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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羅大綱統兵追擊勝保敗兵至揚州城,發現揚州城外險要之地已然有數千清軍布防,便命前鋒謝錦章發兵打一打,卻發現這部清軍早有準備,布防嚴謹,眼見占不到便宜,自己各部太平軍又分散追擊,兵力不足,羅大綱便號令謝錦章等各部停止追擊,迴師江北大營打掃戰場去了。


    一仗下來太平軍繳獲頗豐,清軍潰逃幾乎什麽輜重錢糧都沒能帶出去,甚至琦善、勝保等人的家書都被太平軍繳獲。初步計點之下,此戰太平軍繳獲鳥槍上萬支,抬槍千餘支,紅藥六萬斤,鉛子四萬斤,刀槍弓箭堆積如山。又從各營搜出黃金上萬兩,白銀兩百餘萬兩,米麵糧草七萬擔,綢緞布匹、茶葉生絲、鹽酒雜貨、鴉片煙土等各種貨品數萬擔,整個江北大營到不像個軍營,更像個巨大的市集貨倉一般。


    饒是羅大綱料定此戰所獲定豐,但看到隨後各部報上來的繳獲清冊後,也不禁咋舌道:“清妖可真是富得流油啊,可惜皇帝老兒花了這麽多錢糧,卻養了一批自肥的兵將,焉有不敗之理?”


    隨後太平軍各部興高采烈的將繳獲的物資運迴鎮江囤積,糧草火藥就近補充給瓜洲守軍,清軍五千餘俘虜也押迴鎮江準備轉化收編。相較於巨大的收獲而言,太平軍付出的三千餘人傷亡代價,還是非常值得的,清軍要想在短期內重新組建江北大營是不大可能了。


    當捷報傳迴到蕭雲貴的手中之時已經是傍晚時分,看完捷報後,蕭雲貴鬆了口氣,向一旁靜靜坐著幫自己批閱公文的洪韻兒道:“江北大營完了,壓在咱們蘇南頭上的大石算是搬開了。”


    洪韻兒抬起頭報以一笑道:“是啊,沒了江北大營,咱們迴到天京忽悠那些王爺們出兵皖鄂也容易一些。”說到這裏洪韻兒頓了頓問道:“此戰損失大嗎?”


    蕭雲貴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打仗從來都有損失。不過這一仗的損失還是稍小一些,九百餘人陣亡,兩千餘人受傷。不過羅大綱報來的繳獲卻讓人驚喜,這些滿人倒是很有生意頭腦,打仗做生意兩不誤,買賣都做到一座堂堂的軍營裏來了。”


    蕭雲貴說著把戰報遞給洪韻兒,洪韻兒看了看後笑道:“又發了一筆橫財。北京那位鹹豐皇帝命還真是苦,這江山遲早被這些貪官汙吏給敗光了。”


    蕭雲貴摸著鼻子笑道:“自古以來每個王朝覆滅都是先從自己的腐敗開始,滿清爛到根子上的吏治沒得救了,曆史上所謂的同治中興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既然我們來了,就提前把滿清國祚給終結了。”


    洪韻兒點點頭。又拿起一份公文道:“這份是奏報給天京的文書,主要是說進京獻俘的事,蘇杭上海之戰咱們俘虜的大小清朝將官名字都在上麵,你要不要再看看?一旦公文發出,這些人就算鐵定要被明正典刑了。”


    蕭雲貴哦了一聲,拿過名單細細看了起來。他和洪韻兒從蘇州出來時,把張國梁、和春、德興阿、劉存厚、賴鎮海、李新明、虎嵩林、虎元坤、馮子材等數十名大小清廷將官俘虜都帶上。要搞個進京獻俘。隨後兩人收到消息勝保將帶援兵至江北大營,因此兩人帶著浩浩蕩蕩的進京人馬折往鎮江,如今江北大營被擊破,迴天京之事又被提上了議程來。


    按照太平天國對待被俘清妖將官的態度來看,名單上的這些人都是難逃一死的,蕭雲貴思忖片刻道:“這些人最近態度如何?”


    洪韻兒站起身走到他身旁道:“張國梁每日都在求獄卒向西王美言幾句,他想活命的心思比誰都強烈。和春嘛,終日一言不發。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好像是已經認命了。德興阿終日痛罵不已,劉存厚整日寫些詩詞,倒想學文天祥那樣的忠臣義士,臨死前來個留詩明誌。”


    蕭雲貴呸了一聲道:“他也配?!”


    洪韻兒接著說道:“賴鎮海整天渾渾噩噩的,李新明整天嚷著要報仇。虎家父子關在一起,終日說些家事,但看得出兩人還是不甘心就這麽去死,馮子材卻好像極為光棍。每天在牢裏還練武不輟。其他人無不都是在哀求活命的,自從被抓之後,你沒有提審任何一人,沒有殺任何一人,也沒放任何一人,這些人都不清楚你到底要幹什麽,你這招真狠,來個不管不問不放,在那牢房裏關了這麽久,這些人的銳氣早就被消磨光了。”


    蕭雲貴看著名單緩緩說道:“張國梁殺孽太重,而且作為蘇州之戰讓我軍損失極重的元兇,他必須死!和春、都興阿是滿人將領,也不用說,該死!劉存厚要做滿人的忠臣,咱們也就成全他。李新明要報仇,咱們自然不能給他這個機會。你命人把虎家父子、馮子材和賴鎮海四人分別帶上來,我連夜審問一番,要是他們肯歸降,我到不妨留他們一條活路。其他人你去看看,罪孽不大而有悔意能為我所用的,不妨招降,不能用的一律送到天京明正典刑。”


