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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零六節


    “喲西!你的功勞大大的!很好很好!”看到一長串從軍營入口到庫房排起長龍的車隊,日軍旅團長安西大佐樂的眼睛快眯成了一條縫,成包的糧食幾乎在軍營一角設的庫房堆成了小山狀,這批不要錢的糧食可以讓他的旅團在這兒好好休整那麽一段時間,不用擔心給養的問題,也不必急著趕往前線打生打死,上級讓他原地待命的命令對安西大佐而言,簡直是太善解人意,雖然是帝國的軍人,也需要好好放鬆放鬆。


    “嗨嗨!太軍英明,小的隻是奉獻點微薄之力!”維持會長金全順恭順地一點兒也沒有任何居功的意思,這次籌糧簡直是讓孫家堡一帶的百姓們出大血,要是再來個兩迴,他還不如跟著孫家家長帶著村裏人一起投八路算了。


    “嗯!盡快入庫!皇軍吃飽了,才能幫你們打跑八路軍遊擊隊!”安西大佐矜持地用手指勾著鼻下的衛生須,為了讓這些地方上的草包們做事用心些,他底氣十足的派出將近一個大隊的兵力四處活動,給當地親日分子打氣撐腰,也好好震懾那些土八路和遊擊隊,殺雞給猴看之下,這幫賤民總算是沒有拖累他自己,旅團還不至於要淪落到到處搶糧度日的地步。


    “是是是!糧食很快就會進倉,一兩都不會少。”金全順點頭哈腰地道,後背裏地是抹著冷汗,希望孫家當家人孫興能把那個過磅的家夥給順利買通了,雖然盡力湊齊了份量,其中也有拿沙袋魚目混珠,。


    維持會和孫家之間唇亡齒寒,互相依存,為了這次能夠順利度過這一劫,兩方合作不遺餘力,又出錢又出人,上下打點,總算是把孫家當家人的計劃在忐忑不安中順利推進了。


    “喲西!”安西大佐點點頭,返迴了營房,解決掉糧食這一大難題,他也可以真正放心了許多,正所謂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在這一帶人生地不熟,守著一個大糧庫,睡覺也踏實了許多。


    看到安西大佐心滿意足的轉身離去,金全順看向堆滿了糧食的倉庫,原來是村民們供奉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的一個廟院,莫名的冷笑了幾聲,再次大聲吆喝著那些民夫們,盡快把糧食運進去。


    “金老哥!來一口!”像是精神煥發的孫興屁顛屁顛地不知從哪個角落裏轉了過來,順手從口袋摸出一包卷煙,“飛馬牌?!”金全順瞳孔縮了縮,有些驚詫和驚喜,一點都不客氣地徑直搶過,端在手裏打量著,嘴裏嘖嘖作聲:“四太爺的貨?!可真有你這老東西的啊!哈哈哈!”這老東西一向都是水煙鍋子,啥時候搗騰起卷煙來了!?簡直是太少見了,不過光憑著這煙,不需要再解釋,金全順知道他們的計劃真的有門兒,手裏的煙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飛馬牌可不是普通的香煙,是淮南新四軍組建的煙廠,那煙葉子全是用上不連枝,下不沾土的極品煙葉,比大英牌、翠鳥牌和小刀牌都要好,一支點完,從頭到尾都沒有煙梗子,市麵上是極為搶手,孫興拿出這煙,其後麵的含意就不言而寓。


    “先嚐一支!”金全順一掃在日本人麵前的鬱悶,一拔拉煙盒,熟練地抽出兩支來,一支叼到嘴上,一支甩迴給孫興,孫興正好劃了一支火柴湊上來,道:“來,嚐嚐,絕對正宗,比我那水煙強得太多了。”


    “嗯!嗯!好東西啊!”吞雲吐霧之間,金全順眯著眼睛,一臉的享受神情,煙味兒給他的感覺果然與眾不同,“夠味兒!四太爺的貨,真是地道!”


