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辛老三打開了木屋子的門進了屋來。當他合上木門,望向炕上的鵑子時。正看到鵑子抱著娃子在哼唱小曲兒。那淡淡的、略帶沙啞的聲調,已是讓懷裏的娃子沉沉的睡去。看著正抱著娃子哼唱的鵑子。辛老三的心裏頓時升起了,一股子說不出的熱乎勁兒。


    他,終於也是當阿爹的人了!辛老三走到了爐火旁,又往柴堆裏添了些柴火。這才緩步向炕旁走去。他走的很輕,怕擾醒了剛睡下不久的娃子。鵑子看著坐到炕頭來的自家男人。看著他脫下了,那件劃的有些破了口子的皮襖子。


    頓時辛老三那強壯黝黑的背脊就露了出來。隻見那充滿了剛毅線條的背脊上,那道斜斜、粗粗的紅印子依舊很是明顯。看到自家男人背後的紅印子鵑子皺了下眉頭。其實她早就注意到自家男人,皮襖子後麵的印子了。但因為來看娃子的大夥來來迴迴的,也就沒來得及問自家男人。但現在又看到了,自家男人後背上的那道老粗的紅印子。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些什麽事才留下來的。


    而辛老三在將活娃子帶迴來之前,早就和一起迴來的牛犢子打好了招唿。不能再讓鵑子,為自己這趟險些喪命的事多擔心。而且當時的牛犢子,也隻是看到了那老白王子的背影,隨後便是被嚇昏了過去。到後來牛犢子還因為醒來的不是個時候,還給嚇的尿了一褲襠。牛犢子也是要麵子的人,當然也不想多提起自己的醜事。


    “當家的,你這背上?”在炕裏頭的鵑子小聲的問道


    辛老三晃了晃自己有些累的膀子說:“沒啥子,就是去小山包兒的時候,出了點兒岔子。碰到了個老大的長毛野豬,一沒注意給拱了下子。估摸著,過些時候。這背上的印子就下去了。”


    鵑子有些皺眉,她自家男人的本事她還是知道的。她當真有些不信,有啥子野豬能給她家男人,給拱出這麽老粗的紅印子來。而且...那道斜斜的印子..就像被老粗的鞭子給狠狠的抽了一記似得!更何況,自家的男人可是穿著老厚實的皮襖子出去的!這道紅印子,還是透了那皮襖子打在了背上才留下的!


    那件皮襖子是她親手為自己男人縫的。那可是用了好幾塊結實的獐子皮做的。因為怕自家男人在出獵時凍著了,她還費了老大的心思,給這皮襖子裏又多加了層細皮子。這麽厚實的皮襖子,在外麵肯定凍不著不說。就算真的被什麽野豬給拱下,那也不可能被拱出那麽大的一道子印來。更何況,那道老粗的印子竟然還是斜著的!那野豬難不成還是斜著撞上來的不成?


    鵑子本想在仔細詢問下,但還沒等她開口。自家的男子就轉過了身來,看向了她懷裏的娃子小聲說:“鵑子,咱們也終於有自己的娃子啦!”


    鵑子聽了當家的這句話,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來:“是啊!咱們自己的娃子!”鵑子說著,心裏頭還加了句:也是姐姐的娃子!


    鵑子又想起了一檔子事來問道:“當家的。”


    辛老三迴道:“啥子?”


    鵑子說:“你還沒給咱娃子取個名兒呢。”


    辛老三望著娃子的小臉,又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子:“恩!趕明兒,讓俺好好想想!現在也不早了,明兒在給娃子取吧。”


    鵑子點了點頭,又帶著淡淡的笑意看向了睡在懷裏頭的娃子。


    辛老三見鵑子又低下頭,看向自己懷裏正在熟睡的娃子小聲道:“好啦!快些睡吧!估摸著,娃子不到天亮就又要鬧騰了。你也好好歇歇!”


    鵑子“嗯”了一聲,就緩緩的抱著懷裏的娃子躺了下來。娃子裹著暖暖的皮褥子,放在了她的頭旁,她的一隻手搭在了皮褥子的一角。


    看著鵑子放好了娃子,閉上了眼睡去。坐在炕頭的辛老三也脫掉了褲子,光著赤條條的身子,輕輕的躺到了床上。當他剛剛蓋上自己的毛被子時,他就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就這麽著,又光著魁梧壯碩的身體輕輕的下了炕。


    他將掛在牆上的大弓給取了下來,還順手拎過了大弓下的皮套箭袋子。辛老三伸手從箭袋子裏抽出了一枚羽箭。這是一枚已經有些陳舊的箭矢,鍛造粗糙的鐵箭頭已經有些鈍。這袋子羽箭,他辛老三已經好些年沒有換過了。一般頭子有些鈍的箭,是不怎麽好射獵的。但他卻因為有手中的一石大弓,還有射箭專打眼的好本事,硬是用這些個鈍頭子打了好些年的獵。


    因為箭矢重複使用的次數太多,箭尾上的羽子也都好些個開了叉子。更別說箭杆子上,那仍舊沒有清洗下來的層層血跡了。


    辛老三用這杆羽箭搭上了自己的大弓。運足了氣力,緩緩的拉開了手裏的弓弦!隻見他雙臂上,那繃緊了的肌肉分外的剛毅分明!一絲絲弓筋被拉開的作響聲,迴蕩在辛老三的耳旁。當他即將拉滿手中的大弓時,他卻又突然間緩緩的放迴了弓弦。


    此時他的腦海中,還在迴想起白日裏老白王子的模樣!他皺著眉頭,他在琢磨。琢磨著自己手裏的大弓,若是在白天裏碰到老白王子...他能否用手裏的大弓...


