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迴說道保齡侯夫人來賈府替湘雲和寶玉說親,王夫人心裏恨極,擠出笑容道,“史大姑娘打小也是我看著長大的,自然是四角俱全,無一不好,隻是到底要同老爺商量才好給老太太和夫人答複。”


    “這是自然,兒女親事做父母的肯定要慎重。”史夫人說著抹起了淚,“也是湘雲丫頭可憐,隻有我這個做伯母的多費心了。不是我自己誇,湘雲樣貌自是沒得說,針織女紅更是拔尖。去年七夕宴上,東平王妃都讚她有詩才呢。”


    王夫人心道東平王妃讚過,也不見東平王妃為小叔子還是為自己娘家兄弟求親啊,不過人家虛讚一句,也能這樣拿出來說。


    賈母如何能不懂她麵善心惡,見她假笑在臉,心裏很是不虞,“二太太迴去同二老爺商量商量吧,要是覺得史家的姑娘不好,想給寶玉尋個好的,我老婆子也沒有二話。”


    這話已經說得很重了,賈母自己就是史家的姑娘出身,若王夫人真表達一絲絲嫌棄史家的意思,一頂不孝的帽子嚴絲合縫就要扣上來。


    史夫人見她二人有些爭鋒相對,心裏咯噔一下,若是賈家不應這門婚事,以後湘雲給賈寶玉做針線活的事給揭出去,史家的姑娘還要不要臉麵了。


    她暫時忍住了,笑道,“老太太這話說的,有緣分自然會在一塊兒,沒緣分,咱們把這倆孩子強綁在一起也沒用。”


    賈母點點頭,看王夫人道,“二太太還有事就先去忙吧,怠慢薛太太了。”


    薛姨媽當了半天背景板,跟著客氣了幾句。迴去路上,她不免勸王夫人道,“史家一門雙侯,這親事也還不錯。”


    王夫人慈善人的臉扭曲起來,“若是史家二姑娘三姑娘我都能應了,偏是大姑娘。你也見過那丫頭,成天的鬧騰,哪裏當得一家主母。老太太原讓她住在西廂就是打的這個主意,我本來還慶幸史家給接走了。”


    薛姨媽想了想,小聲道,“我倒是聽寶丫頭說了一事,原以為你是知道的,現在倒有些不確定了。”


    二人忙進了榮禧堂,屏退左右,薛姨媽方道,“史大姑娘給寶玉做針線可是有些年頭了,要不是她和寶丫頭關係好,我還不知道呢。寶玉屋裏頭那個襲人,就是你說粗粗笨笨那個,時常拿了寶玉的東西給史大姑娘做,鞋子裏衣都是有的,小的像荷包扇套估計都不用說。”


    王夫人正端著茶要喝,聽得這話,一盞茶全潑在身上,忙喊了人來換,又道,“我當什麽事,值當你這樣小心。說出去難不成傷了咱們寶玉名聲不成,她就是給寶玉做一屋子我也不管。我說怎麽史夫人冷不防來提這親事,想來她早就知道了。恬不知恥。何況咱們知道的是她給寶玉做了,不知道的,誰知道她給寶金寶銀做了針線。”


    錯的肯定不是自己兒子,錯的永遠是狐狸精。


    比如香菱,比如湘雲。


    薛姨媽向來是順著王夫人這個姐姐的,隻是剛才因為寶釵的婚事,她到底意難平,故而挑事道,“也是,隻是襲人這丫頭看著老實,下頭這麽心眼。若是史大姑娘自己做了送來,也就罷了,偏是襲人指派的人家。”


    先撩者賤,你兒子求人家做,人家也做了,這就不是毀一家名聲的事了。何況難道賈家就比史家尊貴,連個丫頭都能使史家小姐?


    王夫人換衣服的時候細細思量了一迴,果然如薛姨媽所說,她不喜歡湘雲的心思襲人不是不知道,結果還是把寶玉的針線給了湘雲做。


    “叫我說,襲人是要給寶玉做姨娘的,有了二心不至於,隻是襲人也服侍過湘雲,她想挑個厚道的正房也無可厚非。”薛姨媽道。


    王夫人揉著心口,“她算個什麽東西,也敢學人兩副麵孔,背著我幫雲丫頭。玉釧,去把襲人叫來。”


    薛姨媽見她發怒,起身道,“就不打擾姐姐了,我先迴去了,寶丫頭一個人在家呢。”


    王夫人沒有留她,憋著一口氣等襲人。


    襲人一進屋就覺王夫人臉色不對,忙賠笑道,“太太喊奴婢不知道是何事。”


    王夫人冷笑道,“沒有別的事,不過問問寶玉,寶玉這會子做什麽呢?”


    “正做老爺留的功課呢。”


    “天要熱了,寶玉的衣裳都置辦好了沒有?”


