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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汛橋以南數裏外的平原之上,張文祥和鄭岩馱策馬巡視戰場,到了李浩成屍體前駐足,看著幾乎被砍成兩截的李浩成屍體,張文祥輕笑道:“很有勇氣的漢子,不過做了清妖的走狗。”


    鄭岩馱看著打掃戰場的士兵們,獵獵的西殿大旗迎風招展,感慨的說道:“想不到咱們從前和清妖廝殺,總也要死傷不少人,現在卻能贏得那麽輕鬆。”


    張文祥笑道:“西王花了那麽多銀子和功夫訓練咱們,要是還打成以前那樣的仗,我們不如去死。”他頓了頓說道:“現在部隊彈藥消耗了四成,我想讓一營試探著打一打台州城南麵的大溪鎮,這裏是台州和溫州之間的交通要地。”


    鄭岩馱沉吟片刻後說道:“參謀部的總體思路是吸引溫州方向的清妖來援,咱們半道上截殺援兵,這是圍城打援,咱們要是一打大溪鎮會不會讓清妖生疑?”


    張文祥笑了笑說道:“我的意思是打一打,不是真要在溫州和台州之間插上一杠子,咱們騎兵就是靠機動來和敵人周旋,大溪鎮要是都有我們的人出現,李廷鈺一定坐不住的,隻會催促援兵盡快北上。”


    鄭岩馱點點頭:“這也倒是,李廷鈺經營台州廢了不少心血,當然不可能被我們捅一下就嚇得縮迴去,反而我們打一打,稍微示弱幾分,他還可能上當。”


    當下二人商議定後,下達了命令,一營的三個騎兵連隊紛紛上馬,在馬上匆匆的吃了點幹糧,喝了點水,唿哨一聲。營部的西殿旗幟打出,低沉的軍號聲中,三百多名騎兵繞過台州城往南飛馳而去。


    一營騎兵飛馳到了台州城外五裏的時候,逃迴去的清軍騎兵已經將太平軍騎兵到來的消息傳遍了全城,台州城城內的達洪阿急忙號令關閉城門,組織起了防禦來。城外幾處險要之地的營壘之內,清軍的炮兵陣地上,清軍的火炮準備發炮。趁勝追擊是太平軍慣用的手法,是以清軍絲毫不敢懈怠。


    但令人奇怪的是太平軍並沒有尾隨而來,隨後派出的偵騎迴報說。汛橋以南的太平軍的已經後撤了。但達洪阿已經沒有膽氣再派兵馬前去接應汛橋的清軍守備隊,他被逃兵們描述的太平軍騎兵嚇壞了,一千多人的騎兵部隊就能擊潰自己五千騎兵,就算步兵出城又能占到多少便宜呢?況且和太平軍作戰,清軍一直很懼怕和太平軍野戰的。


    一營的騎兵就這樣繞過台州城南下去了。張文祥的騎兵團自從偷過椒江之後,一直就四處襲擾清軍。專門打清軍出城的偵騎和小隊。並且窺伺台州城的動向。今日李開芳開始攻打汛橋,張文祥便按計劃收攏騎兵,阻擊從台州出來的援兵,果然是一擊即中,擊潰了這支清軍騎兵,五千清軍騎兵隻有不到兩千人逃了迴去。其餘的自參將李浩成以下大多戰死。


    到得傍晚,張文祥帶著二營和三營騎兵再次襲擊了台州城北麵、椒江南岸的一處清軍營壘,清軍留下幾百具屍體之後,便退出了這座營壘。張文祥命人一把火燒了此處營壘之後。便命騎兵團隱蔽迴樹林中吃晚飯。


    吃完晚飯之後,新編第二師步兵三團的偵查連趕到,和張文祥的騎兵團接上頭。雙方交換了情報之後,張文祥當即決定出兵突襲台州南麵外圍清軍的營壘,吸引清軍的注意,為步兵團提供掩護。隨著三團後續部隊和師直屬炮團的到來,台州城外太平軍的聲勢更盛,跟著一團和二團一部趕到,開始包圍台州城。


    達洪阿是第二天清晨才知道太平軍開始圍城的,昨夜清軍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南麵,南麵幾處外圍營壘都被太平軍騎兵突襲,達洪阿隻怕南麵營壘有失,斷了自己的後路,急忙抽調城內兵馬出城支援外圍營壘的清軍,卻想不到太平軍的步兵大隊圍住了北麵的幾處營壘。


    登上城樓看了太平軍的陣地之後,達洪阿甚是奇怪,對麵的太平軍軍的裝束和以往太平軍軍不同,而且戰法也不一樣,他們開始圍著城挖掘壕溝,並且開始準備攻打幾處外圍營壘,壕溝之外布置了一種奇怪的鐵線,似乎是想阻攔城內清軍突圍,跟著又在第一道壕溝之後挖掘了第二道壕溝,太平軍軍在第一道壕溝和第二道壕溝中間布置起了炮兵陣地。


    達洪阿很奇怪太平軍軍的炮兵陣地,至少離著台州城有七、八地裏,太平軍什麽時候有了能打這麽遠的火炮了?直到太平軍的炮火發威,他才知道,原來這些火炮是用來摧毀北麵椒江剩下的清軍營壘


    達洪阿還想在細細看的時候,落日餘輝之下,太平軍軍的火炮開始轟擊椒江防線。城外十餘裏地之內都被清軍燒成一塊白地,無遮無攔的,椒江防線離著台州不過七八裏地,站在高處倒是一望無餘。


