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的朱會則與辛虎子,勾肩搭背地在日頭西斜下,迴了營帳裏來。想起進營前,那倆把守營前的左右軍漢,一臉冷冷不悅神色。幫著辛虎子拎著黑鐵大弓,剛一走進帳裏來的朱會,便有些不憤道:“呸!那倆守門貨有啥了不起的?!咱爺們兒這身上,不也穿著中州營子的號衣?早晚都是吃一口灶的,至於拉著驢臉?給誰瞧呢?!”


    辛虎子倒是沒怎麽在意,站於營前左右軍漢的冷眼。但對那倆軍漢故意刁難,害的領自己來的軍漢麻二,吃了一通棍棒之事。卻也對那倆軍漢心懷不滿...還有那沒說上幾句,便罰了麻二一通棍棒的年輕男子。他也覺得那人三言兩語間,就讓人吃一通棍棒,也著實沒理的很!


    因而對那平白無故,吃了通棍棒的軍漢麻二。辛虎子心裏倒是很有些過意不去。不過好在他將這事說與祿老叔後。祿老叔便也說了,會給那麻二一些銀錢以示補償。


    “唉?!虎子!還真別說!你小子這把弓子,握在手上的分量,還真是不輕!俺還...俺還真拉不動呢!”


    進了帳來的朱會一邊說著,卻是好奇地擺弄起,幫辛虎子拎來的黑鐵大弓。但他也隻是試著,握弓拉了下便覺這弓,不是自己能拉的開的,便將大弓放到了辛虎子鋪旁。


    辛虎子則在進了帳子後,便開始換起營中老吏,所發的中州號衣來。他這剛一退下衣子,不免露出一身的傷來。倒讓一旁的朱會,都有些看傻了眼。除去這一身猶如親曆百戰的傷痕不說。看似與平常少年無異的辛虎子,這一退下衣子。那一身堅實的身板,卻也同樣展露無遺。不由得令朱會心中暗暗,嘿!這小子怕是真有些能耐!瞧那一身疤子和身板兒!俺說呢!怎麽營子裏,會招個少年來?既然不是走的門路,那定然有些本事!


    待辛虎子將發下的號衣穿在身上,倒是惹得朱會一陣發笑。畢竟辛虎子還是個少年,這大他好些的號衣穿在身上,那自然是不合身的很。不過老書吏給他挑的那雙皂靴,雖也大了些不過倒也湊合。


    見朱會取笑自己這一身鬆垮模樣,辛虎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還沒等兩人在閑聊幾句,一名麵容白淨的年輕男子,卻是一臉陰鬱地從外走進帳來。


    這年輕男子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身上也同樣穿著,赤色的中州號衣。這身衣子倒是穿在他的身上,還真是板正的很。但這人一看模樣,便知不是個怎麽下力的主兒。


    年輕男子剛進帳不久,一名拿著大包小包好些行囊的中年漢子,卻也隨後跟進了帳來。這中年漢子一身錦緞綢服,眉眼倒與先進帳的年輕男子幾分相像。


    朱會見那年輕男子進了帳來,卻也不再取笑辛虎子。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這一前一後,進了帳來的兩人。


    “舅舅,迴去吧。”


    年輕男子剛一走進帳來,便坐在了朱會對過的,那張鋪上淡淡道。


    “阿卓...你也不必這般。等,等舅舅以後...想些法子。看看..能不能讓你迴來...”


    跟著年輕男子一同,進了帳來的中年漢子。則小聲對那一臉陰鬱的年輕男子道。


    年輕男子卻是冷哼一聲,不免白淨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笑意:“既然他讓我走,我又何必再迴來?畢竟大哥才是家裏的長子!我一個庶出的旁子,留下來隻會礙眼罷了!”


    中年漢子一聽這話,卻是不由得皺起眉頭。在看了眼帳子裏同樣,在看向他與年輕男子的,朱會與辛虎子後。這才語氣有些嚴厲地,對那年輕漢子小聲斥道:“阿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還不快快住口!”


    年輕男子卻依舊不以為意,見那中年漢子又掃了眼,同在帳裏的朱會與辛虎子。則又冷哼一聲淡淡言道:“怕什麽?這都進了兵家子的營裏,難道還比那連句話,都不能說的府裏?還怕被人聽了去,背地裏使絆子?我都要去中州當兵家子了!還怕什麽?!我連家裏的宗籍都入不得,我有什麽好怕的?!”


    “你!你!唉!阿卓!你怎可..怎可這樣講?!”


    中年漢子卻是真被這年輕漢子一通子話。給說的臉上就有些漲紅,眼看就有些急火。但隨即卻又長出一口子氣來道:“阿卓...舅舅,知道你心裏難受。可,可為了你母親...你...”