    販煙的商販們都不太敢明白說是新四軍生產的飛馬牌香煙,平時都在私底下把新四軍稱唿為四太爺,一為低調,二為恭稱,這好東西總是有人追捧,飛馬牌香煙的熱銷也為新四軍的軍費籌集提供了極大的幫助,肥水不留外人田,**抗日部隊內部用煙也大多是飛馬牌。


    “金老哥!我已經聯係好了,今天晚上就動手,你就放心吧!”孫興眯縫著眼笑的是老奸巨滑。


    “好,好好!”金全順連說三個好字,突然一驚,像是想到了些什麽,看向那些送貨的民夫們道:“是不是這些人裏......”


    “噓!~~~”孫興連忙打了個噤聲的動作,小心地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嗯嗯!”金全順忙不迭的點頭,這會兒再看向那些民夫們的眼神明顯沒有了之前的傲慢和鄙夷,而是多了幾分畏懼,在孫家當家人語蔫不詳卻又不肯交個明白底的言語中,金全順隱隱約約聽說這迴接上的可不是一般的隊伍,而是附近實力最強的八路軍十二區隊,十二區隊可是少數幾支能眼日軍硬撼的區隊,難怪孫興忽然會變得這麽有底氣,還摸出這種煙來。


    站在廟門口的日本兵聞到了煙味兒,看到兩個家夥正在不遠處眉來遠去的遞著煙,立刻大聲喝道:“八嘎!吸煙的不要!”糧庫重地,嚴禁煙火。


    “嗨嗨!”金全順和孫興兩人連忙閃的遠遠的,就算是一個日本小兵,他們兩個也惹不起。


    金全順和孫興兩人躲在遠處小聲嘀嘀咕咕一陣,又若無其事的分頭各行其事,剩下的事情與他們再也不相關,他們兩個人所要做的就是撇清一切,老老實實地做皇軍的“良民”,這也正十二區隊四連李衛連長交待他們的。


    與其讓菜鳥們幫倒忙,還不如讓他們一邊涼快去,專業的事情還是讓專業的人來做。


    原本是供奉著觀世音菩薩的廟宇被安西旅團占了去以後,就不再往日的莊嚴肅目和香火繚繞,附近的村民根本沒膽子前上供奉香火,而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也成了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整個寺院的廟房裏堆滿了小山多高的糧食,香燭供台早就被丟到一邊去,煙火是絕對禁止,不過好在日本人也信佛,在佛龕裏的佛像才免於被拉下台的一劫,不過**無助地隻能麵對眾多糧袋普度眾生。


    一個整編日軍旅團每天需要五噸食物的恐怖消耗量,參戰士兵比普通百姓的飯量更大,還要計算上損耗,半個月就需要近八十噸糧食,這還不算副食和肉食。


    附近許多村長地主和維持會員早已是叫苦連天,金全順按著孫興的計劃,為了補足糧食的份量,不得不在糧食裏麵摻了假,在得知已經買通了管磅的人後,膽子越加大了些,本就擅長於大鬥進小鬥出,也不想這麽便宜了日本人,心下一橫,幹脆來了個七成實貨,三成摻假,就算是有什麽意外,至少還能保住一成多的糧食,好讓百姓們不至於揭不開鍋,自己也不用被十裏八鄉的指著後脊梁骨子。


    入夜,熱鬧了一天的安西旅團軍營,再次恢複了安寧,除了警戒巡邏的士兵外,大部分士兵都進入了休息狀態,正規部隊一向紀律嚴明,這裏一帶也沒什麽娛樂項目,也沒什麽晚上燈火,除了日軍的電台班仍保持著與上級和其他部隊的必要聯絡外,基本上是一天擦黑,就收拾鬧騰一下就上床睡覺。


    安西大佐自恃兵強馬壯,也不怕什麽遊擊隊和八路軍來襲營,畢竟這人數和裝備上一擺,就抵得過八路軍十一分區主力,些許土八路撞上來和老壽星吃砒礵沒什麽區別。外圍放了幾支帶著狼犬的巡邏隊,再按教科書式的標準明暗雙哨,把軍營警戒做得是滴水不漏。


    被日軍強占作為糧庫的寺廟內,隻有一個小隊的日軍士兵站在門口和牆角警戒著,寺廟本就在軍營內,一個小隊的作用也就隻是充作防止著火等意外報警,畢竟隻有稍有異動,四麵八方營房內的日軍就會蜂擁而至。


