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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京東南五十餘裏之處的方山,此山呈方形,孤聳絕立,山頂平坦,故名方山。又因其四角方正,猶如一枚玉印從天而降,又稱“天印山”。在明代,“天印樵歌”被列入“金陵八景”和“金陵四十景”之一,在清代,又列入了“金陵四十八景”之一。


    方山還有一處四十八景,便是著名的方山定林寺,距今已有1500多年曆史,乃是金陵名刹,寺中的定林寺塔乃是一座斜塔,塔的傾斜度是7.5度,比斜度為4度的意大利比薩斜塔還要“斜”,至今仍為世界第一斜塔。


    但如今不論是帶著金陵王氣的方山還是千年古刹定林寺,內外都是一塌糊塗。江西太平軍楊輔清部的花旗軍便駐紮在此處,整個方山和定林寺內外都是花旗軍的營地。


    雖然定林寺內的和尚早已被洪教主趕走,但定林寺一直被天京太平軍當做扼守東南的軍營駐地,雖是軍營駐地,但之前的天京太平軍軍紀很好,並沒有給定林寺帶來太多的滋擾,但現在寺內被花旗軍占據,弄了個烏煙瘴氣。


    定林寺大殿上,十餘名花旗軍首腦齊聚一堂,殿上支了口大鍋,鍋內煮著香噴噴的牛肉,卻不知是從哪裏搶來的耕牛。當中坐著花旗軍大將陳榮、鄧象、盧緯、譚星、譚富等人。


    眾人雖然都是花旗軍將領,但也是一般的衣著襤褸、麵有菜色,此刻人人都望著鍋內香氣四溢的牛肉,不斷的吞咽著口水,一雙雙滿是腹欲的眼神注視著滾鍋,似乎想要把鍋內的牛肉吞食得連渣都不剩。


    陳榮臉上的絡腮胡子甚是雜亂。頭上的紅巾也是斑斑汙跡,身上的紅袍更是塵土、油漬片片,絲毫沒有統領數萬人馬的將領風采。其餘鄧象、盧緯、譚星、譚富等人也比他好不到哪裏去,幾名花旗軍首腦尚且如此狼狽,其餘尋常將士的境遇更加不堪。


    須臾牛肉出鍋。陳榮等人每人得了一大碗牛肉,陳榮忙不迭的將一塊熱牛肉放到嘴中,也不顧燙嘴便囫圇吞下,跟著長長的舒了口氣道:“他娘的,總算吃到頓肉食了。”


    鄧象滿臉的橫肉抖了抖,大聲罵了起來:“這他娘的叫什麽事。別人殺官造反,吃香的、喝辣的,咱們造反吃野菜樹皮,滿清狗子和咱們不共戴天,被清妖追殺也就算了,沒想到聲威宿著的太平軍對咱們也像防賊一般。”


    盧緯書卷氣甚重。早年也是個落魄書生,他喝了一大口牛肉湯輕歎道:“隻怪咱們去歲所投非人啊,聽聞陳總舵主他們去了福建,在那邊可是做了大官,跟著過去的兄弟們吃得好、穿得暖,可不像咱們,就是一支連後娘都不養的叫花子隊伍。”


    譚星、譚富兩兄弟對望一眼也沒說話。自顧自的狼吞虎咽。陳榮聞言微微慍怒道:“去歲離開廣東之時,福建有李廷鈺這狗官一萬大軍堵截,咱們殘兵敗將帶著數萬老弱能闖過去麽?當時你們都是讚同到江西投奔東王的,這時候說這些話有意思麽?”


    盧緯賠笑道:“陳大哥莫急,小弟不是這個意思。”陳榮哼了一聲道:“那是什麽意思?”盧緯道:“咱們去歲是來投東王的,可如今東王去了天堂,現下這個楊輔清刻薄寡恩、任人唯親,我等屈居其下終非長久之計。況且昨日咱們搶了翼王的糧草,我估摸著翼王一旦查到是我們做的,必定前來找楊輔清算賬。楊輔清這個沒膽的必定不敢得罪翼王。說不定會把我們給賣了。”


    鄧象臉上橫肉一抖怒道:“他娘的,不給吃穿的也就算了,這些糧草是咱們自己搞到的,什麽翼王,老子也是天國大將。吃不得這天國的糧草麽?楊輔清要是敢來找我們,先讓他把短了咱們的糧草給補上,否則就明刀明槍幹迴去,老子算是受夠了,大不了到福建投奔陳總舵主去!”


    陳榮白了鄧象一眼,轉頭望著盧緯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咱們投西王去?”