    洪韻兒點點頭笑道:“也好,這年月人才還是要緊的,你一言能定人生死,莫要錯殺了人才。”當下洪韻兒命唐二牛跟著她往鎮江府衙大牢而去。


    到了大牢之內,此處乃是一排矮小的土房子,對麵就是馬廄,又髒又臭,牢房裏什麽都沒有,隻鋪了些茅草。此處太平軍守禦極嚴,每個牢房外都有四名兵卒守衛,牢房外的牆壁上點著火把。


    馮子材吃了一大碗黑豆拌米糠的晚飯後,又開始在不大的牢房裏練起了拳腳來,自從被太平軍抓獲後,他曾想過會被太平軍殺頭,但一關就是數十天,沒有任何一個太平軍官吏將領提審他們,見到最大的官就是看守俘虜的太平軍旅帥。太平軍兵卒也得了嚴令,不得和俘虜說話,隻管給他們吃喝,別讓他們尋死便了。是以馮子材從被抓的第六天開始,就靠著練武打發時間。


    吃的飯食的確很不像人吃的,但馮子材乃是苦出身,比這難吃的也都吃過,是以不像和春、德興阿這些錦衣玉食慣了的人那麽不習慣。隻是馮子材好酒,很長時間沒有酒喝,嘴裏淡出鳥來了。


    有時候白天聽到外麵看守的太平軍兵卒說話。他們會說太平軍在哪裏哪裏又打了勝仗,讓馮子材心驚不已的是,太平軍不但打下了上海,就連寧波、廈門也都占了去。每當他高聲細問時,那些太平軍兵卒卻每一個人理會自己的。


    每日睡前馮子材都會想一些事,說實話他真心不想就這麽死了。大丈夫頂天立地,就是要做一番大事出來的,自己還沒混出個名堂就死,實在不甘心。


    練了一會兒拳腳,馮子材出了一身汗,他躺在茅草上,腦中又盤算起自己的前程來。隻是周身多時未洗澡,已經臭不可當,牢房胳膊粗的圓柱外馬糞味不時飄來,讓他難以定神細想。


    正尋思間,牢房外一陣火光閃耀,人聲鼎沸起來,百餘名看守的太平軍兵卒齊聲喊道:“參見西王娘。”


    馮子材一骨碌起身,連滾帶爬來到牢房門邊望去。隻見數十名太平軍手持火把簇擁著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將來到大牢外的空地上。火光之下,隻見那女將麵目姣好,身姿綽約,讓幾十天沒見一個女人的馮子材驚為天人。用馮子材的話來說,這牢裏連老鼠都是公的,何時見如此美貌的女子到來?一瞬間,馮子材求活的渴望更加強烈起來。是啊,隻要活下去,錢財美女都會有的,但要是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馮子材正想開口求救,想不到隔壁的張國梁已經扯開嗓子哭喊起來:“觀音菩薩,這位美貌的觀音菩薩啊,求您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那女將美目一寒,吩咐手下道:“把張妖頭給我綁起來,把嘴給我塞起來,我不想聽他聒噪!”


    幾個太平軍如狼似虎的搶進牢裏,把張國梁好一頓收拾,打了一頓之後,綁了起來,嘴裏塞了個核麻,邊打那些太平軍兵卒邊罵道:“膽敢驚擾我們的西王娘,你這個狗妖頭不想活了?!”


    馮子材嚇了一跳,到了嘴邊的話又忍了迴去。跟著又聽那西王娘夜鶯般的聲音說道:“把虎嵩林、虎元坤、馮子材、賴鎮海提出來,西王要親自審問。”


    馮子材心中一陣狂跳,他知道自己有活命的希望了,自己的名字能從那美貌的西王娘口中說出來,馮子材隻覺得半邊身子都酥麻了。


    最後他是被幾名太平軍架出牢房的,走過那西王娘身邊時,那西王娘笑靨如花的看著自己說道:“這個就是馮子材啊,還挺年輕的嘛,帶他們過去吧。”


    馮子材腦中一陣眩暈,鼻中聞得西王娘身上淡淡的幽香,隻覺得身在雲端一般,任由旁人架著走。


    過了一會清醒過來時,馮子材發覺自己已經被人丟在鎮江府衙大堂之上,堂上坐了一名黃頭巾大漢,一旁的太平軍親衛喝道:“還不快拜見我太平天國西王殿下?”


    馮子材不再遲疑,跪下磕頭道:“罪人馮子材參見西王殿下。”


    那西王哦了一聲,冷冷的問道:“你何罪之有?”


    馮子材大聲道:“小人不該以身侍奉胡奴,不該背叛洪門,不該助紂為虐,小人罪該萬死。”


    那西王笑了笑說道:“你倒是想得透徹,可願為本王馬前卒?”


    馮子材大喜,拜倒在地道:“小人願意迴歸正朔,在西王手下博個封妻蔭子,就算死也不再改換門庭!”


    那西王笑了笑對身旁那太平軍親衛說道:“唐二牛,這馮子材就交給你了,現在你的親衛隊中做個牌尾,今後有功勞再行升遷吧。”


    馮子材長長的舒了口氣,能夠再世為人,他有種幻如隔世的感覺,此刻他心中很是感激這位西王,他的這種複雜心理很像後世的一種病,這種病叫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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