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東方慢慢的爬過山坡,陽光給山嶺邊緣鍍了一層金邊,看起來此刻景色是一天最美時,有一群水鳥飛走,翅膀振動的聲音都是在打擾這寧靜。


    然而接下來的號角聲響起,也打擾到了水鳥的寧靜。


    嗚嗚嗚......


    號角聲接連不斷的吹響,大船上的精甲戰兵開始有秩序的下船,登上一艘一艘蜈蚣快船開始朝著岸邊劃過去,遠遠的看過去,像是一條一條巨大的兇鱷背脊浮出水麵。


    各船領隊的什長喊著號子,士兵們同時劃動手裏的雙槳,蜈蚣快船好像貼著水麵飛起來一樣。


    大開山的水匪應該是徹底放棄了在岸邊開戰,他們知道自己擋不住大寧戰兵在開闊地麵的猛攻,所以將防守的希望都寄托在山城和山城下邊的崎嶇小路上。


    幾個十人隊率先登陸,迅速在岸上設立警戒為後續的隊伍擴大安全區域。


    謝九轉從蜈蚣快船上跳下來,抬頭看了看,麵前這座山像是駱駝的雙-峰,正對著的山上看不到山城的影子,根據縣誌記載,石頭城在後邊一座山的半山腰,要想登上去,先繞過前邊的半座山,然後順著並不寬敞的石階路上去,因為已經至少幾百年沒有修繕,那些石階路可能都已經殘缺不全。


    當年建造這座山城的是大開山水匪十三盟,最強盛的時候擁兵十幾萬,他們在這修建了龐大的防禦工事,進可攻退可守,輝煌時期曾經占據整個重安郡區域所有州縣。


    可是十三盟的首領們覺得就算陸地上的大城堅固也不靠譜,不如一直都把大本營放在大開山的好,結果就因為這樣的目光短淺,導致他們控製的區域不斷被壓縮,分派出去的人被圍攻的時候又沒有及時的支援,被別的義軍一點一點蠶食。


    以至於最後空有十餘萬兵力,卻隻能龜縮在大開山中度日。


    “交替戒備向前。”


    謝九轉一邊走一邊大聲喊著:“斥候隊,先上去!”


    兩個十人隊的斥候迅速的衝了上去,很快就消失在樹木掩映之中。


    前邊,斥候隊正劉晉樓壓低身子往前走,帶著他的隊伍小心翼翼的穿過一片叢林,在林子邊緣,他打了個手勢示意隊伍停下來,取出千裏眼往前邊仔細看了看。


    一條殘缺不全的石階小路出現在大概幾十丈外的山腳,這應該就是縣誌中記載的那條可以通向石頭城的路了,小路兩側都是枝葉茂密的樹和近乎一人高的野草,敵人藏身起來很容易。


    “去兩個人看看。”


    劉晉樓壓低聲音吩咐了一句。


    兩名斥候從他身後貓著腰出去,在溝壑之中盡量壓低身子前行,他們從野草叢裏探出頭往石階路那邊看,應該是沒有什麽危險,其中一個站起來朝著他們招了招手。


    噗!


    一支鐵羽箭從遠處飛過來,直接射穿了斥候的脖子。


    人站在那還揮著手,箭射穿脖子的時候他還保持著招手的動作,下一息,屍體往前撲倒。


    他身邊的同伴驚了,拉著屍體迴到溝裏,發力把屍體扛起來往迴跑。


    噗!


    鐵羽箭再次飛來,這次沒有瞄準要害,而是一箭射穿了後撤斥候的小腿,扛著同伴屍體的斥候疼的悶哼一聲,不由自主的撲倒在地。


    “救他迴來。”


    劉晉樓喊了一聲,然後將連弩摘下來朝著羽箭飛來的方向點射,可是連弩的射程根本就到不了那麽遠,對方的鐵羽箭最少是兩石半以上的硬弓射出來的,比他們的連弩射程最起碼要遠一倍還多。


    三名斥候互相掩護著衝過去,兩個人一左一右半蹲在那還擊,另外一個人過去拉著受傷的同伴往迴走。


    噗!


    第三支鐵羽箭飛來,打穿了支援斥候的脖子。


    在第三支箭飛過來之後的片刻,幾十支羽箭從不同方向射了過來,另外兩名戒備的斥候被先後射翻,瞬間就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距離被伏擊的的人大概二十丈外,樹幹上,大開山水匪首領郭亭冷哼了一聲,似乎頗為不屑。


    他就是被宇文小策留在這的人,也是被常月餘稱之為兄弟的人,四十幾歲,方臉絡腮胡,眼睛好像鷹一樣。


    “說什麽水師戰兵實力很強,不過如此。”


    郭亭吩咐道:“過來救人的,來一個射死一個。”


    附近草叢裏和樹上的那些水匪應了一聲,舉著弓繼續瞄準那個方向,可是好一會兒也不見人再上來。


    差不多有半刻時間之後,一隊戰兵從樹林中緩緩出來,每個人都貓著腰,他們手裏都有一麵很大的步兵盾,一條直線似的出來,然後隊伍分開兩邊,隔一個人走一個人,前邊的往左後邊的就往右,這樣陸續分開形成兩支隊伍。


    然後隊伍又在遇襲的人前邊重新匯合,以步兵盾形成防禦,步兵盾後邊的人上來,拖拽著受傷和死去的戰兵迴到林子裏。


    “他們也就那樣。”


    郭亭嘟囔了一句,手中的鐵羽箭激射而出,砰地一聲擊穿了一名戰兵手裏的步兵盾,餘家卡在盾牌上,箭尾嗡嗡嗡的急速顫抖著。


    郭亭一擺手:“撤到二道梁,咱們在那邊等著他們上來,就在這大開山讓那些朝廷的兵看看咱們的實力,想把這打下來,沒那麽容易。”


    幾十個人跟著他從四周躥出來,迅速的朝著山上撤退,持盾的戰兵們看到了人影之後開始追擊,他們三個人一排舉著盾追過去,到了石階路上三個人一排剛好,這條路都容不下四個人肩並肩。


    “上去!”


