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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秋的殘風卷著枝頭最後一點枯黃葉子散落下來,夕陽餘暉映照著頭頂四方的天空,身遭滿是紅牆黃瓦遮掩,就算極目遠眺,也看不透那厚厚的宮牆。歇山式的屋脊之下,雕鏤畫棟的彩繪豔彩如新,漢白玉欄杆純白透玉,青石磚鋪就的甬道邊,鎏金太平大水缸子裏倒影出晚霞的餘韻,一切是如此的肅穆清冷。


    古老的紫禁城在落日的金光下,依舊巍峨矗立,重重宮門斷絕了與外麵世界的聯係,毗鄰繁茂的宮殿延綿不絕而來,各處屋宇殿室皆布局謹嚴,秩序井然,寸磚片瓦皆遵循著皇家禮製而設,映現出帝王至高無上的權威。


    內廷西側,一片紅牆黃瓦之間,接綿不絕出現在眼前的便是內廷西六宮了。西六宮著名的鹹福宮之東、翊坤宮之北,一座單簷歇山頂的宮殿安然的坐落此處。這宮殿麵闊五間,前出廊,簷下鬥栱、梁枋飾以蘇式彩畫。東西配兩殿,也均為麵闊三間,硬山頂建築。後殿麵闊五間,單簷硬山頂,東、西配殿分別為麵闊三間,硬山頂建築。


    此處前宮後殿與後殿的東西配殿共同圍出一個狹長的庭院來,院中南側左右各有一井,井上乃是八角井亭。左邊的亭內架有兩根橫木,中間安著滑輪,上麵印記斑駁,顯是多年打水的遺跡了。


    八角井亭三麵都有漢白玉欄杆圍砌,一名宮裝麗人倚著亭角紅柱,安坐在漢白玉的欄杆之上。這麗人不過十八、九歲年紀,一副清秀白皙的鵝蛋臉,雙腮桃紅,身姿妖嬈,一雙杏眼迷蒙中帶著深深的嫵媚之感。


    這麗人一頭的秀發束在頭頂上,分成兩綹,結成橫長式的發髻,再將後麵餘發結成一個燕尾式的長扁髻,壓在後脖領上,卻是滿人女子特有的兩把頭。小家碧玉的二把頭上纏繞著紫色的繡線,四枚月白珍珠飾物和一枚白珠墜飾雖然不值幾個錢,但也不失秀麗,發後兩支金玉鑲製的素銀簪子略顯素雅。


    一雙素手安放在白藍條紋的素錦旗袍裙上,暗淡的乳白色緞錦,鑲飾著嫩黃色鑲邊梔子花,微綠墨色的鏤花邊看起來是那麽的秀雅。


    那原本嬌媚的一雙繡眼望著亭外的天空,空洞的寂寥無可言喻,她便好像一尊玉容塑像一般定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仿佛是失去了靈魂的木然。


    “你說小主每日裏像是失了魂魄一樣,咱們這些做奴才的也幫不上什麽忙,真是急死人了。”井亭不遠處,後殿的廊簷下,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監,無精打采的靠著廊柱說道:“今歲皇上第一次選秀,一共也就選了八位新進小主,咱們的小主蘭貴人、永壽宮的麗貴人、長春宮的婉貴人、鹹福宮的伊貴人。還有四名常在,容常在、鑫常在、明常在、玫常在。別的小主可都是買空了心思的上下打點,幾個月以來都得了寵幸,唯獨咱們小主,至今是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皇上什麽時候會翻咱們小主的牌子。”


    這小太監身旁一名穿著湖水綠宮裝的宮女微微皺眉道:“小泉子,你又在亂嚼舌根了,咱們做奴才的做好本分的事就好,可別瞎說亂講的,小心被人聽了去,討得一頓好打。”這宮女二十四、五歲年紀,容貌倒也頗為端秀。


    那小泉子正了正自己頭上的暖帽,眨眨眼笑道:“康姑姑,咱們這儲秀宮來來去去就我們幾人,寒磣得就像冷宮一樣,都不似其他宮那般熱鬧,哪會有人來?您在宮裏也有好幾年了,知道這宮裏的其他規矩,您就不想給咱們小主指點條門路麽?”


    那康姑姑秀目凝望著井亭裏兀自發呆的麗人,口中輕歎道:“咱們這位小主心思比海深,我可不敢胡亂出主意,隻要小主不問,我是永遠不會說的。”跟著她板著纖蔥般的手指頭算了算道:“再說了,我隻打算安分守己的到了二十五歲能夠出宮去和家人團聚,嗯,還有兩百一十六天,我便能出宮去了,可不想再卷入是非之中。”


    那小泉子聳聳瘦弱的肩頭道:“康姑姑您太過謙了,這宮裏誰不知道您的大名?康琪姑姑從前可是伺候過孝全成皇後的人呐,又是難得的機靈乖巧,為人熱心仗義,宮中很多人都敬重姑姑的。”


    康琪秀眉一蹙,搖搖頭道:“我出身不好,正白漢軍八旗的包衣奴才,再有多大的名氣也是枉然,隻是奴才一個。在這宮裏頭,想要活下去,我送你幾個字。”


