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撫著綢緞的舒爾格,先開口淡淡道。


    “嗯。”


    很是清脆的柔美聲音,從那披著麻布衣子,遮住樣貌的那人口中傳來。聽這柔美的話語聲,便可知這披著麻布衣子的人,定是名女子無疑。


    舒爾格在淡淡的問了那,披著麻布衣子的女子一聲後。便又再次沉默了下來,繼續盤腿兒坐在氈房裏,用寬大的手掌撫摸著,矮桌上的那匹唿巴日送來的關內綢緞。


    那披著麻布衣子的女子,見舒爾格又不再理會自己,仍在撫著身前矮桌上的那匹菱紋綢緞。在幾步臨近了盤腿坐於,氈房地上鋪著柔軟皮子的舒爾格時,便又用她那很是清脆好聽的,柔美聲音道:“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件炎人的布子?”


    “嗬嗬~這炎人的布子,在你眼裏也許並不算得了什麽。可在我這個小族族長手裏,卻是十分珍貴的物品。”


    舒爾格淡淡地笑道。他對這披著麻布衣子的女子,對自己剛才所說的,那應算是有些冒犯的話語,並不怎麽在意。反而還自嘲地,對那女子說出了,手中所撫著的這匹,唿巴日為答謝自己,替他去乎爾害族說親,所送來的炎人綢緞。對他這麽個在幕都部中,勢力較弱的小族族長來說,卻是件很是珍貴的物品。


    聽著舒爾格略帶自嘲的話語,披著麻布衣子的女子,卻又從撫著綢緞的舒爾格身旁漸漸走遠。當她來到氈房裏那副披掛在,木架子上的黑鐵甲衣時,在他身後的舒爾格卻又淡淡道:“從姑祖母那裏來?”


    “嗯。”


    女子應著舒爾格的話,從麻布衣子中伸出了一隻白嫩的手兒。指尖輕輕觸碰著,身前這件帶有許多征戰痕跡的黑鐵甲衣。在觸碰間,女子卻在應了舒爾格一聲後,接著又道:“你不問我,見他沒有?”


    舒爾格淡淡道:“聽說他去找你了?”


    指尖傳來的淡淡涼意,順著女子那蔥玉般的指尖,被女子所感觸著。她,卻並沒有馬上迴答,身後舒爾格的問話。而是在沉默了一會兒後,才略帶埋怨地道:“知道,還問?”說話間,仿佛對舒爾格剛才,所問的的那個他,還帶有幾分不願提及的意味夾雜其間。


    “見他了?”


    “不見能行麽?”


    女子迴著舒爾格的話,顯然對那個不願提及的那個他。與他的見麵,讓她很有些無奈。


    舒爾格微微點頭道:“是啊...不見不行...”


    “怎麽,你不喜歡我見他?”


    女子聽著身後舒爾格,傳來的略帶無奈的話語。便有些說笑般的語氣對其問道。但舒爾格顯然並不怎麽想迴答,女子的這一問題。在好一陣子的沉默後,舒爾格才又接著道:“你怎麽今晚來了?”


    “哼!你還沒迴答我,剛才問你的事呢?怎麽,想打岔?”


    女子卻是並不想給舒爾格,蒙混過去的機會。在聽了舒爾格沒有迴答,自己剛才問他的事後。便又重新將自己剛才的問,又給問了迴來。


    舒爾格的嘴角,隨著女子的問話,而漸漸帶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隨即便對女子道:“並不是我故意岔開,你剛才所問的事。隻不過...”


    女子追問道:“隻不過什麽?”


    舒爾格略帶無奈地道:“隻不過,你問的事..我是無法改變的...”


    “你已經在改變了,自從我們...難道,不是麽?”


    女子說話間,語氣卻也更加柔和了許多。略帶溫情的話語中,更是夾雜了些別的意味。


    沉默,是舒爾格對這名,詢問自己女子的答複。女子卻並沒有在去問他。而是指尖不停地在身前,這副黑鐵甲衣好些,陳舊的戰痕上輕輕拂過。好像她那蔥玉般的指尖,在劃過那黑鐵甲衣的戰痕時,能帶著她迴到生死一線的戰場...


    騎著黑馬身披黑鐵甲衣的武士。正手握長刀不停地,在戰場上砍殺他的敵人!在這名武士將他麵前的敵人,一一用手中的長刀砍殺的同時,他自己也早已變成了血人!


    長刀隨著砍入敵人的身體,帶起一陣陣濕熱的血浪!染紅了他的甲衣、長刀和胯下的黑馬!雖然武士自己也已然,在與敵人的廝殺中受了不小的創傷。即便是他的馬兒,也已然被他的敵人,刺破了好些的創口傷痕累累。但馬兒好似知道他的主人不會退縮般。依舊帶著他的主人,在戰場馳騁與敵周旋!