    辛老三想著卻又將大弓,重新的給掛迴了牆上,又將那抽出來的羽箭插迴了箭袋裏。他赤著腳光著身子又迴到了炕旁,看了眼因為太累已經睡去的鵑子。輕輕的又躺在了炕上,蓋上了自己的皮被子。而他躺下時頭下枕著的,則是他自己的皮襖褲。辛老三閉上了雙眼,漸漸的困意襲來。


    冷,出奇的冷。讓還在熟睡中的辛老三,頓時就沒了任何的睡意。剛才還是暖烘烘的熱炕頭,卻在不經意間就突然變的冷的要命!被這股子冰冷猛地激醒的辛老三,猛地睜開了雙眼。當他猛地坐起身來時,卻發現自己哪裏是躺在自家的炕上!他竟然就這麽赤著身子,躺在了冰天雪地裏!


    當辛老三有些驚疑不定的四處張望時。卻發現了自己枕著睡覺的,皮襖褲子卻還是在的。三下五除二,辛老三忍著刺骨的寒冷,麻利的穿上了自己的襖褲。但他的腳丫子,卻還是實打實的踩在雪裏。那冰冷的濕滑勁兒,當真是凍的腳丫子生疼!


    四周雖然沒有火光,卻因為天上亮的出奇的月而看的很清。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明亮的月。沒有一絲的烏雲下,這月竟是那麽的白而明亮!


    當辛老三漸漸的,看清自己周圍的環境時。他竟然還在一顆歪斜的樹杈子上,看到了自己的大弓和箭袋子!辛老三二話不說的就赤著腳跑上了前去,就這麽著取下了掛在樹杈子上的大弓和箭袋子。


    辛老三剛取下那掛在樹杈子上的箭袋子。他的心裏頭,頓時就覺得這眼前的一切是那麽的熟悉!猛然間,辛老三又仔細的望向那歪斜的樹!這顆樹!是被撞歪斜的!


    辛老三趁著明亮透徹的月光,又望向了自己剛才躺著的雪麵子。就在離他躺的地方不遠處,那被刨開的坑土依舊還在那裏!他,竟然又迴到了自己白天埋娃子的地方!他,竟然又迴到了小山包兒!


    皺著眉頭的辛老三,早已忘卻了赤著腳的寒冷。此時的他正在想著,自己為啥子又迴到了這裏來!而且,還是在自己睡著後不久發生的!自己個兒竟然就這麽著,神不知鬼不覺的,又迴到了這個小山包兒!


    白色的月光照射在辛老三的四周,將手握大弓身背箭袋子的身影拉的老長。這寂靜的似乎不帶有一絲動靜兒的小山包兒,似乎就隻剩下了他自己喘息的聲響。天上的月雖然特別的明亮,卻是沒有一顆星星。


    更讓辛老三奇怪的是,被白天老白王子撞的東倒西歪的樹依舊還是原樣。就連自己白天埋娃子的坑,也是原封不動的在就在自己眼前。但是,為什麽這雪麵子上...竟然沒有一絲白日裏,與老白王子打鬥時留下的雪印子呢?


    雖然在他和牛犢子迴屯子時,又下了一陣的雪不假。但那股子雪也是很小,不到夜裏也是停了!下了那麽短時間的雪,肯定不會將地上的雪印子給蓋住的!那,為什麽現在自己的周圍...沒有一絲的雪印子?


    辛老三又很仔細的查看了下四周,除了自己剛才走動時所留下的雪印子外。仍舊沒有任何的發現!此時的他雖然還在為自己的處境而擔憂,但他更擔心的卻是睡在炕上的鵑子和娃子!


    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這點凍算不得什麽!可鵑子和娃子就不行了!鵑子可是剛生了娃子,又經曆了娃子一死一活的,早就經不起在這麽折騰!還有他那又活過來的娃子!辛老三想著想著,就想要快些離開這鬼地方!他不能再在這裏呆下去了!他要立馬趕迴自己的屯子裏,看看鵑子和娃子是不是沒事!


    正當辛老三想要走的時候,卻在寂靜無聲的四周,聽到了一股子異樣的聲響!那是什麽物件兒正在雪上走動時發出的!憑著自己打獵多年的耳力,辛老三能夠很肯定的確認。動靜兒肯定不是人走動時所發出的!


    那陣子從他周圍看不到的暗處,傳來的踩雪動靜兒。雖然不是很大,但也能夠聽的清楚!隨著那陣子“咯吱!咯吱”的動靜兒,辛老三握緊了手裏的大弓!此時的他因為大弓在手,他的心裏頭就有了自己的底!自己的根!他,就是辛老三!老林子裏的一條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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