    小泉子急忙打個千笑道:“康姑姑說的話那便是受用一輩子的啊,小泉子聽著呢。”


    康琪見他憨憊的模樣,也忍不住輕笑道:“也沒什麽特別的,隻是恪守本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幾句話罷了。”


    小泉子微微失望道:“就是這些話啊,引我進宮的劉公公就和我說過。”


    康琪歎道:“小泉子,你還小,這幾句話說起來容易,要做到可是不容易的。”


    正說話間,忽見一名小太監歡天喜地的跑了進來,邊跑邊喊道:“主子!康姑姑!好消息啊,皇上翻了小主的牌子了。”


    康琪和小泉子對望一眼,小泉子喜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他一個跨步從廊前的欄杆上翻了過去,迎上那小太監急問道:“小福子,你哪裏來的消息?可別弄錯了空歡喜一場。”


    那小福子大喘氣道:“錯不了,永壽宮的小德子探聽消息迴來,路過儲秀宮時,一臉的晦氣,我便一問,原來今日皇上就沒翻麗貴人的牌子,總算是翻了咱們小主的牌子了。”


    康琪緩步上前來溫言道:“教過你們多少次了,寵辱不驚,各自準備吧,說不準這會兒乾清宮的彭公公便要來傳旨了。你們倆快些去替小主準備沐浴的品具,讓芷玉、汀嵐她們倆備好熏香,我去告訴小主,待會兒大家一起在這裏候著彭公公。”兩個小太監欣喜的忙亂了起來,這儲秀宮後殿的麗景軒總算有了些生氣。


    康琪快步來到井亭邊,微微一禮低聲道:“小主,早些做準備吧,彭公公說話的功夫便到了。”


    那麗人茫然的抬起頭,秀目中滿是死灰般的呆滯,看了康琪一會兒,才艱澀無比的開口道:“彭公公是誰?來做什麽?”


    康琪心中很是擔心,柔聲說道:“彭公公是敬事房的總管太監,今日晚膳時,皇上翻了小主的牌子,今晚小主您就要得到皇上的寵幸了。”


    那麗人臉色一黯,怔怔的說道:“不、不、我不要去,我隻想迴家……”


    康琪嚇了一跳,急忙噓了一聲,低聲勸道:“小主,您已經被皇上冊封為蘭貴人了,這宮裏頭可不似家裏頭可以使小性子的,稍不留神便是殺身滅門之禍,慎言慎行啊。”


    那蘭貴人眼中含著淚水,拉著康琪的衣角低聲哀求道:“康姑姑,我、我能不去嗎?”


    康琪心中很是奇怪,別的小主聽聞能得皇上寵幸,那是何等的歡天喜地,一生的榮辱就是從此刻開始的,為何自家這小主倒像是極不情願一般,還道她是少女情懷,對那事心懷畏懼,便安慰道:“小主您別怕,咱們女人遲早都要過這一關的,這些事在家裏,您額娘沒和你說過麽?這男女婚配是天經地義之事,侍候皇上無非要多幾分小心,旁的也沒什麽兩樣啊。”


    那蘭貴人似乎知道再說也是無用,怔怔的站起身來,走到那口井邊,望著那黑黝黝的的井口喃喃說道:“跳下去或許就一了百了了吧。”


    康琪嚇得急忙拉住她,狠狠的捏著她的中指,急道:“蘭貴人,小主,你迴來,你是不是冤鬼附體了?盡說些胡話?小主,你應我一聲,你應我一聲啊。”


    蘭貴人手上吃痛,微微迴過神來,神色悲涼的一笑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冤鬼附體,我是誰?”


    康琪大駭,急忙按住她的香肩,將她按坐在欄杆之上,沉聲說道:“我不管你是誰,你一定要記著,你是蘭貴人,葉赫那拉.杏貞,儲秀宮的小主,你要是有什麽事,我們整個儲秀宮的太監、宮女都要遭殃!小主,算我求你了,你別再胡思亂想了,清醒些吧。”


    就在這時,小泉子在宮門口大聲喊道:“康姑姑,彭公公來了。”


    康琪秀眉一簇,迴頭喊道:“小福子、芷玉、汀嵐,你們出來扶小主迴屋去沐浴,小泉子我和你去迎彭公公!”


    望著蘭貴人被芷玉、汀嵐等人扶迴屋中,康琪憂心忡忡的來到宮門口,小泉子眉飛色舞的問道:“康姑姑,小主呢?她不來和彭公公見麵麽?多好的機會啊,小主該多和彭公公套套近乎的。”


    康琪皺眉低聲道:“小主也不知道怎麽了,好像著了魔一般,盡說胡話,便像是得了失魂症一樣,這樣子去侍候皇上一定會出事的。”


    小泉子笑容凝注,呃了一聲道:“那、那怎麽辦?”


    康琪銀牙一咬道:“待會兒記著就說小主偶然風寒,身子不適,信期忽至……”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跟著又頓足道:“還是不行,小主前些日信期才過,彭公公又豈是那麽容易蒙騙的?”


    就在這時,門外一個尖亮的聲音喊道:“皇上有旨,著儲秀宮葉赫那拉氏備晚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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