    城外的百姓幾乎被清除幹淨,太平軍軍發炮沒有顧忌,二師的直屬炮團集中了百餘門各式火炮,噴吐著怒焰,椒江清軍防線上剩下的九座營壘開始陸續被炮擊。


    達洪阿拉開千裏鏡,隻看到椒江防線上的清軍亂哄哄的,有些想要死守營壘,有些想要出去接戰,還有些想跑。達洪阿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原本想著是固若金湯的椒江卻是一盤送給長毛賊的美味,長毛羽翼已豐,不再是原來那隻會打了就走的流寇了。”


    太平軍不緊不慢的清除了清軍的椒江防線,第二天更多的太平軍兵馬渡過椒江到達台州,跟著太平軍又開始了清除台州四麵外圍營壘的作戰。此時渡江的太平軍已經達到數萬人,看號衣分作兩支部隊,一支穿得花花綠綠的,那些兵往草地裏一趴,你還真看不到人,而另一支還是原來穿著太平軍號衣的兵馬。清軍也發現。穿花綠軍服的長毛更加兇狠彪悍,人人手中都是一支火槍,而且這火槍能打很遠。


    達洪阿曾經派兵馬準備出城接應,但被太平軍的炮火給揍了迴去,達洪阿這時候才發現,太平軍的那些火炮的確可以打那麽遠的距離。


    在第七天上,太平軍完成了對台州城的合圍,四周都布置了陣地和壕溝,以及那種防止突圍的鐵線。傍晚時分,天色暗了下來。清軍最後一支在外圍的兵馬撤迴了城內,達洪阿計點清軍損失,城外的清軍損失過半,剩下四千多人的都陸續逃迴來,而且都大半帶傷。自己手中還有兩萬四千多兵馬,而城外卻足足有五萬長毛圍城。


    達洪阿知道對方火器兇狠。打算今夜幕降臨之後。出城夜襲太平軍。這幾日都是被太平軍壓著打,士氣降得厲害,而且達洪阿估摸著今日太平軍算是完全控製了城外,或許會放鬆警惕,同時達洪阿也想趁著夜色或許能抵消對方火器的優勢。


    打定主意之後,達洪阿挑選了幾個兇悍的團練頭目做為夜襲部隊的將官。供給好酒好肉,大盤的餉銀搬出來後,幾個兇悍而且號稱和太平軍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團練頭目獸血沸騰,吵嚷著要殺光城外的太平軍。這幾個團練頭目原本都是寧波的富豪惡霸。家中被太平軍鎮壓過,是以對太平軍極為仇視。


    入夜之後,台州城內,幾名清軍團練頭目帶著三千多人的夜襲敢死之士,從東西南三個方向摸出城來,堪堪摸近太平軍軍陣地前沿,他們被一道鐵線網攔住了去路。白日裏遠遠看來,這些木樁上纏繞的好像都是鐵線,現在走近了,清軍才發現這些鐵線上還有帶刺的鉤,密密麻麻的纏的像蜘蛛網一般。


    一名清軍團練頭目抽出戰刀砍去,沒想到卻傳來叮叮當當的鈴聲,原來鐵絲網上麵還鈴鐺。聲音一響,對麵黑乎乎的壕溝內,火器的火光冒了出來,跟著劈劈啪啪炒豆般的槍聲響了起來,緊擁在鐵絲網的清軍瞬間被打到了一大片。


    跟著壕溝內飛出十餘個帶著火星的東西,那東西掉在地上便四濺開來,一片火光中,那清軍頭目問道了一大股火油的味道,嘶聲大吼道:“是煤油!”


    清軍夜襲部隊的士兵都是瞪大了眼睛,壕溝前那十餘個煤油陶罐點亮,對麵的太平軍士兵紛紛抓緊機會,衝著鐵絲網外的清軍士兵傾瀉著彈藥。


    鐵絲網前麵死神揮舞著鐮刀,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幾個團練頭目卻不死心的吆喝著,命令砍斷鐵絲網衝過去。但是徒勞而愚蠢的命令,讓更多的士兵倒在了鐵絲網之前。對麵太平軍軍步兵輪換著發射彈丸,“裝彈!開火!退後!”這幾聲循環出現的唿喊似乎讓清軍感到絕望,太平軍玩的是迴環轟打,他們是不可能有機會衝過去的,鐵絲網後麵還有將近一百五十步的距離。


    終於清軍士兵忍受不了這種單方麵的屠殺,自己手中的弓箭和滑膛槍根本打不到一百五十步外的敵人,本就不堅定的意誌鬆動了,清軍開始潮水般的往後退去。


    壕溝內的太平軍士兵紛紛躍出壕溝,衝著後撤的清軍繼續無情的傾瀉著彈藥,送他們一程。


    達洪阿的夜襲隻持續了半個鍾頭,站在城樓上,從一開始壕溝前出現大片的火光,達洪阿就知道夜襲失敗了。


    三千夜襲部隊,迴到城內的,隻有不到一千人了,這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清軍最後隻剩下勇氣和性命,但勇氣和性命也不能換來勝利的時候,對於士氣的打擊是極為巨大的,達洪阿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士兵了,聽天由命吧,這一刻城內的清軍自達洪阿以下,人人都知道,台州城破隻是時間問題了。


    天色蒙蒙發亮,清晨的陽光散照大地,台州城,太平軍陣地上的西殿軍旗依然高高飄揚,陣地前布滿了清軍士兵的屍體,不少受傷未死的士兵整整哀嚎了一夜,對於兩軍士兵都是一種折磨,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在陣地前被拋棄而慘嚎至死的人,但是沒有辦法,戰爭就是如此殘酷。慘嚎一夜的士兵現在都已經陷入了死寂,也許是鮮血流盡,而慢慢的死去了。


    血腥味的晨風中,達洪阿喃喃自語道:“或許今日便是老夫的最後一日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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