    淡淡地月光透過門縫撒在佛龕上觀世音菩薩充滿了慈悲眾生的佛像上,廟宇內的氣氛顯得清冷,昔日香火與梵音早已不,菩薩像似乎也在為這些糧食即將落入日本侵略者這些禽獸腹中,成為殺戮中華子民的罪惡力量來源而悲傷。


    我佛慈悲,而這些雙手沾滿了中國人鮮血的劊子手們卻不可能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附近村民們中的信佛者雖然不敢來上香禮佛,卻又無時不刻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菩薩顯靈,保佑他們平平安安生活下去。


    泥塑的菩薩畢竟不是真正神通廣大的神佛,傳說也畢竟隻是傳說,盡管菩薩臉上一直保持著普渡眾生的神情,而現在也隻能帶著幾分無可奈何地一動不動安坐在佛龕的蓮花寶座上,別說解救世人苦難,恐怕連動上一動都是不可能的。


    哦不!好像,好像觀世音菩薩就在方才幾乎令人難以發覺地微微動了一動。


    沒有令人眼花,觀世音菩薩又微動了一下,緊接著變成顫動起來,如果有一個信佛的人在這裏恐怕會立刻大喊起來。


    “菩薩顯靈了!!!”


    四萬萬中華民族在七年的戰火中,損失了整整一萬萬的人口,不論放在世界上哪個國家身上,都是徹底的亡國滅種,即便是正慘遭德國法西斯種族大清洗的猶太民族也是遠遠不及。


    觀世音菩薩真實的顫抖起來,仿佛真得要踏下蓮花寶座,拯救人世間的苦難,人間的苦難和悲慘已經幾乎達到了一個讓心冷如鐵,斬卻紅塵的神靈都要動容的地步。


    觀世音菩薩的蓮花寶座,緩緩升起,正待要讓人真得以為是菩薩顯靈的那一刻,卻是往邊上一移,一雙帶著塵土的手托在蓮花寶座下,竟是強有力的穩穩托起近百多斤的石質蓮花寶座和泥胚菩薩像,往邊上緩緩移去,舉重若輕般,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蓮花寶座下露出一個兩尺見方的洞口,一個人影含著一根長刺極為小心警惕地伸出頭來,沒有發覺異常後,身形一聳,從洞口內如狸貓般輕巧躍出來。


    觀世音菩薩還是沒能從蓮花寶座上跳出來普渡眾生,從佛龕上躍出來的不是觀世音菩薩,而是一個人。


    那人在佛龕內,將觀世音菩薩的蓮花寶座又往邊上移了移,將洞口徹底露了出來,手輕輕在洞口拍了拍,轉身從佛龕內一躍而出,在附近的糧食麻包上輕點幾下,如輕煙一般落到地上,輕輕靠在廟堂的門邊,透過門縫,向外警惕打量著。


    移開了蓮花寶座露出的洞口,再次出現一個人影,同樣靈巧地躍了出來,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迅速搶占了廟堂內的另一個角落,後麵不斷有人從洞口內躍出,很有默契地占據著廟堂內的不同位置,那些位置都是既能對門口和窗戶發動突襲,又能互相支援的重要戰術位置。


    黑暗之中,這些人動作敏捷而靈巧,如履平地般在這個光線昏暗和滿是糧食麻袋複雜環境內輾轉騰挪,沒有發出哪怕一點點聲音,相互之間的交流也僅僅是幾個簡單的動作。


    躍出的那些人中的一個人靠近門口,與第一個躍出洞口的人靠在一起,幾個眼神,幾個動作,無聲之中,兩人心同意合,第一個躍出洞口的人往邊上讓開一步,另一人隨即掏出一根彎曲鐵絲,在透著門縫插進門外鎖頭上,輕輕的拔了幾拔,微微的錚一聲輕響,鎖銷自動鬆開。


    又幾根包著塑料皮的鐵絲探出,靈活的就像是手指一樣,輕輕解開捆住門拴的鎖鏈,這是一項又充滿危險挑戰又極具技巧性的活兒,稍有不慎,金屬鐵鏈碰擊聲在這月夜裏刺耳得和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的一個大大白熾燈沒什麽兩樣。


    門縫的下方,含著長刺的那人手中扣著幾支半尺長針,隨時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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