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闊海背著古樂往前走,去尋那個商行所在的地方,古樂昏沉沉的睡著,連續受到震蕩,看起來精神很不好。


    大寧的戰兵還在繼續往前猛攻,京都城很大,但經過半天的猛攻之後,絕大部分區域都已經被寧軍攻占,剩下的桑軍全都集中到了宮城那邊,依托宮牆繼續抵抗。


    大將軍孟長安正在帶著刀兵圍攻,料來破宮城也隻是早早晚晚而已。


    “古樂,古樂。”


    王闊海一邊走一邊叫。


    古樂迷迷糊糊的在王闊海背上應了一聲:“怎麽了?”


    “沒事。”


    王闊海嘿嘿笑:“我們老家那邊有個習俗,如果孩子還小,帶出去玩,迴來的晚了孩子還睡了,那就得一路走一路叫著孩子的名字,用老輩人的說法就是......不能讓孩子丟了魂兒。”


    古樂道:“你當我是小孩子?”


    王闊海道:“瞎說,我怎麽能當你是小孩子呢......很早的時候我爹就跟我說過,將來我有了兒子,如果兒子睡著了你也得叫著他的名字走,我沒把你當孩子,我把你當兒子。”


    古樂:“我日大爺!”


    王闊海笑了笑:“還行,還能罵人呢,看來傷的不是那麽重,不過古樂少爺,你爹我背著你走了這麽遠的路了,到底還有多遠才到你們的那個商行?”


    “大個兒。”


    古樂問:“你感覺到你剛才圍著這片繞了一圈嗎?”


    王闊海道:“感覺到了啊。”


    古樂:“嗯,其實早就到了,我讓你背著我多走了一圈。”


    王闊海:“......”


    古樂長長的舒了口氣,看起來精神恢複了不少。


    “在你背上睡的還挺踏實......大個兒,一會兒見了耿珊之後能幫我一個忙嗎?你就說我身負重傷,千萬別說我沒啥事。”


    王闊海好奇的問道:“這是為何?”


    古樂訕訕的笑了笑道:“我要去城牆上,看看能不能在大軍攻城的時候幫些什麽,可是耿珊說太危險了,你也知道,女人嘛,頭發長見識短,我沒跟她一般見識,隨隨便便給了她一掌把她打暈過去了,咱們大老爺們兒能和女人鬥嘴嗎,是吧。”


    王闊海都懵了,然後不由自主的挑起大拇指:“你真特麽的是個爺們兒......”


    “就這。”


    古樂道:“背著我啊,還得背著我,我裝作很虛弱的樣子,她就不會到我了。”


    王闊海歎道:“算你欠我個人情,迴頭記得還。”


    古樂道:“京都城裏的青樓你隨便選,隻要你看上的姑娘我都請了。”


    王闊海道:“這還差不多。”


    古樂道:“不過有一樣......就是,我倆的錢吧,都在耿珊那兒呢,所以一會兒你還得跟我一起騙她,你就說我身負重傷得帶我去找地方求醫,求醫當然得花錢對不對?我到時候跟耿珊說給點錢,讓你扶我去醫館。”


    王闊海把古樂往地上一扔:“你自己迴去吧......”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耿珊從院門裏邊一躍而出,看到古樂那黑乎乎慘兮兮的樣子,她先是怔了一下,眼睛瞬間就紅了,然後忽然間就跑過去緊緊的抱住古樂,仿佛一鬆手古樂就會飛走似的。


    王闊海站在那,本來還抬起手想打個招唿來著,可是此時略尷尬。


    “唉......”


    大個兒歎了口氣,覺得剛剛被人塞進嘴裏的狗糧有些燙嘴。


    “快......”


    古樂裝作極為虛弱的樣子:“快......拿錢。”


    耿珊一驚:“怎麽了?要多少?”


    古樂道:“把錢給大個兒,讓大個兒盡快扶我去青樓。”


    王闊海一捂臉。


    古樂自己都楞了一下,然後尷尬的笑道:“咦,我是不是在發燒啊,我感覺自己迷迷糊糊的,啊,原來我們已經到家門口了呀。”


    耿珊一抬手救助古樂的耳朵:“你傷的挺重啊,非青樓不能治是吧,我看出來了,你不是發燒,你是發騷。”


    她轉頭看向王闊海,王闊海立刻舉起手說道:“不關我的事,我就是好心送他迴來,他跟我說他都快掛了,我背著他的時候連個屁都不敢放,我就怕放個屁再把他震出內傷來,你說我要是放個屁把他崩出血......”


    耿珊:“你也閉嘴!”


    王闊海立刻閉嘴:“好的好的......”


    京都,皇城。


    孟長安的刀柄還在圍攻,還在抵抗的所有桑國軍隊全都退入了皇宮之內,人數依然不少,大概能有一萬多人,他們把宮門關閉,站在宮牆上用羽箭阻擋寧軍進攻。


    沈冷的隊伍掃蕩了京都城,基本上城中的反抗都已經被鎮壓之後,沈冷下令大軍封城,沿街喊話,告訴百姓們誰也不要出門,隻要在家裏待著就不會有事。


    他安排好了之後就帶著親兵營到了皇宮這邊,離著還遠就看到孟長安坐在一把椅子上看著手下人圍堵皇宮。


    沈冷跳下大黑馬走到孟長安身邊,孟長安坐在那旁邊還有一個小矮桌,桌子上放著一壺熱茶,沈冷看了看:“就一個杯子?”


