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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寅年十二月初五,清軍福建門戶溫台防線台州城以南三十裏處,此地一片茂密的樹林之中,一千餘名太平軍騎兵靜靜的等候在林中,這裏的樹木落落層層,枝繁葉茂,將這支騎兵的身影掩蓋得嚴嚴實實。


    一株楊樹下,太平軍悍將張文祥坐在地上,一臉怒容,不停的楸著麵前的綠草,然後憤憤然的放到嘴裏亂嚼,他身後一匹赤黑馬低著頭吃著地上的嫩草,“劉團長,你到比你的馬吃草吃得快啊。”


    張文祥這才迴過神來,呸呸幾聲,將口中的草吐了出來,抬頭看去,卻是太平軍西殿第二新編師第二騎兵團的團訓導員鄭岩馱,此人做過西王府的薄書,也算是太平軍中的老人了,張文祥訕訕的說道:“鄭訓導,你就別挖苦我了,我這不是心急嗎?他娘的這叫怎麽迴事,我們都在這裏等了三天了,要是一早殺過去,那幫清妖可就假鬼變成真鬼了。”


    鄭岩馱嗬嗬一笑,坐到地上說道:“我們這不是再等李尚書的將令麽?令到即戰!”


    張文祥鬱悶的說道:“總參謀處那幫龜孫子,總是瞻前顧後的,非要後勤物資都到位了才肯部署,你沒看到這一路上,這些清妖在附近村落做的惡事,殺了多少百姓?”


    鄭岩馱搖搖頭,斜睨了他一眼說道:“我還道你這個上海騎兵科成績最優異的人知道什麽叫一擊製敵呢,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清妖雖然作惡多端,但我們是軍人,這次作戰要的是全殲,你難道不明白麽?”張文祥是河南汝陽人。道光二十九年南下寧波販賣氈帽討生活,就一直在寧波過活,也是寧波海盜的一名小頭目。太平軍克複寧波之後,張文祥便加入了太平軍,本來張文祥是海軍的編製,但劉麗川看他馬術嫻熟,便讓他入了自己的騎兵隊,後來就到了上海整編。


    在上海講武學堂騎兵科學習大半年時間,張文祥學得極為刻苦認真,而且他似乎天生就是統領騎兵的料。是以在數千人的騎兵科之中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便被授為第二師第二騎兵團的團長。這次整編過程中,西殿采用的就是不看過往履曆,隻看學習成績的做法,破格提拔了一大批新銳將才。張文祥就是其中最耀眼的一個。


    張文祥低下頭哼哼的說道:“我也知道,可就是心裏憋屈。這麽等下去老百姓遲早讓清妖給殺光的。”


    鄭岩馱淡淡的說道:“再過一會兒。到了午時,就可以出戰了。”


    張文祥咦了一聲問道:“將令午時會到麽?”


    鄭岩馱笑道:“昨天團裏的楊參謀做了推算,按我們的運送能力,最遲今天午時全部後勤物資就會到位,李尚書想要打一個漂亮仗,在物資得到保證之後。你說清妖能擋得住我們雷霆一擊麽?”


    張文祥轉怒為喜說道:“你不早說,我這就去準備去。”說罷整理了一下一身草綠色的迷彩服,外麵套了一件塗了綠色的棉甲,將一頂帶著羽翎的鐵盔戴了起來。笑著說道:“這是咱們太平新軍第一次穿著自己的軍服作戰,可不能丟人。”


    太平軍騎兵的裝備包括馬刀、短馬槍、棉甲和帶遮簷的羽翎鐵盔,它不是英法等國的胸甲重騎兵而是輕騎兵,因為隨著火器的發展,輕騎兵更加廉價和實用,笨重的胸甲騎兵在戰場上就是笨重的靶子而已,所以太平軍的騎兵都是輕騎兵。


    鄭岩馱也站起身說道:“不過可先說好了,你得在後麵待著,你的脾氣我可是很清楚,軍號一吹,衝得比誰都快。”


