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佝僂人的言語,中年漢子卻是略微停頓了下。隨即便開口道:“迴來就好...不過,那老狐狸這次倒是來的晚了。各王都已經到了,他才最後趕過來。”


    “嘿嘿!那老狐狸,怕是身子骨不行了吧~”


    佝僂人沙啞地笑道,言語間卻也有股子說不出的猥瑣。


    “那老狐狸,身子骨有不行的時候?哼!要是真不行了的話,倒也好了。”


    中年漢子說著話,卻也有些無奈的意味夾雜其中。隨後他便又迴過了頭來望向了,離著他與跟自己身旁的佝僂人,已然有些遠了的那處巨大氈房。心中卻也默默念道,那木拉!我舍爾赤一定要完成先祖們,不能完成的心願!讓狼神的子孫,永遠都是這大地的主宰!


    佝僂人同樣也隨著那扭頭望向,巨大氈房的中年漢子停下了腳步。同樣也望向了遠處的巨大氈房,卻是不知他的心裏,在想著些什麽...


    他,是狼然部族王中之王!是統禦各部之王狼神母親那木拉之子!是偉大的狼神在人世間,統治狼神子孫後裔的狼頭!他便是現今的狼然大單於舍爾赤!一位狼然部族偉大的首領!是極少數能以私生子的身份,通過叛亂而奪取單於之位的偉男子!


    他的母親唿琴,是狼然安塔圖部族的王妃。而他的生父則是繼任了,因攻打中土炎朝定雲關不破,病死的老單於哈穆昆的長子舍齊阿。他的出生本來是個錯誤,因為他的母親是在舍齊阿單於的身下懷上了他。雖然他是安塔圖部族唿琴王妃所生的第一個孩子,是名義上安塔圖王恰巴泰的長子。但卻因為自己是單於的私生子,從而他名義上的父親安塔圖王恰巴泰,自他出生起便對他冷漠不語從不理睬。


    隻有他的母親唿琴王妃,是他年幼時唯一能給予他溫暖的人。隻有母親那溫暖的懷抱,和對著自己微笑唱著牧歌哄自己入睡時,才是他年幼裏最美好的時光。但這一切,卻也並不長久...


    直到有一天,當他還在與表弟撲倫蓬、小奴隸多阿古,在草甸子上玩耍時...一隊部族裏的武士卻突然出現,像捆牲畜般地將他捆起,在他的麵前一刀砍死了,想要阻攔他們的小奴隸多阿古,並打暈了自己的表弟撲倫蓬,就這麽將他帶到了部族,最偏遠最荒蕪的草牧...他,便由一名王子,變成了一個隻能在荒涼的草坡間放牧的奴隸。


    後來他才知道,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為那個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麵的生父。那個因為他,使得疼愛自己的母親,與名義上的父親不睦的男人...舍齊阿單於和他的子女們,都已被那個男人的弟弟,一個叫做座鐵的人,給殺害在了狼然神山那木拉下的狼然祖庭...


    而幫助和支持了,那個叫做座鐵的人裏,便有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安塔圖王恰巴泰。就在自己從一名王子變為奴隸的那天裏,他再也沒有見過疼愛自己的母親唿琴王妃。母親也在那天裏,被自己名義上的父親,親手了結了生命...聽說,母親是被自己名義上的父親,用手活活掐死的...但因為母親死的時候,是死在了自己的氈房裏。而那時的氈房裏,除了自己的母親以外,便隻有命所有人退下,自己名義上的父親恰巴泰一人...而當他在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後,便命人焚毀了留有母親屍體的氈房...事已,他的母親是如何被殺死的,卻也隻有親手殺死了母親的他才知道。直到後來的那一天裏,當他親手殺死曾經是自己,名義上的父親時,自己也曾問過他...但他卻至死都沒有迴答自己...至此,他母親的死,便也永遠成為了一個解不開的謎...


    二十多年的孤獨與寂寞,並沒有擊垮他!因為他,注定是要成為單於的人!當他在荒涼的草坡間放牧的二十多年裏,另一個女人的出現,則使他忍受住了這孤獨與寂寞,改變了他的一生!也因為當初那個女人,在殺死了自己生父的叔叔座鐵麵前的求情,他才避免了一死才能淪為奴隸。那個女人曾經是自己從沒見過麵的生父的女人。是生父在生前的諸妃之一,是紮泰禮部已故老王蔑切力的小女兒。那個女人也曾是殺死了自己生父,篡奪了自己生父單於之位的叔叔座鐵的女人。但現在,那個女人卻是自己的女人,是自己無可替代的額敦!{額敦,狼然大單於的正妻。在狼然部族中,則是猶如皇後般的尊貴地位。}是為自己生下了三個兒子的母親...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當自己的表弟,自己生母唿琴王妃的外甥撲倫蓬,千裏跋涉來到荒涼無際的草坡,找到自己時的情形。因為表弟的出現,和表弟身後安塔圖部強族之一候阿莫族的支持,在他的身邊...那些殘存下來曾支持生父的各部貴族們,則紛紛地暗中聚集到了他的身旁!


