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下的宣暮城酒肆角樓歌舞笙簫。對住在城中郡兵營所院內的淡如、須懷一行來說,因兵所附近皆為兵卒居處,是以四周的叫賣吆喝聲,卻是更比城中別處還要熱鬧幾分!不時可聽到院外傳來的笑罵聲,與夜裏去找暗娼娘子的嬉笑聲。


    “吱呀”一聲輕響,一名穿著郡兵衣子的小校,便閃身進了屋內。此時屋內燈燭因燃著微弱從而略顯昏暗,但即便如此仍能看清屋內情形。隻見此時屋內正有兩僧,一魁梧中年和一文秀青年,正在燈燭前不知在低語說著什麽。見那小校忽然閃入便都不免,向那進了門內又快速將門合上的小校望去。而那小校則在剛一進了門後,還沒等他來到兩人近前,那兩僧中魁梧中年便急忙向其問道:“韓老弟怎樣?!咱們什麽時候能走?!”


    小校一邊走到兩僧跪坐的燈燭矮桌前,一邊麵露幾分難色地歎氣道:“唉!沒想到那邊還真找上了,郡裏的那些藍衣狗才{指衙門中的官差衙役,因衙役穿行服藍袍為衙門爪牙,從而便有了衙門裏藍衣狗之稱}!如今整個城裏可都被這些狗才們看的嚴實!也就咱們這郡兵營子和些城裏的高門大戶才能藏下幾位。韓某剛才已經去了趟言大人那,大人說隻要有鬆口就將咱們給送出去。眼下就連郡城的東西南北四路城門,都被前來攔截上僧的人給拉攏了去。看來想要攔下上僧的那位...還真是下了血本!聽言大人的話意裏...派人前來攔截上僧的那位,怕是連郡老爺{一郡郡守的尊稱}那都說上了話。若不然也不可能有這般大的動靜。要是沒現今這般大的動靜,言大人肯定能將咱們給送出城去。可眼下...隻能等等再說了....”


    魁梧漢子聽了小校言語,眉頭便不由就是一皺:“還要等?!咱都來了這城裏都快五天了,這左等右等的老是等不到頭,在這樣等下去...咱還怎麽出去?!難不成還要等著城裏那些,搜截咱們的自己個兒找上門來?韓老弟!這郡兵營所雖然衙差不敢搜查。但這營子裏畢竟魚龍混雜,說不得就有一兩個,混在這營子裏的郡兵探子在!總院裏的那位既然連郡老爺都能說上話...那這郡兵營所難道就一準的沒人給他幫忙?總院裏的那位本事之大,想必韓老弟這一路上來也都見識過了。這州中九郡幾乎每個地方那位都能說得上話!那位在州中如此手眼通天,咱們就這麽一直縮在城裏老這麽待著...那也不是個辦法!”


    小校似乎也覺得魁梧漢子所言甚是在理,不由點了下頭來後便又說道:“懷老哥說的是!這郡兵營子眼下...還真說不得是個安全地。即便這處郡營宅院是言大人的私宅旁人進不得。可要是郡兵營所裏真有吃裏扒外的郡兵做了那邊的眼線...還真說不得就會盯上咱們這處院子!看來...韓某還要在去趟言大人那,看看能不能在好好說說,不管這城裏現今盤查的嚴不嚴,還是要盡可能的快些出了城才是!可現今這郡城四門,都已被那邊給拉攏過去....若想從四門而出還真是難...”


    小校一邊說著便雙手抱拳,向魁梧僧漢與那默默不語地青年僧道:“韓某這就再去找下言大人了!上僧、懷老哥稍等!韓某去去就迴!”


    魁梧漢子見小校說走就走,又要去麵會那幫他們的言大人,便向小校點頭說道:“那就有勞韓老弟再走一趟!不過這次...最好是能說動言大人,讓他盡快幫咱們出了這城。唉!就算是被那邊發現些咱們的動靜...也在所不惜!”


    一直默默不語聽二人相談的青年,則在魁梧漢子說完後開口接道:“懷師兄說的是,即便因咱們走的匆忙,不免會露出些馬腳。但總比一直就這麽被困在這郡城裏好。眼下這郡城卻是一天比一天嚴,若再不快抽身而出...說不得再等些時日,這城中更是嚴上加嚴。真到那時...就被這麽一直被困在這所院子裏...還怎麽去做那事?今次如之所以會冒風險自院山遁走,就是為辦成那事而來,豈有半途而廢之理?且此事對如所來院山之局...那也是有重大幹係在!勞煩韓施主再去麵會下言大人。”


    小校點了點頭在又向魁梧僧漢,與那青年僧說了幾句後便轉身出了屋去。直到小校走後隔了會兒時間,魁梧漢子才又小聲向青年言道:“上僧,咱們可不能再等了。就算這位連諱那邊派來接應咱們的韓侗,無法說動城裏幫咱們的言大人...咱們也不能老這麽待在這裏。依我看實在不行的話,咱們就跟那邊來硬的!這城裏看似查咱們的嚴,但城內這麽大...難道就真沒一兩處漏子可撿?”


