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已經調任了禁軍大將軍,但他的親兵營都會跟過來,陳冉自然也會跟過來。


    禁軍大營,楊七寶看到沈冷之後就好像要飛起來似的,輕盈的像是一個一百七八十斤的壯漢。


    自從離開水師之後,楊七寶升遷的速度其實也不慢,因為他能力很強而且做事認真,有領兵之才,況且那麽厚道,所以孟長安也不會讓他吃虧。


    調到禁軍任職將軍後,他算是重迴沈冷麾下,這家夥開心的都不知道怎麽表達了,一個勁兒的傻笑。


    “看你這樣我都懷疑孟長安是不是虧待你了。”


    沈冷笑著過去,楊七寶連忙說道:“沒有沒有,孟大將軍待我極好。”


    他是個性子耿直的人,很少會開玩笑。


    沈冷笑道:“那你就別笑的那麽開心,孟長安就在後邊呢,讓他看見多不好。”


    楊七寶:“啊?”


    沈冷:“騙你的。”


    楊七寶:“啊!?”


    陳冉歎道:“好好的一個孩子,去了刀兵幾年後再一看,傻了。”


    “跟你說件事。”


    沈冷一邊走一邊對楊七寶說道:“最近也沒什麽事,禁軍這邊也不用太操心,你從軍之後還一直都沒有能迴家裏去看看,許你特假,迴家走一趟吧。”


    楊七寶一驚:“啊?”


    陳冉歎道:“你從開始到現在一共啊了三聲,這就是分開啊的,如果你這三聲是連在一起啊的,我都懷疑你褲襠裏藏什麽東西了。”


    沈冷道:“別瞎說行不行,你這又不是在寫一本那種書,從島國迴來之後你怎麽更騷了。”


    陳冉:“島國?”


    沈冷道:“桑國啊。”


    陳冉:“唔......”


    他問:“桑國人都往褲襠裏塞東西嗎?”


    沈冷:“那誰知道......”


    楊七寶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憨厚的笑道:“大將軍要不說我其實也還好,這麽一說心裏真的有些想念了,從軍至今一共就迴去過三次,說給家裏起一座新宅,到現在也沒能做到,錢是托人帶迴去不少,可是家裏老人總覺得新宅舊宅都沒有什麽區別,一直耽擱。”


    楊七寶老家在安陽郡最窮困的一個村子裏,他家境很差很差,江南道很富裕,可是他家的村子在深山之中,沒有水利沒有大路,日子過的艱難。


    窮山惡水之下,民風也差。


    如楊七寶這樣的人,在他們村子裏都算是一個異類。


    他多次想把家裏人都接出來,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家裏老人就是不願離開那窮鄉僻壤,說是祖根難斷。


    他把軍餉寄迴去說讓家裏人起一座新的宅院,不願出來那就住的好一些,可每次寫信迴去,迴信都是家裏人不願意,把錢攢下來給他養家用。


    “冉子,你陪七寶大哥迴去一趟,帶上五個十人隊,給七寶撐場麵。”


    沈冷笑道:“從你那小金庫賬麵上取一筆銀子出來。”


    陳冉嘿嘿笑了笑:“七寶該有的那比錢一直存著呢,沒動。”


    楊七寶一怔:“我......”


    他想說他離開水師已經那麽久了,不該再有他的錢,可是陳冉一擺手把他的話給阻止了迴去。


    “大將軍說了,誰的都不能少,不管是打仗繳獲來的,還是別的來的,亂七八糟的法子吧,當初水師出來的幾個老兄弟咱們都是平分的,你那份一直都在我這存著。”


    陳冉擠眉弄眼的說道:“夠你取好些個小妾的。”


    楊七寶鼻子一酸:“大將軍......冉子......”


    沈冷笑道:“別說屁話,給你放假你就趕緊迴去收拾東西,之所以現在讓你迴家,是因為以後你想迴家的時間就更少了,我在京城也懶,練兵的事還得是你帶著,將來北征,留守長安你職責重要,想迴家也沒時間。”


    他看向陳冉:“帶著他出去買幾件像樣的衣服,要張揚,要炫目,要光彩照人。”


    陳冉看了看楊七寶笑道:“那就來個開衩的長裙吧,得高開衩的,保證光彩奪目。”


    沈冷道:“開衩是為了露出七寶的腿毛嗎?”


    陳冉:“可以開到胳肢窩啊,光露腿毛多小氣。”


    沈冷啐了一口:“滾蛋,忙你們的去,我去熟悉一下禁軍,本來還想拜訪一下澹台大將軍,可他已經跑去遊山玩水了。”


    陳冉和楊七寶兩個人離開禁軍大營,去大街上采買東西,路途遙遠,吃的肯定是不能帶,也就是買一些衣物禮品之類的東西。


    “別花太多錢,我父母兄弟都是老實巴交的人,太好的東西他們也不知道好。”


    楊七寶看著陳冉大手大腳的花錢,越來心裏越過意不去。


    “我都那麽久沒在水師了,這錢我拿著......心裏不安。”


    陳冉白了他一眼:“你說的這些還真都是屁話,你想想,若是大軍知道你又在說這些他會不生氣?你要是還把我們都當兄弟呢,就閉嘴。”


    陳冉拍了拍他肩膀:“咱們又不是缺錢的人,我跟你說,上次大將軍黑英條柳岸的時候,幾萬兩銀子我都沒看在眼裏。”


    楊七寶的眼睛都睜大了,都是大將軍,孟長安一直都窮。


    孟長安窮是因為他把錢都用來獎賞給手下兄弟了,他說過,他必須牢牢抓住刀兵。


    “你買這麽多東西,咱們也不好帶迴去啊,騎馬迴去的話,馬上掛不下。”


    “騎馬?”


