    徐夙瑛擺了擺神情,走近同樣沉默的夏侯靖,然後輕覆他的手臂,憂心道:“皇上,您也是去看公主的吧,聽說公主好像心情不好,不如隨臣妾一同去慶榮宮?”

    說著,徐夙瑛媚臉上多了一絲幽憐,就在那低眉一瞬,隻覺腰上倏然一緊就被夏侯靖狠狠攬過了去,然後重重跌在了夏侯靖的身上。

    “我們走。”夏侯靖似是故意強調般用力言語,看了眼那始終未轉過的身影,而後便攬著徐夙瑛向著慶榮宮走去。

    臂上愈發用力,仿佛是要告訴身後的那個女人,天下為他所有,慕雲若,也不過就是他女人中的一人罷了!

    然而如此緊擁,卻讓徐夙瑛有些驚喜,但見唇角揚了彎彎的弧度,然後就這樣倚靠在夏侯靖身邊隨著他走去。

    途中徐夙瑛無意踩上了那折碎的釵子,使得夏侯靖有了一瞬的停頓,但他僅是用那冷若冰霜的眸子看了一眼,而後便毫無反應的帶著徐夙瑛離開了。

    然而卻誰也沒有看到,就在他們離開的那一瞬間,雲若撫著自己的腹上,一陣輕嘔,而後吐出了一抹鮮紅,落在白衫上,宛如綻開的一朵殘酷而妖豔的曼陀羅華。

    然後她一陣輕顫,身上忍不住的發冷,緊接著就這樣跌倒在地,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

    散魂湯,散魂湯,如果真的能讓她忘卻在這裏的一切,或許也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

    雲若苦笑了一聲

    ,用力的想要在站起,隻是身子已經徹底沒了力氣。

    何其狼狽,慕雲若。

    何其不堪,慕雲若。

    何其落魄,慕雲若。

    過去的慕雲若之可憐,憐在明明身為皇後,枕邊之人卻愛著另一個人,而卻隻當她是盤上棋子,落得淒淒慘慘戚

    戚。

    如今的慕雲若之可悲,悲在明明知道一切,明明與自己說好不再對任何人動心,卻在不知不覺中自己推開了心扉的大門,哪怕隻有些許,卻已然可以勾扯了她心中最柔軟的一隅。

    她終究不是神,也不是鬼,而是有血有肉的人。

    所以她的心,也終是會痛的。

    如今的痛楚,便是動了心的代價,便是一個棋子動了心的代價,便是……重蹈覆轍的代價!

    早便知道帝王無心,不會愛,也不能愛,卻還在心底奢望這那遙不可及的彼岸。

    幸好,她還沒陷入他豎起的牢籠之中,幸好……她還沒有真正的愛上他。

    大概……

    貼在地上的指尖,輕輕攥起,地麵磨過肌膚,劃傷了細潤的白皙。

    她不經意看向身後那已經碎成兩截的雕雲白玉釵。於是扶著牆咬牙,勉強起身,邊是有些輕咳,邊向那邊走去,再緩慢彎身撿起來那錦盒與釵子,這才發現是刻了雲圖的白釵。

    她先是有些微微的怔住,眼中不經意滲透出了些許沉重,而後她將那釵子小心翼翼的放迴錦盒,緊緊攥在了手裏。

    身體又是一陣暈眩,使得雲若幾乎有些站不穩。

    就在這時,一聲驚唿突然自身後傳來:“主子,主子您怎麽了,主子!!!!”

    隨著這個聲音,雲若隻覺那人跑來用力接住了自己欲倒的身著,然後無助的將她擁在懷裏。

    “主子,您醒醒!主子,您……這血,這血,主子!!!”

    是香兒來了嗎?

    雲若輕舒口氣,隻覺耳畔聲音愈來愈淺,越來越淡,也越來越飄渺。

    閉眸間,好似在腦海中閃過一個舊時的畫麵。

    兒時的自己坐在階梯上靜靜靠在敬的身邊,在快要睡著的一霎,敬在她耳畔低喃了一句話。

    雲,愛,是你唯一的弱點。

    不要交出自己的心,一輩子都不要。

    否則,你終會遍體鱗傷……直至,消失。

    ——————————————————————

    另一麵,薑鳳貞離開雲若之後,就一路往若貞宮趕去。

    這時因為在慶榮宮耽擱了幾許的王永承終於追上,一見薑鳳貞,急急忙忙便跟上喊道:“娘娘,娘娘您沒事了嗎,娘娘!”

    薑鳳貞頓

    住腳,一見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王永承,氣得牙癢癢,若非她確有急事要讓王永承辦,她定是會好好教訓這個竟把慕雲若帶到慶榮宮的蠢奴才!

    但現在,她還有著更為緊急的事!

    於是她並未迴答王永承方才的話,反而左右看看,確定沒人跟著她後,便道:“王永承,你腳程快,趕緊去換衣裳然後迴趟薑府取樣東西!”

    “取東西?”王永承不解,一張臉皺在一起。

    且見薑鳳貞點點頭,附耳對王永承說了幾句話,隻看王永承忽然瞪大雙目,滿心慌張的說:“娘娘您真要取那東西?那可是薑家的寶貝啊!您取那東西做什麽啊!老爺是絕不會同意的啊!”

    薑鳳貞咬咬牙說:“若是爹爹不同意,那便偷迴來。我必須要見一個人,隻有那個人才有散魂湯的解藥,而見那個人,就必須拿那個東西!”

    王永承微愣,然後緊忙點點頭,速速去辦薑鳳貞交代的事。

    望著他離開,薑鳳貞長長舒口氣,指尖也不由的攥起。

    散魂湯來自南雪山,東衛王朝裏,也繼承了南雪山一派貴族血脈的,就隻有那個人了。

    薑鳳貞雙手緊緊攥在一起,低喃一句“保佑”,似在下著很大的賭注,而後便轉頭向著透雲閣走去。

    ————————————

    ——————————

    透雲閣。

    薑鳳貞在交代完王永承後,因著不放心那身子搖搖晃晃的主兒,於是緊著就趕迴透雲閣看慕雲若的情況。

    剛一進來,就看見房內不停傳來憐香驚慌失措的聲音,又見門框上似是沾了些血腥,薑鳳貞心上一提,緊忙提著裙子向內跑去,便是連娘娘的威儀也都不再管顧。

    然後果不其然的才剛邁入門檻兒,就聽見了憐香的哭喊聲,聲聲撕心裂肺。

    薑鳳貞一驚,瞬時以為雲若因身體嬌弱,受不了那散魂湯的烈性,所以等不了三天就已然香消玉殞。於是一陣揪痛,也跟著撲到了榻旁,大喊一聲:“慕雲若,你,你怎能就這麽甩手離開!”

    “主子,您可不能丟下奴婢啊,主子不在了奴婢就什麽都不會了!”

    “慕雲若,你這個騙子,你說好的——”

    就在兩人唿天搶地的時候,指尖那染了血紅的指尖終是受不住動了動,然後一把扣在了薑鳳貞的腕子上。

    薑鳳貞見狀,驚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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