    “迴太太,都置辦好了,四套紗的四套羅的,另外相配的荷包扇套也都做好了。”


    王夫人定定的看著她道,“原先你說晴雯走了,針線上人不夠,老太太把紫鵑給了寶玉。這紫鵑針線比晴雯還要好吧,這會子功夫都置辦齊全了,別是東西不好吧。”


    襲人忙道,“奴婢都一一檢查過的,斷不能有不好的給寶玉上身。”


    “公侯千金親手做的,自然沒有不好的,是不是?”王夫人一拍桌子喝道。


    襲人忙跪倒在地,“確實有二姑娘三姑娘幫忙,還請太太饒過則個。”


    王夫人氣得直拍桌子,“素日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到了這會子還要瞞我。我都沒有這麽大的臉麵使喚史大姑娘,咱們襲人姑娘好大的臉麵,好大的氣派啊。讓你服侍寶玉,你自己躲懶不說,還敢分派主子做活了?”


    襲人跪在地上哭道,“太太明鑒,奴婢實在不知道太太哪裏聽來的,有時候二姑娘三姑娘確實會給二爺做些針線,尤其是三姑娘。史大姑娘當年住在西廂,閑來也會跟著做一些,但是從不敢告訴二爺。隻是迴家之後,再沒有的。二爺素來不喜歡穿外頭的針線,今年天熱的早,奴婢帶著麝月紫鵑早早的就開始做活了。太太若不信,奴婢實在是沒有活路了。”


    她是不怕王夫人去查證的,除了同她親近的幾個知道,就是賈寶玉自己都不知道有些東西是湘雲所做。


    王夫人又看了她半晌,沉著臉讓她退下了。


    王保善家的端了苦藤水給王夫人道,“太太歇歇,為著這些事生氣不值當。哪個爺們兒沒有些風流事呢,何況二爺還小呢,平素最體貼女兒家。


    王夫人沒有接那杯子,幽幽的道,“這個襲人,是留不得了。”


    王保善家的一驚,問道,“太太平日裏最依仗她,二爺房裏的丫頭都是她在管著,一點兒錯也沒有。”


    “不……不是一點兒錯也沒有,是我根本沒想過去查她的錯。”王夫人道,“她剛剛說從不敢告訴寶玉那些是雲丫頭做的。不告訴我也就罷了,寶玉和雲丫頭這樣好,她也在中間瞞著。恐怕中間她不敢告訴我的事兒,還多著呢……”


    恭喜王夫人,獲得智商雙倍增益buff。


    賈寶玉如今就住在榮禧堂,比在賈母屋裏查起來不知道方便了多少。王夫人道,“你帶人去寶玉屋裏,隻說夏天到了要清點東西,他也大了,用不了的都扔了去。”


    人用不了,自然也要扔了。


    這動靜大的,連著鳳姐在大房都聽見了。


    鳳姐同平兒道,“這二房是怎麽了,二太太向來把寶玉當個鳳凰蛋似得捧著,到抄檢起他的屋子來了。”


    平兒道,“奶奶還有心思管別人。”


    蘇姑娘尋到賈府之後,賈璉被賈赦好好收拾了一頓,嘴擦不幹淨太丟人了。故而賈璉開始對蘇姑娘就不太搭理。


    而且氣消之後,當時金屋藏嬌的恩愛也記起來了。同她千般勾欄院的手段一比,鳳姐同平兒簡直就是兩隻母老虎。


    要不是還要裝個樣子,賈璉隻怕要醉死在蘇姑娘的溫柔鄉裏了。


    連著賈赦都意動,想要去江南尋兩個瘦馬過來享受享受。


    鳳姐眼神淩厲,“這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什麽香的臭的都往家裏拉。要不是我攔著,隻怕就要抬了姨娘了。”


    “好在奶奶聰明,說老太太尚在病中,不適合辦喜事,等她有喜了再說。”平兒仍是溫柔小意的勸解著王熙鳳,“隻是那種髒地方出來的,哪個不是一碗藥,就是能生,也不知道生什麽東西來。”


    鳳姐倒笑了,“難得咱們平兒也能說出這樣的狠話來,她是不是惹你了?說出來與我聽聽,奶奶我給你報仇。”


    平兒一笑,“還不就是那些個事兒,不是要吃就是要喝。何況奴婢也是替奶奶不平。”


    “我也為你不平呢,咱們平兒生的這樣好,偏他跟個瞎子似的。我要是個爺們,就娶了你得了。”


    “奴婢算哪個名牌上的人,若奶奶是個爺們,平兒照舊給您做一輩子丫鬟也就得了。”平兒道,聽得鳳姐通體舒暢。


    鳳姐正要再笑她幾句,豐兒匆匆進來,急道,“你們報警吧,也是下章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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