    一名戰兵校尉下令。


    士兵們順著石階路迅速向上移動,走了大概一裏左右,地形又變了,一側是峭壁,刀削斧鑿一樣,至少有幾十丈高,另外一側是陡坡,野草叢生,不小心滑下去的話就會墜入深澗。


    “小心!”


    已經走在隊伍最前邊的校尉喊了一聲,然後迅速後撤,前邊高坡上幾根足有一人合抱那麽粗的圓木滾下來,石階路就這麽寬,圓木全都封死了。


    前邊的人還能看到,退不及就跳起來避開,後邊的人卻被圓木撞倒了不少,有的人腿被圓木壓在下邊,疼的瞬間滿臉都是汗水。


    “把人救出來。”


    隊伍中的一名什長將手中盾牌扔在一邊,跑過去和其他人合力把圓木搬了起來,可就在這時候,石壁上邊,那些水匪已經等著了,他們看到人群聚集在救人,立刻把石頭從山崖推下。


    石頭一塊一塊的砸落下來,不少人直接被砸死。


    地形實在太狹窄,士兵們想躲閃都沒地方躲閃,石頭不斷的砸下來,有的人瞬間被砸的頭破血流。


    前邊的校尉臉色變了變,將步兵盾舉過頭頂後往迴衝:“靠近崖邊!緊靠山崖!”


    一塊石頭落下來,碰的一聲砸在他的步兵盾上,盾牌直接被砸的沉下來又重重的磕在他頭上,巨力之下也不可能還穩得住,頭一歪栽倒在地。


    這一下砸的他腦袋裏嗡嗡的響著,好像炸響了雷一樣,他掙紮著拍起來,伸手去抓盾牌,卻發現盾牌已經破裂了一個洞,在伸手的同時,他鼻子裏兩股血流了出來。


    “靠近......”


    校尉喘息了一聲,然後扶著崖壁站起來:“靠著崖壁走,撤迴去......”


    將軍謝九轉帶著親兵隊上來了,迅速的把傷者死者往下拉,靠在崖壁上的校尉眼睛往上翻了翻,人軟軟的坐在地上,謝九轉掠過去把人扛在肩膀上大步後撤,前邊高坡上的水匪弓箭手噌的一下子站起來兩排,羽箭密密麻麻的打了過來。


    謝九轉的後背中了一箭,身子搖晃了一下卻撐著沒倒下去。


    “將軍,放我下來吧。”


    “老實待著。”


    謝九轉吐出一口氣,扛著人退了迴去。


    “不是說戰無不勝嗎!”


    高坡上一群水匪站在那叫囂,為首的郭亭哈哈大笑,盡顯狂態。


    “別說不給你們機會,我不追,你們下去之後準備好了再來,我就在這等著你們,早就想和戰兵交手試試,期待已久,可你們倒是沒有給我多大的驚喜。”


    “還敢再來嗎!”


    “你們跑的倒是挺快的啊。”


    “不是說戰兵從沒有對手的嗎?看來你們以前遇到的對手都是軟蛋啊,現在碰到大爺們你們就變成軟蛋了。”


    這些水匪瘋狂的喊著,一個個得意忘形。


    謝九轉帶著人退下去,清點了一下,傷亡了數十人。


    剛剛受傷的校尉張永一臉歉然:“是我沒有帶好隊,那個地形我應該提前注意的,是我以為水匪根本不足為慮,將軍,再讓我上去一次!”


    謝九轉看了看張永頭上的傷,頭盔下,血還在往下流著。


    “將軍,我這次一定帶著兄弟們拿下來。”


    張永道急切道:“我這點傷不算什麽。”


    謝九轉道:“先去把傷口包紮一下。”


    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後背,有醫官上來吧箭杆先剪斷,然後撕開衣服,小心翼翼的把箭簇從肉裏挖出來,好在甲胄足夠厚,箭簇進去的不是很深。


    張永張了張嘴,垂頭:“是。”


    他過去到另外一名醫官那邊蹲下來,把鐵盔摘了,醫官檢查了一下後確認傷口不大,敷了些藥用紗布把頭纏了幾圈。


    “包完了嗎?”


    謝九轉看了看張永一眼。


    “完事了!”


    張永猛的站起來,把身邊的醫官嚇了一跳。


    “帶上你剩下的人,還有我的親兵隊。”


    謝九轉把張永剛剛放在一邊的刀遞給他:“上去讓那些羞辱了大寧戰兵的水匪看看,大寧戰兵到底能不能打,你還有血性的話,帶著大家把所有羞辱了你們的人全都剁了,一個別留。”


    “是!”


    張永把刀接過來,重新把鐵盔戴好:“兄弟們,盾牌帶好,上去!”


    “唿!”


    他手下的士兵們應了一聲,重新整隊。


    “想好了怎麽打?”


    謝九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甲,跟在張永身後:“現在我也是你的兵,聽你的指揮。”


    張永心裏一暖,大步向前:“想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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