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長卿麵色不變站在原處,就在距離他兩步遠的地方,癲狂衝向他的孫氏不出預料地被鐵虎掐住了脖子。孫氏被製住,還試圖掙紮,可鐵虎卻不是什麽憐香惜玉之人,他目露兇光,一腳就踹在了孫氏腿彎處,兇惡道:“見到王妃要先行禮!” 孫氏被迫跪在地上,神色卻是不甘的,她雙目充血,惡狠狠地瞪著安長卿:“你等著!你會遭報應的!”安長卿垂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嗤笑:“人又不是我殺的,我能遭什麽報應?”“若不是你!我兒怎麽會死?!”見他否認,孫氏目眥欲裂,若不是鐵虎按著她,她肯定會衝上去親手替兒子報仇。“我以為上一迴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若不是我向王爺求情,安長齊連這兩日的苟延殘喘都不會有。”安長卿眉頭微挑:“我如果真想殺他,何必冒著被王爺怪罪的風險替他求情?”孫氏重重喘著氣,瞪著他不語。安長卿摸了摸腰間的雙魚玉佩,又繼續道:“這世上斷手斷腳卻仍舊活著的人不少,安長齊死了,你該去找大夫理論才對。況且……也許是別人不想讓他活著呢?畢竟安長齊死了,對我可沒什麽好處。”孫氏猛地抬頭:“你什麽意思?”邊上李氏瞥他一眼,眉頭微蹙,道:“大夫說長齊是失血過多,傷重難治而死。”“大夫說的話未必就是真的。”安長卿似笑非笑看著她:“大夫還說過餘姨娘的病得養著。照著做了這麽多年,湯藥沒停過,也沒見餘姨娘好上個一分半分的,反倒是更加嚴重了……”“所以有的時候……大夫的話也未必是真。”安長卿目光轉向孫氏:“二嬸說……是不是理兒?”孫氏紅腫的眼中迸出一道亮光,目光在兩人中間來迴掃視片刻,踉蹌站起身來便往迴走,一邊走一邊還狀若癲狂的叫著:“來人!給我把翡翠叫過來!”李氏心頭一跳,麵上卻鎮定道:“王妃的揣測實在太過荒謬。”安長卿意有所指地答了一句:“荒謬不荒謬的,讓胡大夫去看看就知道了。”李氏手指微顫,目光隱晦掃過身側丫鬟,之後很快調整好表情,隨著安長卿一同去了攬虹苑。攬虹苑一如既往的冷清安靜。唯一不同的是,門前的落雪和雜草都被清理幹淨了,進了院子,便能感覺到屋裏傳來暖意。屋裏人聽見動靜,很快打開了門。安嫻鈺看見打頭的安長卿,先是高興地叫了一聲哥哥,接著看見身側李氏,又立刻收斂了動作表情,聲若蚊呐叫了一聲“母親。”安長卿安撫地摸摸她的頭,隨她進去:“餘姨娘可還好?趙石呢?”安嫻鈺答:“姨娘還是老樣子,趙石在後麵給姨娘煎藥。”說的時候安嫻鈺稍微有些不好意思,這原本是她的活兒。攬虹苑除了年邁的奶娘,沒有其他下人。奶娘年紀又大了,很多事其實是安嫻鈺在做。直到安長卿把趙石留了下來,日子才好過起來。不僅那些三不五時來挖苦嘲諷的下人們不見了,就連總被克扣的月例也都按時送來了。屋子裏被碳火烤的暖烘烘的,餘姨娘的咳嗽都減輕不少,而她不用幹活兒,也有了更多時間去看書。安長卿看著少女眉眼間的歡喜,也跟著露出一個笑:“姨娘在哪?”正問著話,屏風後就轉出一個穿著厚重棉袍的婦人,婦人看見安長卿下意識就要叫“喏喏”,叫到一半,看見旁邊的李氏,連忙改口道:“……三少爺來了。”“姨娘,我請了王府的胡大夫來給你看診。”安長卿上前扶她坐下,母子倆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胡是非聽著叫了自己,便清了清嗓子,上前見禮。