    “如果不是為了母親...我也不會去那中州當什麽兵家子!我能為母親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年輕男子淡淡道,言語間卻不免夾雜著,一絲憤恨、無奈與哀愁。


    中年漢子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可話到嘴邊兒卻又咽迴了肚裏。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來,默默地替那年輕男子,將帶來的大小行囊,整齊碼放在了年輕男子坐下的鋪旁。


    直到那中年漢子將帶來的,大小行囊放好後。才又一臉帶笑地,看向了同在帳裏的,朱會與辛虎子來。從而抱拳對朱會與辛虎子道:“我家外甥初來乍到,還請兩位多多照應!多多照應!”


    中年漢子說著話,便從袖裏摸出幾兩散碎銀子,就要分給朱會與辛虎子。朱會卻大手一推:“瞧你說的!咱這不是住同一帳子裏麽?自然會相互照應!哪有收同帳兄弟錢的?你說是不?虎子?”


    辛虎子見朱會問起,雖未答話但也點了下頭來。


    中年漢子在又推讓幾次後,見朱會與辛虎子當真不收。便也隻好將那銀錢,又重新收迴袖裏,從而又對朱會與辛虎子笑道:“那,那就改日請兩位,去酒樓吃頓好的,就當...”


    “舅舅,你還是快迴去吧!”


    未等那中年漢子將話說完,年輕男子卻打斷道。說著便自顧自地裹了,鋪上的那條赤毯翻過身去,背對著三人不在言語。


    中年漢子則無奈地,苦笑著搖了下頭來。又在與朱會、辛虎子小聲言語了幾句,這才在臨走前又對那背過身去,看樣子要睡的年輕男子道:“阿卓...等明日...我再來看你...”


    中年漢子說著,便離開了帳子,隻剩下帳裏的三人。朱會則在那中年漢子走後,小聲與辛虎子耳語道:“瞧見沒?這就是咱帳裏的那位!咋樣?不像個當軍漢的吧?”


    辛虎子倒也覺得,這年輕漢子奇怪的很。剛才這一進帳來,就與那同進帳的中年漢子一通好說。他卻是一句都沒聽懂。但聽著朱老哥一旁耳語,卻也不由得點了下頭來。


    “嘿!瞧他這大包小包的!怕是等咱走的時候兒,也帶不了幾件兒!哎?!俺剛才倒是忘說了!嗯!不行!瞧這樣兒,俺還真要給他說說才是!省得走人的時候兒,這小子沒個準備!”


    朱會與辛虎子小聲說著,隨即便衝那裹著赤毯,睡著的年輕漢子道:“哎!那誰!你叫啥啊?咱都是住一帳子的,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兒呢!”


    那裹著赤毯的年輕男子,顯然沒有搭理朱會的意思,依舊還是自睡自的。


    “嘿!不說就算了!不過俺可告你聲兒。咱過幾天就要上路去中州了!營子裏那位吏老爺可是說了,最多隻準帶兩個包袱。你這大包小包是帶不走的。趁早兒還是把用不著的,都給留下讓你那誰,幫你拿迴去才是!”


    朱會見那年輕男子不搭理自己,倒也並不氣惱。而是隨後就將事,說與了那年輕男子。隨即便在自己鋪上,一邊脫著腳上的皂靴,一邊對辛虎子笑道:“虎子,咱也睡會兒吧!雖說這天還沒黑。可今個兒這肚裏沒少吃酒!沒少在城子裏轉悠!也挺累的!咱也早早兒歇了吧!”


    隨著朱會將腳上的皂靴脫下,那股子臭鹹魚味兒,卻又漸漸在帳裏彌漫起來。從而惹得那不搭理朱會的,年輕漢子倒是躺不住了。從而將裹在身上的赤毯一掀,便有些不滿地直起身,對躺上鋪來的朱會皺眉道:“要麽你穿著鞋睡!要麽就去洗了睡!不知道你這味兒熏人麽?!”


    “嘿!咋了?你小子剛才不是不理俺麽?咋這會兒又開口說話了?這腳是俺的,可沒長在你身上。俺穿就穿~脫就脫~洗不洗也是俺自個兒的事,用不著你小子操心~”


    朱會依舊還是副大咧咧的模樣笑道。一邊說著還不時動動,他那雙臭腳的腳趾頭,仿佛在故意氣那年輕男子般。


    年輕男子本來白淨的臉上,不由得因為朱會這通言語,而氣的有些漲紅起來。可他見朱會根本就不把他當迴事。臉上還一副戲謔模樣,當即一股怒火就直往上湧。


    但這好不講理的粗漢,卻是高大魁梧的很。依著他這身板氣力,要是當真與他動起手來,說不得要吃這廝不小的虧來。心中雖是氣悶但年輕男子,最終還是忍下了心頭的怒火。在麵色不善地再與朱會對視了會兒後,卻又重新躺迴了自己鋪上不在言語。


    “嘿!~”


    朱會則嘴角不由得,帶上絲勝利者的笑來,還不忘衝辛虎子擠了擠眼兒。倒是讓看著眼前這一切的辛虎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魚尾之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魚尾之熊並收藏亂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