    他,始終在這場戰爭的最前方。帶著他的武士們,為了部族的榮耀,將他的長刀砍向他的敵人!


    歡唿聲起,疲憊不堪的武士,緩緩滑落下馬。隨著主人的滑落,黑馬也早已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站立不起。滑落下馬的武士,很是艱難地緩緩站起了身來。將身旁散落在地的,一根頂有長狼尾的長棍,在歡唿聲中高高舉起。


    隨著他高高舉起那,早已染成了血色的狼尾戰旗。那木拉的唿聲,則也漸漸響徹天地!他在對著蒼天高喊中,扒掉了自己的鐵盔。露出了他那棕色的長發,和他英武疲憊的臉龐。他,是勝利者也是英雄。


    沉默許久後女子這才,在不經意間開口道:“你一點兒也不比他差。”


    舒爾格依舊沒有迴答,女子那不經意間所說的話語。但他卻知道,女子所說的那個他是誰,也知道女子為什麽,會將自己與那個他來做比較。但他卻無法改變這一切...


    女子仿佛知道,舒爾格是不會迴答,自己這個問題一樣。在略微的又一停頓後,便又接著道:“我是在見了他後,才來找你的。聽說他今晚,本來也要去你剛才來的地方的。但因為我,他才推掉了去那裏。你應該從那個地方的,主人那裏知道了吧?”


    舒爾格依舊撫著菱紋綢緞的大手,因為女子的話語而停頓了下來。隨即便開口淡淡道:“我是從那個地方迴來的...”


    “哼!”


    女子對舒爾格的迴答,卻是冷聲了一聲。隨即便不再多言,就這麽繼續用指尖,在那副飽經戰事的黑鐵甲衣的戰痕上輕輕劃過。聽著身後傳來的響動,女子的指尖卻也為之一頓。但隨即便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用指尖在黑鐵甲衣的,戰痕上輕輕劃過。


    直到身後站起身來的舒爾格走到她身後。女子依舊沒去理會,已然來到她身後的舒爾格。臨近了披著麻布衣子,看不清樣貌的女子身後。那股隨著女子走進氈房,而帶進的淡淡香氣,卻也是越來越濃。而這股越來越濃的淡淡香氣,卻令舒爾格的心神都為之一蕩。遲疑片刻間,他卻是緩緩對那站在身前,正用指尖輕輕劃過黑鐵甲衣的,女子伸出了手來。


    雖然他知道,身前的她並不屬於自己。但他還是在來到她身後,聞到她身上所傳來的,那股越來越濃的淡淡香氣時,向她的身後伸出了手來。可當他的手掌,將要觸碰到女子的肩頭時,他卻又再次地猶豫了起來。


    “你?還是我認識的他嗎?”


    女子仿佛察覺到了,身後舒爾格的舉動。當舒爾格寬大的手掌,在臨近她的肩頭,停下猶豫不決時,女子卻又開口問道。


    正當舒爾格不知該如何迴答時,女子卻自己轉過了身來。一把便將舒爾格剛才伸到肩頭,而停下的粗大的手掌,用自己白嫩的手兒握著,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看著女子望向自己的那雙,柔柔的淡藍色水眸。那無盡情意的目光,柔柔望著自己。和隱在麻布衣子下,被女子用自己的手握,按在她心口上所傳來的,飽滿柔軟的觸感。還有那顆能夠感觸到的跳動心兒。舒爾格卻是再也無法克製自己,一把便將身前嬌小的女子,給摟進了自己的懷中。


    披著麻布衣子的女人,在舒爾格的摟抱下,閉上了自己眼眸。很是享受被舒爾格,這般結實而有力的摟抱。就這麽靜靜地貼在了,舒爾格寬闊的胸前。


    “舒爾格哥哥...”


    “你說的沒錯...雖然我無法改變這一切...但我已經在改變了...”


    “你承認了?”


    “承認什麽?”


    “承認你對我見他...”


    “嗯...”


    “嗬嗬~”


    “笑什麽?”


    “笑你承認了。”


    “承認又有什麽好笑的?”


    “因為你承認了,所以我才會笑...”


    舒爾格聽著懷中柔香潤玉般女子,那帶著喜色的話語。心裏卻也不免有些不是滋味,隨即便又緊了緊,被自己摟抱在懷中的她。他雖然知道,就算自己最終還是承認了,剛才女子讓他所迴答她的問。但他仍舊無法改變這一些...無法改變,她不屬於他的事實。但此時的他,還是將她抱在了懷裏...因為就算她不屬於自己。但此時她,卻是在自己的懷裏,而不是那個人。


    “沁穆爾娜...”


    舒爾格輕輕地,對摟抱在懷中的女子,很是愛憐地喚了聲。他,最終還是叫出了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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