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


    “我兒,何事?”


    “步,步肅師兄他,他今天...有些怪...”


    “嗬嗬~你啊~別管他怪不怪~隻要,他能助你坐穩這首座之位便可~走吧,他們都等著呢。記住剛才,為娘給你說的了麽?”


    年輕美婦無比愛憐地,帶著絲慈笑看了眼,與自己牽手而行的少年後。便又繼續向著前方隱約聽到,歡笑聲的廊前屋舍走去。在行走間年輕美婦心中,卻是心事重重...


    依著現今這般對自己和孩兒不利的形勢...她自己都已猜到,有可能會發生的一切。但卻因今日被步肅請來之人的出現,或許還真有了轉機!隻要,隻要這人能幫自家孩兒的話。那麽自家孩兒的戒堂首座之位,或許就不會被那步瑾給奪了去。


    看著走在身側的自家孩兒,年輕美婦的心中不由就是一歎。對她來說...自己在這本就厭惡之地,自家孩兒就是她的一切!曾經的她,從來都沒曾想過,會有天來到這裏,嫁給了個老和尚做了續弦。


    為了早已敗落的家族,父親將她嫁給了那個,走路都顫巍巍的老和尚。她對那冰冷的家,最後離開時的唯一印象,便是為自己最後梳妝時的母親,默默流淚的愧疚模樣。


    就這樣她來到了這裏,來到了這她從來都未曾想過的地方。在那些僧眾們的喧嘩中,自己被送入了洞房。在那紅如血的床榻上,老和尚占有了她。在從來都不曾有過的劇痛中,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


    她,其實厭惡自己早已亡故的丈夫。那個在她來到這後,幾乎滿足她一切的老和尚。她厭惡那老和尚,每每占有自己的身子。厭惡那老和尚在占有自己身子時,那惡心無比的嘴臉!但作為老和尚的夫人,老和尚占有她,是在理所當然的事。


    後來,自己懷了孩兒。老和尚欣喜萬分的模樣,卻依舊令她感到厭惡。她的厭惡甚至延伸到,自己漸漸隆起的腹中孩兒上。因為腹中的孩兒,是那老和尚在占有自己身子時所懷。


    可不知為何,當這孩兒在自己,幾乎痛死生下後。她卻發現自己竟是一刻,都無法離開自己的孩兒。直到這她才發現,其實自己並不厭惡,自己為那老和尚生下的孩兒。


    但她對老和尚厭惡卻是依舊。雖然自生下孩兒後,那老和尚更加對自己百依百順。但那份自從第一次見到他,就不由產生的厭惡,卻是至今想起都是如此。


    孩兒的出生,卻也漸漸讓她,產生了些別的想法。不管是為了將來孩兒還是自己...她,都要做些什麽!因為老和尚畢竟年事已高,即便現如今對自己寵愛有加。但說不得那天便會突然死掉。


    而且她也覺得,雖然老和尚對自家孩兒的寵愛,勝過他與其他女人所生諸子。即便是他那早已立下多年的法嗣步瑾都不如。但這一切的一切都還不夠!她的孩兒應該得到更多!


    為此她開始盡可能地,籠絡寺中僧眾。那老和尚的本族兄弟相因,便是她在當初時刻意拉攏下,站到自己這邊的。隨後自己為了孩兒,她先是借著老和尚,死了的兒子步琳為由,令老和尚門下最得力的弟子,現如今自家孩兒的督座步肅,被老和尚所惡。從而被其趕出了戒堂,成了個默默無聞的錮舍主。


    隨後她在自己的一步步謀劃下,先是令老和尚起了重立法嗣之念。而後又令老和尚在自己的挑唆下,惡了其早已立下多年的法嗣嫡子步瑾。再然後便是逼迫那步瑾,在一步步退讓到退無可退下,最終被自己為了自家孩兒,奪來了戒堂首座的法嗣之位。


    本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正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她也在自家孩兒,被老和尚定為,本家寺戒堂新的法嗣後。借著堂長老相因,著實拉攏了些堂中親族僧眾。


    可自己最擔憂的事...卻還是發生了!老和尚最終,還是沒能撐到,自己幫著孩兒,掌控更多堂中勢力時,便突然一病不起。隨之而來的,則是堂中出現的暗流湧動。


    為此她雖是很有些驚慌,但早已預料到會有這般禍事的自己,還是從容地應對著堂中所發生的一切。但自己畢竟是一介女流,若在堂中事務插手太過的話,勢必會引起更多的非議。


    正當她為此而困擾時,老和尚的大限卻也到了。在老和尚將死之際,令她沒想到是...老和尚並未按著自己布置的來做。並未將他身死後,幫助自己年幼孩兒,處理堂中事務的,督堂監座之位,授予站在自己這邊的堂長老相因。


    而是...叫來了步肅!在老和尚將死的榻前,在自己與戒堂裏幾名,本家親族、堂長老的麵前...步肅則成為了自家孩兒的督座。就這樣老和尚在交代完後事沒多久,便死在了榻上。