    張文祥瞪大了眼訕訕笑道:“不會的,我一定聽你的,乖乖的待在後麵。”


    說話間,一名騎兵飛馬而至,也是一身迷彩裝扮,頭戴羽翎鐵盔,馬身上、那騎兵的身上、頭盔上插滿了樹枝。太平軍自年初開始,按照蕭雲貴的設計圖,開始生產騎兵用的鐵盔,此次出戰,所有的參戰部隊全部換上了迷彩裝、鐵盔,終於擺脫了太平軍那討厭的號衣,看起來個個都是精神了不少,士氣更是高漲。用鄭岩馱的話來說,打清妖都不用動員的。


    那騎兵奔近,翻身下馬,衝著兩人敬禮說道:“報告,台州城外有兩百餘清妖兵押著數百名百姓在十裏外的平原上行軍,看樣子是要押到什麽地方然後處決的。”


    張文祥怒道:“王八蛋,狗娘養的,傳令集合。”他轉頭看了鄭岩馱一眼說道:“救人如救火,不用等到午時了吧。”


    鄭岩馱沉吟片刻咬牙道:“事急從權,就出戰吧,幹淨利落些,隻要不走掉一個清妖,我們就不會打草驚蛇。”


    張文祥連忙說道:“要是我們第二團的騎兵讓清妖的步兵逃了,咱們哥倆也就自己抹脖子得了。讓三營三連打頭陣,其餘各部呈扇形包圍,記住要衝得猛,清妖隊伍裏有百姓,一定要衝上去,將清妖和百姓隔開,才好殲滅,百姓死傷的也會少一些。”那騎兵領命,上馬唿嘯而去。


    張文祥和鄭岩馱帶著團部衛兵,騎上馬率領其餘人馬開始往北走,稍遠處隻見一陣唿喝之聲響起,是三營三連的官兵打頭陣,飛馳而去,其餘兵馬聽到唿喝之聲,也都默默的催促坐騎,開始快速移動。


    張文祥騎在馬上,衝著傳令兵說道:“給後麵的第二步兵團、二師的炮兵團傳去消息,我部已經開始接仗,讓他們隨後跟進。”傳令兵得令唿嘯而去。


    出了樹林,便是一片平原,張文祥遠遠望去,隻見平原小路上,一隊清軍押著數百名百姓行走著,清軍甚是兇狠,隻要誰一掉隊,必定是一刀下去,隊伍之後遺下不少屍體,而那些百姓男的腦後辮子都被剪了。一看就知道是清軍抓了普通百姓剪去辮子,打算殺良冒功。隊伍之中的百姓們哭天喊地的,甚是淒慘。


    張文祥看得睚眥盡裂,自他到了溫台前線之後,所見所聞,均是人間慘事。清軍在長期的對峙中占不到便宜,於是經常掃蕩附近的村落,燒殺搶掠習以為常,清軍上下均稱之為清除刁民,以防同長毛勾結。


    張文祥身邊的士兵也都是憤怒異常。眼光都是快要冒出火來,但他們沒有動,就連說話聲也沒有,太平軍軍令甚嚴,兵士們隻能將怒火埋在心裏。慢慢積蓄著,等待著命令下達。這心裏的萬張怒火便要向這些毛子兵發泄。


    騎兵團的兵士們都是渾身插滿了樹枝。加上迷彩服、棉甲都用樹枝做了偽裝,遠遠看去,好像是一片移動的森林,但卻又寂靜如林,其徐如林的肅殺之氣慢慢浮了起來。


    三營三連首先得到命令,催動戰馬衝出樹林。手中的新式的後裝短馬槍已經握緊,直往行軍的清軍飛馳而去。


    行軍的清軍千總是個殺人放火的兇惡之人,平日裏對百姓們的軟弱早已習慣,壓根想不到在台州附近會有大批太平軍馬埋伏。雖然福建提督李廷鈺坐鎮溫州,已經讓溫台防線上的各處城市戒備,但這些地方的清軍都不相信常太平軍會在冬日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依然戒備鬆懈。這個時候,那千總正想著殺光這些百姓後,從他們身上應該可以搜出不少值錢的東西,而且隊伍中也還有不少漂亮的女人,想到這裏就很是興奮。


    正高興的時候,身邊一名兵士喊道:“奇怪了,老天爺,你們看那片樹林會移動!”