    青年僧則在聽了魁梧僧漢言語後,略一沉吟間隨即便擺了擺手道:“不行的...若做得太過,難免會暴漏了咱們的行蹤。要是被那邊追著不放...就很有可能連咱們要去的真路向,都會被那邊給知道了去。若真那樣的話...連峰難道會猜不出,如此行的真實目的?即便他不知如繼續順著宣暮郡南行所為何事...但宣暮郡以南就是安遵郡。當年連峰若不是因安遵郡築峰山一脈的濟漣上師起禍,他豈有今日的這般地位權勢?想來咱們此行的真路向被其看出,他定會想到些什麽....如此一來咱們在去安遵郡築峰山可就麻煩了!再等等看...看那韓侗能不能說動言大人,快些送咱們離開此城....”


    不消說這魁梧漢子與青年不是旁人正是須懷跟淡如。此時他二人已然在這宣暮郡城藏匿了五天之久。卻因連峰忽然加大了對宣暮郡城內的搜查,從而無法脫身離去隻好在城中等待時機。但不想左等右等下等來的卻是,連峰對郡城內逐步升級的搜查。他們一行卻是越等越沒有出城之機...


    “哼!依我看!那勞什子言大人就是個膽小鼠輩!若前幾日他肯幫咱們出城,哪有像現今這般麻煩?!現在倒好!再想出可就晚了!如今這郡城裏比前幾日可不知嚴了多少!這郡城除了四門可出又能從哪裏走得?!唉!眼下郡城四門已然都幫了院掌座,咱還怎麽出城?!實在不行...實在不行老子就趁這月黑風高!拿刀殺出城去!”


    須懷滿腹牢騷道,他卻是對韓侗口中所說的,那位言大人極為不滿。這言大人雖是郡城裏幫他們的人。可這幫手也忒慫了些!見前幾日城中逐漸加大了對他們一行的盤查。本來他們是想盡快走的,但不想那位言大人卻好似怕了般,並未同意前些天將他們一行送出城去。才以至於等到現今這般田地...


    淡如則在須懷發完牢騷後淡淡道:“師兄莫要心急。連峰既然在這些天裏,對咱們的搜查一日嚴過一日。那就說明連峰此時見搜咱們不到也已是焦急萬分。此時咱們雖要盡快出了城去,可還是要一步步穩穩來才是。比起咱們在暗處,連峰他在明處也好不到哪去。他為了如這般大動幹戈,難道總院裏就沒人得信?連宗門內最為忌諱的世俗家子都給用上,而且還鬧出這般大的動靜來,此事對他隻有弊而無利。這一來不光是現今幫咱們的連諱,就連在總院裏謀劃大事的那位,也定能從中得益得利。”


    須懷微微一怔,不由摸了摸胡茬,很是仔細地想了想,淡如剛才所說的那番話。隨即便點了下頭來道:“嘿!上僧就是上僧!所想所思就是不一般!可不就如上僧所說那樣!院掌座這麽做,到頭來不利的,還是他自己罷了!咱們現在被困城裏急得慌,他動了這麽多人手仍是,連咱們根毛都沒找到,怕更是急得要命!看來...”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的聲響傳來,須懷本想接著說下去的話,卻在見到忽然進了屋來的那人後就沒了下文。而那推門而入之人剛一將門合上,便幾步匆忙上前向須懷、淡如二人低語道:“事已談妥!言大人說既然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隻有盡快出城!此時言大人已經先帶人去了東門!韓某也已經跟手下弟兄說好,懷老哥、上僧咱們現在就動身出城!”


    須懷一聽韓侗所言不由微微一愣,他卻不想這韓侗隻是去了眨眼功夫,便就這麽快地就將事給談妥定下!即便是定力頗深的他,在聽了韓侗所言後也不由麵露幾分驚訝神色。但隨即便點了下頭來應道:“如此甚好!既然言大人肯親自出馬相助,那咱們事不宜遲現在就走。隻是...”


    不等淡如將後話說完,韓侗便好似猜到淡如想說什麽般。便麵露幾分苦澀道:“不瞞上僧!還真被懷老哥言中...這郡兵營所裏真有被那邊收買的郡兵眼線!如今那邊的人怕是懷疑上了言大人...也是韓某這次趕巧去見言大人時,他在郡中府衙裏為官的一位故交,正好給他報來了那邊在郡城中的人對他起疑的暗示。在經韓某旁側一說,言大人就應下了現在,就送咱們出城之事。”


    “原來如此...”


    淡如在聽了韓侗所說其中因由後,不免微皺眉頭喃喃自道。卻不想還真被須懷言中,這郡兵營所裏真有被那邊收買下的眼線!如今多想無益隻有盡快出城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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