餘氏福身迴了一禮,方才伸出手腕,讓他把脈。胡是非閉目診脈,安長卿還有李氏等人則在邊上坐下,靜候結果。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計策,胡是非裝模作樣的診了一番脈,才睜開眼,神情凝重道:“餘姨娘這是中了毒。將平日喝的湯藥藥渣拿來給我一看。”安長卿臉色頓時凝重:“中毒?胡大夫何出此言?”李氏也是一驚,脫口道:“不可能!”她表現太過突兀,屋裏幾雙眼睛頓時齊齊看向她。“母親又不是大夫,怎麽知道不可能?”安長卿垂眸,冷聲道:“還是聽聽大夫怎麽說的好。”李氏也知道自己剛才的反駁太突兀,捏了捏帕子,她很快鎮定下來,溫聲細語道:“我的意思是,這相府裏怎麽可能會有人投毒?”“有沒有毒,驗一驗不就知道了?”安長卿一揮手,讓鐵虎去把藥渣拿來。正好趙石剛煎了藥。便連著熬好的藥和藥渣一起端了進來。屋裏漫開濃烈的藥香,胡是非取了一根銀針,在湯藥中一試,銀針不過片刻便烏黑。胡是非將銀針呈上去:“王妃您看,確實有毒。”安長卿臉色沉凝,沉沉目光轉向李氏:“府中竟敢有人投毒,此事還需盡快稟明父親和老太君,查清真兇。”李氏眼神閃動,麵上卻大義凜然道:“此事必須查清楚!”說著一行人便一同去正院尋安知恪和老太君。安長卿落後一步扶著餘姨娘,窺見李氏僵直的背影,用足夠讓人聽見的聲音吩咐道:“餘姨娘的湯藥都是鈺兒過的手,現在湯藥有毒,多半是大夫還有藥材上出了岔子,鐵虎,你隨安福去將大夫還有藥鋪掌櫃捉來。”李氏背影微不可察地一頓,很快便毫無痕跡地繼續往前。到了正院,安知恪和老太君都被人請了過來。老太君剛沒了一個孫子,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又被人驚動過來,看見這烏泱泱一群人扶著額頭不悅道:“這是又出了什麽事情?!”李氏正要上前迴話,卻被安長卿搶先一步。“今日本是請王府的胡大夫來為餘姨娘診治,沒想到胡大夫說餘姨娘不是病,是中了毒。”說完他一招手,趙石便將一碗湯藥還有烏黑的銀針呈了上來。他接著又道:“湯藥每日都是鈺兒親自看著煎的,攬虹苑也沒別的人,我猜測是大夫或者藥材上出了問題,已經叫人去德仁堂拿人了。”老太君的氣勢一弱,皺眉道:“是不是弄錯了?誰會給餘姨娘下毒?”安長卿眼神冷了冷,看向安知恪,緩慢道:“我也正想知道,是誰……會給餘姨娘下毒呢。”安知恪雙眉緊皺,卻始終不發一言。沒多一會兒,給餘姨娘診治的大夫和德仁堂掌櫃便都被帶了上來。安長卿瞥了李氏一眼,不出所料,跟在李氏身邊的丫鬟,神不知鬼不覺地多了一個。他嘴角微勾,麵無表情地看向戰戰兢兢的大夫和掌櫃,學著蕭止戈的模樣厲聲質問:“餘姨娘每日用的湯藥有毒,可是與你們有關?”掌櫃茫然地瞪著眼,反應過來後連聲哭嚎喊冤。大夫見狀也連忙跟著磕頭,惶惶然抬頭時對上安長卿如有實質的目光,又立刻垂了頭,連連用餘光去瞥李氏。李氏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隻右手不經意間轉著手腕上的一串菩提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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