    他,仿佛生來就有駕馭人的能力!他知道那些支持自己的,曾經是生父支持者的各部貴族們,想要的是什麽!在利益的麵前,是使人瘋狂的良藥!他在駕馭這些昔日裏,本是生父的支持者們的時候,便很好地利用了這一點!從而他並沒有成為這些支持者們的傀儡,而是成為了他們的主宰!


    當他那在單於之位上,坐了二十餘年的叔叔座鐵病重時...他,則在寂寞與孤獨的隱忍中爆發!他知道,除了成功的奪取那本來,不會屬於自己的單於之位外,他便沒有任何的退路與活路可言!因為當那從沒見過麵的生父,他的那些被打壓的支持者們,各部貴族找到他的那一刻起,他便沒了退路!而他,也不需要退路!


    在這場雖然蓄謀已久,但仍舊步步艱難的奪位之爭中。不到三十歲的他,便在一次次地與叔叔座鐵單於的奪位之爭中,步步勝利為自己漸漸樹立起了威望!為了勝利,每當戰事來臨時,他都會馳騁在最前!因此他的身上,到處都是鐵刃留下的戰痕!


    在那場...麵對昔日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安塔圖王恰巴泰的交戰中。他親手殺死了自己名義上的父親,那個殺死了疼愛自己的母親唿琴王妃的男人。在那場殺死自己名義上的父親,安塔圖王恰巴泰的死鬥中,他的臉上也因此而留下了數道無法抹去的刀痕。而當他在戰場上遇到他時,他卻並沒有太多的仇恨。有的隻是莫名複雜心緒,湧上心頭...


    那一天裏,萬裏晴空!在數以萬計的各部武士的高唿聲中,他邁過了病重將死,被自己一刀砍殺的叔叔,座鐵單於的屍體...帶著滿靴的血跡,坐上了狼然祖庭那巨大氈房內,象征著無上權利的狼座!他,在坐上單於狼座的那一刻起,他便成為了狼然之子!是數十萬狼然人的大單於!


    直到他殺死了連握刀都不穩的叔叔座鐵單於時,看著他那形容枯槁的麵容,看著這個殺死了自己從未見過麵的生父,將自己貶為一介奴隸的他時...自己卻也在殺死他的那一刻起,聽著那萬人的高唿,他的心裏卻也在那時漸漸生起了對他來說,將是他一生都要去追逐的夢想!同樣也是曆代他的先祖,先代單於們所追逐的夢想...


    而為了這個夢想,他已經等待了二十多年。自他繼任為單於至今,卻因為昔日曆代先祖們血的教訓,使他想要實現自己的這一夢想,卻也是難上加難。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放棄!等待成為了他這二十多年來,每天都在做的事。隨著他的等待,他卻也離著實現自己的夢想,越來越近...


    “唿巴日”


    “大單於...”


    “你今天獻給那木拉哈局的人牲不錯。”


    “嘿嘿~隻要大單於滿意就行~”


    舍爾赤在說話間,又轉過了身來,不在去看向那巨大的氈房。又繼續地向山下走去。而在他身旁跟著的,那個被舍爾赤叫做唿巴日的佝僂人,則也在此時掀起了,他那罩在頭上的麻布條/子來。


    亂糟糟的半禿頂銀發下,則是張油光滿麵的老臉。他卻是長著一副中土人的樣貌,隻是額骨較為寬大些。在他那因為單於的誇讚,而從笑嘴裏露出來的牙齒,竟都是一顆顆像野獸般的尖銳!卻都是經過了打磨修飾而成的尖形!一雙很是機靈的小眼兒,在他掀開了遮蓋在臉上的麻布條/子後,便沒有離開過走在身前的大單於舍爾赤的身上。


    “大單於,是要先見一見,從關內來的那人,還是?”


    唿巴日佝僂著身子,行在舍爾赤的身後小聲問道。


    “不,既然那老狐狸已經來了。那就不要在多等了。就讓那些早就來了的各部王和那老狐狸,都到祖庭裏來吧!先商議下再說。”


    舍爾赤聽著身後問自己的唿巴日一邊說著,卻略微沉思了一下,便停下了走著步子接著又道:“索爾布速說了什麽?”


    唿巴日一聽大單於問,便趕忙又離著大單於近了些,在向四周張望了下後,這才小聲地將索爾布速說的話,告訴給了大單於。


    聽著唿巴日的小聲話語,舍爾赤的眉頭卻也在微微的皺起後,又漸漸地舒展了開來,嘴角卻也帶上了一絲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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