    陳冉撇嘴道:“千山萬水,我才不跟你騎馬迴去呢,咱們有車馬行,到時候從車馬行裏調幾輛馬車出來,咱們不用車夫自己趕車,帶給你家的東西也不需要特別多,咱們去五十幾個兄弟,一人一份算,裝滿兩車就行了。”


    楊七寶下巴差一點都掉了。


    “我家那邊確實很偏,雖然也算是有水路,我家裏也算是靠水吃水,可不是挨著南平江,不好走,帶太多東西不方便,冉子你聽我的,別買了。”


    “你自己可以不買,我買我那份和五十幾個兄弟那份。”


    他們準備了一天後離開了長安,一個十人隊其實不是正好十個人,而是十二個,一個十人隊隊正,一個隊副,五個十人隊出去特殊情況不能跟著的,五十幾個人一人一份東西確實很多了。


    前後一共十來輛大車出了長安,除了馬車之外,還帶著戰馬,空著馬跟車走,這一路上也不用急著趕,就當是遊山玩水了。


    “家裏人都還好吧?”


    馬車裏,陳冉一邊啃著點心一邊問。


    “挺好的。”


    楊七寶嘿嘿笑了笑:“前陣子還給我迴了一封信,村子裏有個私塾,私塾先生的字很漂亮,每次我家裏人都是找他幫忙寫信。”他看了陳冉一眼道:“原本村子裏的人一直欺負我家裏人,因為我家裏人都老師,不愛惹事,一直都是我撐著的,打架我是不怕誰。”


    “後來我進水師,特假迴去的時候我家裏人說,村子裏的人知道我成了戰兵之後就很少再欺負他們了,你不知道人心可以多險惡......”


    楊七寶重重的歎了口氣:“我家村子裏那個地方,一側是大山,找不到多少土地,見縫插針似的種上點莊稼,收成怎麽樣一部分看老天爺,一部分看街坊四鄰,因為你種的什麽可能等不到成熟就被偷走了。”


    “家家戶戶都這樣,我爹娘老實人,不做偷雞摸狗的事,他們反而覺得是好欺負,我家那點薄田,今天他家占一點,明天那家占一點,擠來擠去的都快沒有了。”


    “臨門住著的,一出門就把髒水什麽的往我家門口潑,那個潑婦罵起街來誰也不是她對手。”


    楊七寶重重的出了口氣:“我知道,都是窮鬧的,別的地方都富裕,唯獨我們那窮的可憐,人人戾氣都重,可偏偏是這樣,地方官府說把村子裏的人都遷出去,找個好地方新建一個村子出來,可誰都不願意走。”


    “有願意走的就獅子大開口,張嘴就跟衙門裏的人要幾千幾萬兩銀子的,你知道,縣衙的大人們來了不少次,這是多好的事?”


    “可是村子裏的人都說,是因為我們村風水好,是縣令大人看中了我們村,要霸占,所以可著勁的要錢,縣令大人氣的都快吐血了。”


    楊七寶歎了口氣:“朝廷要幫他們,他們卻認為朝廷是要占他們便宜,你說我們那個破幾把地方有特麽什麽便宜可占的,還風水好,風水好能他媽的那麽窮?”


    他越說越生氣,陳冉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看得出來,七寶其實一直都擔心家裏,隻是這些年又都在征戰,天南地北,調去東疆後離家更遠了,想迴家一次得多難。


    “我寫信無數次了,要把家裏人都接出來,可是每一次他們的迴信都是故土難舍,說實話,我對那地方沒有什麽難舍的,我甚至恨那個地方。”


    楊七寶看了陳冉一眼後說道:“是不是覺得我挺無情的?”


    陳冉搖頭:“要是我,我也不想迴去,這樣吧,等咱們到了勸一勸,如果你家裏人聽勸咱們就把他們都接到長安,你已是禁軍將軍,將來要在長安久居,都接出來也好。”


    “如果他們不聽勸呢.......”


    陳冉嘿嘿笑了笑:“現在你知道為什麽大將軍讓我帶五個十人隊跟著你了吧?”


    楊七寶一怔,他還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


    “大將軍說了,如果這次跟你迴去,你家裏人還是不聽勸的話,那就把他們都搶出來,拉出來再說,等到了長安,看到長安繁華,他們住一陣子也就習慣了。”


    陳冉笑道:“如果到時候要把人綁起來帶走,你可別著急。”


    楊七寶連忙道:“不著急,我幫著你們綁。”


    陳冉哈哈大笑道:“為啥這話聽著這麽別扭呢?”


    楊七寶忽然間想起來什麽問了一句:“那你還買那麽多東西。”


    陳冉笑道:“你和大將軍說過,後來你寫信迴家,你家裏人迴信一直都說,你做了將軍後村子裏的人對你家裏人也好了許多,整天這家幫忙那家幫忙的,不管是不是虛情假意,大將軍的意思是,既然他們幫了你家裏一些忙,那就不能讓你空著手迴去。”


    他笑道:“別人待你不好,咱們就滅了他,別人待你好,咱們就加倍對他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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