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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秋亭內,聽到杏貞的問話後,奕?才省了過來,他輕輕嗯了一聲,迴過神來有些發酸的說道:“皇嫂,想不到你真的是才貌雙全的,這番見識世上又有幾個人能有?你有這番見識,大可輔助四哥就是了,來找我做什麽?難道是皇額娘讓你來做說客,說服我幫四哥?”


    杏貞笑道:“內宮不得幹政這個規矩還是要守的,而且此變革之事,必定是阻力重重,朝中大臣皆是抱殘守舊之徒,唯我一人之言,皇上如何能聽?六爺就不同了,你崇尚西學,深知其中厲害,胸中有這變革之念,又是宗室皇族,若是內得皇上重用,外有能人相助,自成一派,在朝中行變革之事,興洋務、辦西學、練新軍,到時內滅長毛,外懾洋夷,獨掌朝中實權,盡展胸中抱負,豈不痛快?”


    奕?聽了最後那句“獨掌朝中實權,盡展胸中抱負,豈不痛快”,心中一動,身體微微一顫,看著笑得甚是迷人的杏貞接著幽幽的輕歎一聲道:“皇額娘其實心中最疼的還是你,六爺此刻雖然您行事謹慎,絕不多做,但始終和皇上有一層膈應,你越是收斂,皇上反而會覺得你是有意藏拙。記得去歲本宮一次伴駕的時候,皇上看了你寫的奏折之後,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老六藏拙,臥薪嚐膽啊。六爺不肯一展所長,以為這樣就可以置身事外了麽?皇額娘雖然沒讓我來做說客,是我自己想把話和六爺說透,言盡於此,六爺自己思量吧。”


    那句老六藏拙、臥薪嚐膽把奕?嚇了一跳,鹹豐多疑,自己這般閃縮的確有藏拙之嫌。藏拙而不肯盡力襄助皇室,便是心中還有怨懟,一個當年爭儲失敗的皇子心中還有怨懟,做皇上的能放過他嗎?想到這裏,奕?驚出一身冷汗來,有些遲疑的問道:“皇上真這麽說來?”見麵前的玉人笑而不語,奕?苦笑道:“既然皇上已然覺得我心中還有怨懟,又能信任我麽?”


    杏貞微微笑道:“此事自然不可一蹴而就,不過六爺日後行事當盡力而為,宮中有皇額娘與本宮替六爺幫襯。想必皇上會慢慢接受六爺的。而今後宮中有什麽風吹草動,本宮也會派人知會六爺,相信你我二人聯手,六爺獨掌朝堂的一天很快就會來臨。”


    奕?嗯了一聲,和杏貞又說了幾句。兩人約定好互通消息的地點以及暗語之後,奕?點點頭說道:“那皇上身邊就靠皇嫂周旋了。我這就折迴壽康宮與皇額娘說。皇嫂一席話令臣弟茅塞頓開,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他頓了頓,目光灼灼的看著杏貞問道:“那皇嫂你呢?皇嫂這般維護臣弟,到底從中得到了什麽呢?”


    杏貞低下頭,輕撫俏臉,低聲說道:“為了我自己和孩子。我自問家世、背景單薄,你也知道的,宮中妃子想要聖寵不斷,除了美貌才情之外。家世和背景也極為重要,我不想有朝一日失勢後,連個幫著說話的人都沒有,你明白了嗎?”


    奕?鬆了口氣,似乎是信了杏貞的話,站起身說道:“皇嫂保重身體,我先告辭了。”走出數步,奕?忽然迴頭笑道:“原來皇嫂不想認命,尚有問鼎鳳位的心思,不知臣弟說得可對?”