    令她不解的是老和尚在咽氣時,卻不知為何用他那渾濁的老眼,帶著絲笑意看了她一眼。雖然她不知老和尚為何這般,但老和尚在下一刻便已然斷氣。


    作為老和尚生前立的托孤督座。步肅則在老和尚死後,按著他所答應的那般,扶持著自家孩兒做了這本家寺戒堂的首座。雖在當老和尚身故後,便有人暗中蠢蠢欲動。但步肅作為堂中威望甚高的坐堂,卻是壓服住了眾人。


    在這之後的數年間,步瑾則又漸漸在堂中成勢!雖然他早已被廢除了,戒堂首座的法嗣之位。但其在堂中這些年來,卻是深得堂眾信服。因此雖在後來自己與堂長老相因,與一部分支持自家孩兒的堂眾。對其勢力多有打壓,但卻依舊無法阻止,步瑾在堂中之勢,一天天壯大!


    而步肅則在擁立了,本就是首座法嗣的自家孩兒,為本家寺戒堂首座後,便很少再過問堂中事務。從而更是助漲了,步瑾在堂中的氣焰。


    若當初步肅能在步瑾,漸漸在堂中成勢時,能幫著自己對付步瑾的話...就算最終仍是無法阻止步瑾逐漸壯大。但也定能阻止其勢成的步子。可令她無比氣惱的是,步肅卻是自始至終,都不曾真正的正麵阻止過步瑾!


    直到後來的一天,當她突然得知步瑾的嫡子念逐,竟在步既的斡旋下,與寺正院主嫡子步亦女立婚時。她卻驚愕地發現...這一切卻是超出了她所能控製的範圍。


    失去了本家寺寺正院主,暗中對自家孩兒的支持不說。也因寺正院主本家嫡女,嫁給步瑾嫡子念逐之故。使得寺正院主卻又轉而,成了步瑾在戒堂中的暗助外力。


    除此外其實她也早有察覺,在暗中支持步瑾的也不單單,隻是本家寺寺正院主。其中還有另一人的身影...那便是左寺護相嶸。


    在這外力與內力下,本家寺戒堂首座之爭,到了今日這步...對自己和自家孩兒,卻也是壞到不能再壞的地步。那些老和尚的親族,也都站到了步瑾一邊。都巴不得步瑾早日奪了,自家孩兒的首座之位!


    “喜兒,進去吧。”


    當心事重重的年輕美婦,在走到不時傳出歡喜聲的屋舍門前時。則緩緩鬆開了自家孩兒的手,笑著對其鼓勵道。


    少年則望了眼慈祥的母親,隨即便走入了笑聲不斷的屋舍。當少年走入屋舍中後,歡笑聲卻也不由就是一停。隻見此時屋內正坐著幾名吃酒的僧人。正敞著懷頗有些臉紅脖子粗的步肅,雖然臉上仍舊笑著。但在見到走入屋中的少年時,卻是趕忙將手中酒碗放下站起身來。雙手向那少年微一合十間,便大咧咧笑道:“哈哈!首座師弟來啦!來!來!堯...淡如啊!來見見,見見咱本家寺的首座師弟步喜!”


    淡如在步肅之後,則也站起身來,向那少年合手禮道:“阿彌陀佛,淡如見過首座僧師。”


    隨著步肅與淡如先後向這位,本家寺戒堂少年首座步喜行禮。其餘幾名在屋中陪酒的步肅弟子,則也都趕忙向步喜行下禮來。


    “嗯!今日上僧能來我戒堂,本首很是歡喜。師兄、上僧,請坐。”


    步喜說著話便走到了,空著的上首位旁。再三與步肅、淡如謙讓了番後,這才直身跪坐下身來。


    當步喜跪坐下身來後,步肅與淡如這才又各自坐下。因有了步喜的加入,這場本就吃了個差不多的酒宴,也就沒一會兒功夫便就散了。


    作為本家寺戒堂的首座,步喜雖是少年倒也姿態老城。隨著屋內酒宴結束,見此時天色已然不早,步喜便也先行告辭離開了屋內。步肅則在走出送了步喜一程後,這才又迴了剛才吃酒的屋內。當他迴來時屋中的酒菜,也早已打掃一空。唯獨不曾消散的酒氣,依舊彌漫於屋內。


    “哈哈!今日這酒~倒也吃的痛快!痛快啊!灑家可有年頭兒沒這麽吃了~”


    步肅說著話便大咧咧地,又重新盤腿兒坐迴了,剛才吃酒時的團墊上。而團墊前為酒菜備下的矮桌卻也早已撤下。就在步肅剛一跪坐下身來後,坐於步肅對麵的淡如,卻是突然開口道:“師叔,這次叫淡如來,可是為了首座僧師?”


    步肅則伸出手來,頗為隨意地撓了撓,自己光光的戒頭。一臉醉笑地點了下頭來道:“是。”隨即便又微一搖頭:“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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