    盧緯點點頭道:“既然已經幹了這一票買賣,搶了翼王糧草,得罪了楊輔清,楊輔清和翼王必定容不下我等,不如投了西王,陳總舵主在福建吃得開,想必西王也會寬待我等。”


    鄧象聞言大大咧咧的道:“不錯,西王是條好漢,當年派大海船上千艘到廈門救小刀會那些人,足見西王義薄雲天,投他準沒錯。”


    陳榮遲疑道:“隻怕沒人引薦,咱們欲投無門啊。”此言一出,原本熱切起來的幾人都冷了下去,又默不作聲的吃起肉來。


    正吃間,一名小校前來稟報說寺外來了幾人,說是故人來訪。陳榮奇道:“什麽故人?”那小校道:“來人自報姓名翟火姑、葛耀明。”


    陳榮大喜起身道:“快請!”盧緯也搓手笑道:“翟大哥來了,必定是西王前來招攬,這下好了。”


    翟火姑乃是歸善東平人,去歲廣東天地會大起義之時,他聯合三棟沙澳人何亞璜等,在三棟沙澳官橋圍聚眾盟誓,揭竿起義,自封為大元帥,何為平東王,下設飛龍、飛虎將軍,部眾千餘人。隨後清軍反撲,翟火姑、何亞璜、葛耀明等人率領義軍突圍北上,本擬也是入江西的,但因清軍堵截,不得不改道往福建,最後雖然拚死殺透李廷鈺的重圍,最後這支義軍僅剩下數百人得以到達福建與西殿太平軍會合。雖然損失慘重,但翟火姑等人得到西殿太平軍的重用,後來充當與陳開義軍的聯絡官,名聲在東南三省天地會中頗為響亮。


    翟火姑和葛耀明並數名護衛走上大殿來,翟火姑皺眉望了望殿內的大鍋,劈頭便是:“陳將軍,你們幾個在這佛堂大殿上煮肉吃,就不怕佛祖怪罪麽?”翟火姑乃是信佛之人,雖然入了太平軍,但卻沒有改變信仰,在西殿太平軍中信仰是自由的。


    陳榮起身抱拳苦笑道:“翟大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幾個月不見點葷腥,咱們都沒顧得上別,將來咱們兄弟發達了,必定給這定林寺的菩薩重塑金身。”


    翟火姑嗯了一聲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可別忘了在佛祖麵前說了就要做到。”


    陳榮微微一愣,自己隨口一說罷了,想不到翟火姑還當真了,不過聽他這話意思好像是自己將來一定能發達似的。當下笑著請翟火姑和葛耀明入座,也沒什麽茶水招待,隻得端上兩碗白開水。


    翟火姑開門見山的說道:“昨日你們花旗軍搶了翼王的糧草,翼王已經帶兵前來找楊輔清要個說法,臨來時聽聞楊輔清已經去見翼王了,強搶友軍糧草,再怎麽說也是你們幾個的不是,你們打算如何應對?”


    陳榮皺眉道:“搶糧草是逼不得已,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手下兄弟隻吃些野菜樹皮就去和北殿軍拚命吧,翟大哥你一路前來想必也見到咱們花旗軍的慘狀了吧。”


    翟火姑一路前來,接連路過幾處花旗軍的營壘,果然是人人麵帶饑色、衣衫襤褸,令人不忍多看。從前翟火姑等人突圍的時候,比這般還要狼狽的情狀都試過,但那畢竟是被清軍圍攻之時,可現下陳榮他們這支花旗軍可是楊輔清部的兵馬,在自己的地盤上行走,討伐叛軍而來,居然還是混得如此淒涼,的確讓人有些憤慨。


    翟火姑也試過忍饑挨餓的日子,那種滋味的確不好受,人在饑餓的時候是什麽事都能做得出來的。當下翟火姑輕歎一聲道:“我也知道你們的難處,既然有難處,為何不像西王開口借糧?”


    陳榮苦笑一聲道:“我等什麽身份?如何能見到西王去借糧?翟大哥休要取笑了。”


    陳榮說的也是事實,他們隸屬楊輔清部,要借也是楊輔清親自去向西王借糧,哪有一個屬下將領越級去見西王的?


    翟火姑也不再追問這事,隻是道:“既然事情已經做下,那就要想個法子解決,這趟我和葛耀明奉了西王之命前來,便是給你們幾個指條明路。”


    陳榮大喜,腹中尋思就等著西王您老人家招攬了,當下急道:“翟大哥快說。”


    翟火姑道:“西王雖然有意接納各位,但畢竟各位乃是楊輔清屬下,隻怕擅自接納了各位並三萬花旗軍會壞了友軍間的情誼。”


    鄧象一聽便急了道:“狗屁的楊輔清,連口飽飯都不讓人吃,還憑什麽不讓我們另投他處?”


    盧緯急忙道:“鄧二哥,先聽翟大哥說完。”


    翟火姑微微一笑說道:“大家稍安勿躁,且聽我說,西王已經趕去見翼王和楊輔清了,不過隻怕翼王和楊輔清擔心西殿接納友軍這個先例一開,難保不會再有別人投奔。因此,咱們需要在西王和翼王、楊輔清商談之時鬧出點動靜來。”


    陳榮摸著下巴道:“請翟大哥直說,要我們幾個怎麽做?”


    翟火姑淡淡的說道:“各位把剩下的糧草搬到楊輔清的大營外,再聚集大家兄弟向楊輔清要個公道,起碼得把欠下的糧草給補上,也讓翼王看看花旗軍的慘狀,數萬人一鬧這熱鬧可就大了,到時候西王便有說辭讓楊輔清不得不答應放你們投西殿去。到那時候,楊輔清也就不會怪西王擅自接納友軍,更不會壞了友軍間的情誼。”


    陳榮等人一起拍手叫好,盧緯卻暗暗心驚,西王這手玩得漂亮啊,利用花旗軍開了這個先例之後,隻怕日後會有更多的其他兵馬投奔西王,西王這是要開始挖別人的牆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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