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頌愣了一下,他忽然有些鼻頭發酸,用力眨了兩下眼睛,道:“今天的案子已經無需我們動手,宋時找了這麽個人來咬我,定然沒有想過要留他性命,隻怕今晚……”他的話沒說完,馬車外麵忽然傳來動靜,白岩從車窗裏麵遞過來了一個紙條,厲霄接過打開,立刻眯起了眼睛:“王九突然發了癲癇,已經找了醫館的人前去。”宋頌道:“王九剛咬我一口就這樣,隻怕活不過三日,可惜還未來得及招出宋時,我又洗清了嫌疑,如此一來,大理寺隻能這樣結案了。”“無礙,戲已經開場,接下來,付統領會幫我們唱下去。”宋頌點了點頭,大理寺今天發生的事情一定會傳到付昭耳朵裏,他不是傻子,如果真的是宋頌派人殺的,那兇手不會招的這麽快,今日宋頌雖然露頭,但在付昭那裏卻已經是清清白白,可沒有露頭的人,就不好說了。事實也如他所料,付府裏麵,付夫人哭的暈厥了過去,而付昭則站在兒子的棺材麵前,安靜的聽完了身邊人的匯報。“大人怎麽看,這件事,究竟是王府,還是……”“去。”付昭緩緩道:“把宋時做了。”那人一驚,道:“統領可否確定的確是他?”“好一出禍水東引,他以為他把水引到了瘋王身上,我就查不到他了麽?可惜他隻知道我向瘋王要了一支兵,卻不知他給我的是‘饕餮’。宋時與我兒有仇,又與宋頌有仇,一石二鳥,借刀殺人,這小子腦子這麽好使,可到底還是太嫩了。”付統領撫摸著兒子的棺材,幽幽道:“殺人啊,就要讓人摸不著把柄。”“可,可如今我們與秦相這般交好,若是殺了他的外孫……”“他有一個太子外孫,還要一個國公府隻會記私仇的外孫有什麽用?”付昭道:“你覺得,是我東衛營重要,還是一個小小的外孫重要?”“但秦家那三女兒,也不是好惹的啊。”“一個被養廢了的嬌小姐而已,秦相是個識大局的,若不然……本官也無須與他一線了。”他陡然捏緊了拳頭,手背根根青筋跳起,眼神裏麵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這廂,宋頌的馬車繼續向前,忽然聽到前方傳來聲音,他掀開車簾朝外看去,隻見秦寧大將軍正沈著臉從他們身邊過去,他放下的車簾,跟厲霄對視一眼,道:“秦相,真是狠得下心啊。”宋國公府內,秦寧帶過來的人猶如虎狼一般衝了進來,他徑直走入前廳,驚得宋國公臉色大變,他兩步上前慰問,卻聽對方道:“把宋時帶出來。”“舅舅。”宋歌向他見了禮,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秦寧朝四周看了看,宋歌立刻將所有下人全部屏退,聽他道:“一命償一命,既然殺了人,就得認,把他帶出來!”秦氏很快也趕了過來:“大哥,你是不是弄錯什麽了?阿時這孩子前段時間傷口剛好……”秦寧森寒的眼神看過來,秦氏頓時閉上了嘴,小聲指使下人去傳喚,她覺得秦寧既然親自到了,怎麽著也得給宋時一點兒爭辯的機會,她雖然怕這個大哥,但卻並不認為秦寧能不分青紅皂白的真的吧宋時帶走。宋時看上去像是午睡了一覺,懶洋洋的走上來,見禮道:“舅……”他的話沒說完,秦寧忽然拔刀,幹脆利落的一揮殷紅的鮮血飛濺到了秦氏、宋國公、以及宋歌的臉上,他們愣愣的看著那個臉上還帶著懵懂神情的少年脖子間鮮血噴湧,他似乎剛反應過來,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轟然倒地。宋歌嘴唇微微抖了抖,看向秦寧的眼光滿是不敢置信。宋國公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臉色好像木了,耳邊聽到刀重新入鞘的聲音,秦寧冷冷道:“給他留個全屍,是我這個舅舅給的最大疼愛。”秦氏終於有了反應,她尖叫了起來,撲過來便要撕打秦寧,卻被他一把推開,秦寧陰沉著臉,道:“你自幼嬌縱成性,嫁了人也沒見長點兒心眼,既然養不好孩子,那你生他做什麽?!如今他為了一己私仇毒殺朝廷命官之子,大理寺判不了他,隻能我判他!難不成你想其他兒女一起死嗎?!”他又看向宋國公,緩緩道:“宋國公,這是你的家,可別叫一個女人爬到頭上,搞得家宅不寧。”他攜帶一股戾氣而來,又又帶著戾氣而去,國公府內頓時一片蕭條,秦氏放聲大哭,宋歌卻忽然微微一顫,費勁的吸了一口冷氣,渾身冰涼。宋頌迴到王府剛坐下不久,那邊消息就傳來了,他將口中汁水迸濺的醬汁牛肉塞進嘴裏,感受著舌尖傳來的美味,微微眯了眯眼睛,點頭道:“好肉,好吃。”厲霄溫和的望著他:“頌兒開心嗎?”宋頌咀嚼著口裏軟爛的牛肉,慢慢吞咽下去,道:“殿下既然已經知道我與宋時有仇,那我也就不瞞你,當然開心。”“本王今日派人滅了他們滿門,你是不是會更開心?”宋頌望著他,想了一會兒,垂下睫毛,道:“我還有一件事要查清楚。”“傅國商之死?”宋頌點了點頭,道:“我外祖父當年是京城首富,福香樓是他有我母親那年開的,是給她的禮物,但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商號,隻是後來突然全部消失了,有人說他變賣了全部資產,把金錢都藏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但我覺得不太對勁,畢竟他全部資產變賣不久,傅家就突然走水了。”“要是真的變賣資產,一次性找到那麽多買家不容易,除非有人全包,那麽,我們隻要查一下在你外祖父的商號之後,還有哪個商號突然冒出來……”厲霄思考道:“但至今為止,也未曾見到哪家商號如你外祖父那般的。”“那你覺得,我外祖父真的變賣了所有資產?”厲霄道:“此事倒也不難,本王去把宋府的人挨個給你抓過來用刑審問,若當真是他們所害,直接殺了便是。”“哪有你這樣的。”宋頌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麽,道:“對了,今天那王九也不知道究竟中的什麽毒,殿下是不是要去找神醫一問?”“問這個幹什麽?”“他不是突然像是得了癲癇一樣麽,我覺得會不會跟你殿下你……”“嗯?”“你,你發作的時候……好像不是癲癇哈。”“……”厲霄盯著他,像是覺得他在罵他,宋頌放下了筷子,轉移話題道:“今日秦將軍親手殺外甥安撫付昭,可付昭對秦相的狠也定然有了新的見識,而秦氏定然會去秦相門前哭喊,秦相總不能一輩子不見女兒,一來二去也就算了,來迴幾次,定然會覺得外孫死的不值,畢竟人心都是肉長得,這個時候,隻需要細細一挑撥,他們的關係便會四分五裂,無論這兩家是互相針對,還是井水不犯河水,於殿下都是有利的。”厲霄道:“正是如此。”宋頌忍不住彎唇,軟聲道:“那我是不是算立功了?”厲霄意識到了什麽,嘴角微揚,道:“何止立功,還是大功,頭功。”“那,那殿下前幾日答應我的……”厲霄故意道:“本王答應過你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