    杏貞也笑了,笑得很是奇怪,奕?並不知道她的野心卻何止一個皇後之位?隻聽杏貞說道:“六爺不想認命,我也不想認命,就是如此。”


    奕?不再說話,大笑著去了。杏貞笑意未絕,心中暗道奕?已經和自己結盟,接下來便要全力讓奕?得上高位,然後便是編練京畿新軍,等榮祿再得些功勞,便可舉薦他迴京掌握兵權了。


    宴席散了之後,杏貞迴到儲秀宮中,焚起檀香,擺出瑤琴,看著窗前的明月,雙手支頤,暗暗想著,也不知南邊的戰況如何了。這些日子收到的消息都是太平軍和清軍在湖南、安徽、福建等省惡戰,除了福建較為吃緊之外,暫時沒有新的消息,看來隻能等新消息到了再說了。


    門簾一挑,彭有益打著簾子,鹹豐笑容滿麵的走了進來,杏貞和她身後的康琪吃了一驚,連忙起身行禮。鹹豐微微一笑說道:“不用行禮了,朕沒讓人通報就是不想你行禮來的。”


    杏貞輕輕嗯了一聲,吩咐康琪準備好茶點,就在外麵候著。鹹豐看到眾人都下去了,緩步走到瑤琴之前,輕輕撥弄了幾下琴弦,說道:“蘭兒是想彈琴給朕聽嗎?”杏貞小名玉蘭,鹹豐自從寵信她之後,便一直喜歡稱她蘭兒。


    杏貞微微笑著說道:“隻是想彈了就擺出來了,皇上想聽,奴才這便彈來。”


    鹹豐坐在軟榻上笑道:“自從蘭兒身子沉了之後,就再也沒聽過蘭兒唱曲,還真是想聽得緊,你便唱來。”杏貞微微一笑,自己還愁著如何再把鹹豐的心給勾迴來,想不到他自己便來了,也省了一番功夫,當下瑤琴輕撫,清揚優雅的曲子飄揚而起,杏貞朱唇輕啟,婉轉輕柔的曲子吟唱出來: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圖韻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縷飄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炊煙嫋嫋升起隔江千萬裏,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


    一曲終了,鹹豐意猶未盡,喃喃跟著清唱了幾句,問道:“蘭兒,這曲子叫什麽名目?”杏貞說道:“曲名青花瓷。”


    鹹豐哦了一聲,說道:“真是好聽。蘭兒能再唱一遍嗎?”杏貞點點頭,有唱了一遍,鹹豐聽得如癡如醉,非要纏著再唱,杏貞無奈,隻得又唱了一遍。


    唱了三遍,鹹豐才心滿意足的說道:“真是百聽不厭,明晚過來,朕還要再聽。”看著鹹豐的樣子,杏貞微微有些好笑。還真像個孩子似的,輕聲問道:“看皇上今日心情不錯,想來朝政還順利吧。”杏貞見鹹豐一顆心還是記掛著自己的,便也不必再曲意逢迎,便話鋒一轉。說起朝政之事來。


    一說起政事來,鹹豐皺起眉頭。口氣有些不滿的說道:“唉。朕才略略忘記了一些,你又提起,真是煩心。”


    杏貞心頭一驚,知道鹹豐喜怒無常,說起他不感興趣的東西時,隻怕三言兩語之間便拂袖而去。當下急忙說道:“奴才並非想煩擾皇上,既然皇上不想提起,那咱們說點別的。”


    卻不想鹹豐擺擺手歎道:“不妨事,你也是關心朕罷了。蘭兒。你真的很讓朕奇怪,朕和別的妃子甚至是皇後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少說起朝政之事,但偏偏你問起,朕就會忍不住想和你說道說道,卻不知是為什麽。”


    杏貞淺淺一笑道:“能為皇上分憂是奴才的福分。”


    鹹豐一拍桌案點頭道:“不錯,就是分憂,和皇後、妃子們說政事,她們隻會唯唯諾諾,也沒個章程主意,隻有杏貞你能提醒於朕,為朕分憂,正是如此,朕才喜歡和你說起政事來。”


    杏貞輕輕啊了一聲,盈盈下拜道:“奴才有罪,請皇上責罰。”


    鹹豐奇道:“你何罪之有?”