    孟長安道:“我不嫌棄你。”


    沈冷呸了一聲:“你聽不出來我是在嫌棄你?”


    孟長安:“沒事,我不怎麽在乎。”


    沈冷:“......”


    他讓人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來後倒了杯水喝,已經將近一天沒喝水沒吃飯,肚子裏空嗓子裏幹,說話聲音都是沙啞的,一杯熱茶下去,嗓子裏頓時覺得溫潤了不少。


    “還沒下令進攻?”


    沈冷問。


    孟長安點了點頭:“不急,他們被堵在皇宮裏,也出不來,沒必要急著進攻,先把四麵全都圍結實了再說。”


    他看向沈冷問:“陳冉呢?”


    沈冷道:“想他?”


    孟長安:“啐......肚子餓了,想讓陳冉施法。”


    沈冷笑道:“大招雞術?”


    陳冉從後邊剛跟上來,手裏拎著一兜子饅頭:“找軍需要了些饅頭夠來,湊合著先墊補一口吧。”


    孟長安道:“你的伴生物呢?”


    陳冉:“什麽伴生物?”


    孟長安笑而不語。


    陳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呸了孟長安一聲,吩咐手下人劈了一些木頭過來,點上火烤饅頭。“桑人這京都城裏,青樓比酒樓多。”


    陳冉道:“我一路走過來本想買點吃的,咱也不搶不奪,該花錢買花錢買,可是沒有一家開著門,所以隻好尋了些饅頭迴來。”


    孟長安道:“有饅頭吃就可以了,沒那麽嬌氣。”


    正說著,皇宮那邊有人跑迴來,到孟長安身前俯身道:“大將軍,朝著裏邊喊話勸降,可是他們用羽箭把咱們喊話的人逼退了,看起來是沒有投降的打算。”


    孟長安點頭道:“任何地方任何國家,都有一批忠義之人,一會兒圍著攻城往裏邊放火箭,不要進攻,隻管放箭,直到把皇宮燒了為止,如果他們害怕死的話,會自己跑出來的。”


    沈冷道:“皇宮就這麽燒了的話,豈不可惜?”


    孟長安道:“不可惜,以後這裏也不應該再有皇宮。”


    沈冷點頭:“那就燒了吧。”


    四周還不斷有弓箭手的隊伍增援過去,快到天黑的時候,圍著皇宮的寧軍已經有兩萬餘人,隨著孟長安一聲令下,兩萬多名弓箭手開始朝著皇宮裏邊放箭,漫天流火。


    沈冷轉身朝著後邊招手:“去傳令,調十架弩陣車上來,皇宮正門這邊擺五架,其他各門也都用弩陣車堵了,有人衝出來就放箭。”


    手下人立刻去傳令。


    孟長安把烤好的饅頭遞給沈冷:“戾氣有些重啊。”


    孟長安看向沈冷說道:“這更像是我下的軍令,而不是你。”


    沈冷看著手裏的饅頭,沉默片刻後咬了一大口,腮幫子鼓起來,可是卻咽不下去。


    “須彌彥是死在這的。”


    沈冷抬起頭看向皇宮那邊:“我要血祭。”


    孟長安抬起手拍了拍沈冷的肩膀,起身往前走:“傳令把拋石車也給運上來,把這皇宮夷為平地。”


    黑夜之中,桑國的皇宮逐漸燃燒起來,顯然裏邊的守軍一直都在奮力滅火,可是飛進去的火箭猶如流星雨一樣,怎麽可能救的過來,房間幾乎都是連著的,不可能有單獨的一間,所以燒起來就是一排。


    火光衝天半個時辰之後,正門這邊就被人從裏邊拉開了,不少人身上帶著火往外衝,讓他們做選擇的話,寧願選擇去和寧軍拚死一戰,也不願意留在皇宮裏活活被火燒死。


    可是他們哪裏有拚死一戰的機會。


    在宮門打開裏邊的人往外衝的那一刻,弩陣車開始吞吐火舌,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弩箭掃了過去,往外衝的人一層一層的倒下,很快皇宮正門就堵的都是屍體。


    弓箭手得到軍令也朝著正門這邊放箭,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衝出來,羽箭密集到讓宮門四周都插上了一層白羽。


    正門這邊有人往外衝,側門,後門,都有人往外衝,可是他們想衝出火海的路已經被堵死了,他們隻能迴到火海裏去。


    孟長安站在火光下看著那些桑人一個一個的倒下去,臉色依然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孟長安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其實,就算是沒有須彌彥的事,我也會下令這樣做。”


    他看向沈冷:“隻是這個軍令更應該我來下才對,你要迴去做禁軍大將軍,身上不能有太多被那些大人們指摘的地方......桑人在我們大寧那麽長的沿海線上燒了多少村子,我隻燒他一個攻城,算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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