    那千總轉頭看去,果然見到一大片綠油油的樹枝在快速的移動,衝著己方隊伍而來,後麵揚起大片塵土,那千總驚呆了,過了一會兒才嘶聲吼道:“不是樹林,是騎兵,是騎兵,他們是哪裏來的騎兵?”


    眾清兵也看了出來,都是惶急不安,連連問道:“我們怎麽辦?”這些清軍都是李廷鈺和地方團練共同招募的兵馬,李廷鈺給名號,地方團練自己進行武裝之後,守衛台州附近的鄉村,此處的清軍都算是些土匪,對付一般的百姓倒是遊刃有餘,但在太平軍看來,他們和一般的土匪沒有區別。況且清軍也沒見過這種隱蔽的騎兵戰術,隻見一大片樹林飛也似的向自己靠近,都覺得蔚為壯觀,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千總也算是懂一些軍事,連忙唿喝,讓手下集中,兩百餘名清軍排成一個粗淺的拒馬陣,長矛在前,短刀在後,準備拒敵。因為他們是自己武裝的,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甚至還有的人用著鐮刀。


    三營三連的太平軍騎兵連長見對方排好了拒馬陣,唿喝一聲,一百二十多名三連騎兵們,紛紛舉起手中的連發馬槍,一聲令下,移動的樹林之間,火光直冒,炒豆般的槍聲響了起來,一時間硝煙彌漫起來。


    一時間毛子兵數十人中槍倒地,那千總嚇得肝膽俱裂,他哪裏見過馬槍能射這麽遠的,數百步的距離,顛簸的馬背上,這些騎兵還能打得這麽準,他到忘了自己隊伍是排著密集的拒馬陣。


    太平軍騎兵一般在戰鬥中主要采用半迴旋式戰術,即衝鋒―射擊―迴轉―裝填―再衝鋒,但眼前的清軍實在太弱,隻是一次衝鋒就讓戰鬥變得毫無懸念。太平軍羽翎騎兵的馬刀才高高昂起,清軍就一哄而散,也不顧押解的百姓,倉惶的往台州城逃去。卻想不到四周還有其他的騎兵也圍了上來,甚下的數十名清軍絕望的隻有跪在地上,高舉手中的武器乞降。


    張文祥和鄭岩馱帶著人馬趕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三連無人傷亡,讓張文祥很是高興,眾騎兵將百姓們解開,送上些食水,讓他們吃喝,這些百姓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些操著江浙口音、湖廣口音等各地口音,穿著古怪的士兵們,不相信他們會是太平天國的兵馬,直到騎兵們拿掉鐵盔,露出一頭短發,數百名百姓才熱淚盈眶的歡唿了起來。


    三連長跑到張文祥跟前詢問道:“團長,抓到六十三個清妖兵,怎麽辦?”


    張文祥吐了口吐沫,狠狠的說道:“還用問嗎?給我全部殺了。”


    鄭岩馱微微一笑說道:“初戰殺降不祥。”


    張文祥瞪大了眼睛說道:“難道放了麽?我們可沒人手看押他們。”


    鄭岩馱冷笑著說道:“把他們全部給綁結實了,送給那些百姓們去處置。”


    張文祥明白過來,嗬嗬笑道:“鄭訓導,想不到你如此狡詐。”


    鄭岩馱哼了一聲說道:“讓百姓們出出氣也好。”


    過了一會兒,憤怒的百姓們將數十名毛子兵活活打死,無一活口,騎兵團讓百姓們跟著,催動兵馬,太平軍西殿的軍旗展開,浩浩蕩蕩的往台州城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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