    杏貞不敢起身,隻是略略抬頭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說道:“奴才妄以朝政,有違後妃不得幹政的祖訓,不像其他姐妹那樣,什麽也不說。”


    鹹豐嗬嗬笑著扶起她,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低聲道:“說什麽傻話來,你是在幫朕。”跟著鹹豐輕歎一聲道:“如今乃多事之秋,朕總覺得身邊能信任、能用的人少之又少,有時候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如今滿朝文武都隻怕惹禍上身,一遇到事,就三緘其口,就算逼著開口了,也是說些無用之語,就都眼巴巴的看著朕乾綱獨斷,做對做錯他們隻管辦差。唉,這般下去,朕還真的變成孤家寡人了。”


    杏貞眨眨眼,嘴角勾起一絲輕笑,自從太平軍起事以來,不少督撫大員甚至是賽尚阿這樣的朝中重臣都相繼因戰事不利而被鹹豐發落,前些日子又發落了勝保,好在請出了惠親王綿愉坐鎮江北,否則朝中還真派不出像樣的統帥了。朝中大臣們都明哲保身,把南下進剿看作是上斷頭台,誰都知道那是有去無迴之路,是以在商議政事的時候都是看熱鬧的多,出主意的少。鹹豐也有個習慣,誰出的主意誰去辦,這樣一來就更少人願意做這個出頭鳥了,看來鹹豐還真是有些可憐。看來和他說起恭親王的事,今晚就是個機會。


    當下杏貞微微一笑說道:“皇上有什麽心煩的事,大可和奴才說說。”


    鹹豐輕歎一聲道:“湖廣、福建、安徽長毛未靖,迴疆迴匪作亂,今日伊犁將軍奕山、伊犁參讚大臣布彥泰奏,迴匪倭裏罕糾約布魯特突入卡倫,所幸被擊卻之。但朕看來,是四處都有烽火而起,真是多是之秋,是不是朕做得不好呢?”


    杏貞微微一笑,說道:“皇上做得很好了,隻是手下缺少能臣幹吏而已。”


    鹹豐又歎了口氣說道:“能臣死的死,老的老,又沒有新的能者出現,真是難啊。”


    杏貞柔聲說道:“其實還有一個人,才幹能力都是上佳的,隻是看皇上敢不敢用了。”


    鹹豐哦了一聲,笑道:“是誰呢?”


    杏貞說道:“六爺。”


    鹹豐笑容有些僵硬,沉聲說道:“老六此人先前朕就給他過機會,但他還心有怨懟,不肯出力,他如何能用?”


    杏貞說道:“昨日皇後到蘭兒這裏,說起了皇額娘這些日子總是念叨著六爺。今兒我和皇後過去請安,皇額娘又說起六爺的事,隻說皇額娘把六爺教訓了一頓,要他好好的幫皇上辦差,聽聞六爺在皇額娘麵前賭咒發誓,還真的希望能替皇上分憂。皇上,六爺再怎麽說也是也是親手足來的,而且六爺的才智也是宗室裏上佳的,足以信任,難道皇上要放著自己的千裏駒不用,反倒信任外人不成?況且皇額娘也都勸過六爺了,要是稍後皇額娘向皇上說起六爺的事,皇上還是不樂意,隻怕皇額娘的麵上也不好看。”


    鹹豐聽了杏貞的話語,眉頭略略舒展開來,但還是忿忿的說道:“朕給了他機會了,禦前大臣、軍機大臣,可每次朝會、禦前奏對,他都是打哈哈,一口一個請皇上聖裁,也不給朕出出主意,是他先把自己晾起來了,怎麽能怪朕呢?”


    杏貞微微一笑說道:“我和皇後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今兒和皇額娘說了,讓她勸勸六爺,放下身段,繩子兩頭擰總是會斷的。我想六爺是個明白人,皇額娘又說過他了,他必定會痛改前非的。”


    鹹豐沉吟了片刻,說道:“朕知道老六的手段,如果他能真心幫朕,朕自然是不會虧待的,也罷過些日子看看情形再說吧。”


    杏貞知道不可再勸,當下笑道:“一切皇上心中有數,奴才隻是隨口一說。”


    鹹豐抱著杏貞的嬌軀,隻覺得小腹間越來越熱,低聲在杏貞耳邊呢喃道:“蘭兒,好不容易等你出了月子,今日就侍寢吧。”杏貞心中一驚,低聲道:“皇上,奴才這才出的月子,隻怕……”才說到這裏,她的紅唇已經被鹹豐給封住,隨後便身不由己的上了繡床,跟著便是漩旎無邊的春色蕩漾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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