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淩把大氅抖開蓋在她身上,也靠著車壁閉目而睡。


    馬車飛馳,沒有減震效果的馬車,在山路上非常顛簸。當天明時雯蘿醒來,隻覺得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


    她剛一動,嬴淩就睜開眼,「醒了,肚餓嗎?」他從包袱裏取出一張冷餅,以及一個水囊,「食水粗糙,你多少用些,等到幽穀,那裏有庖屋,再讓我的人煮粥給你吃。」


    「你的人?」雯蘿接過問道。


    嬴淩似笑非笑,「不然呢,你以為這迴我還像上次一樣,孤單單地讓人把你劫去?」


    「明明你才是劫人的那個。」雯蘿一邊說一邊用力咬下一口餅,冷餅堅硬又油膩,但是這個時候,對方肯給她東西吃,也沒什麽可挑剔的。若挑,惹毛了嬴淩,怕是連口水都沒有。


    見她乖乖吃餅,嬴淩微微勾唇,也拿起一張餅吃起來。


    長途跋涉,遇到城池就歇一下,補充一下食物和水。沒有的時候就宿在野外。嬴淩的手下找了過來,一共二十多人。既不顯眼,又能起到護衛作用。


    就這樣,奔波了小半個月,終於來到幽穀。


    此時還是冬季,穀外寸草不生,卻瀰漫著白色的霧氣。這霧氣裏隱隱帶著極淡的硫磺味。雯蘿覺得八成裏麵有溫泉。她一問,嬴淩果然道,「裏麵確實有兩處泉眼,你怎麽知道?」


    嬴淩抓著雯蘿往裏走,霧氣很大,人與人之間相隔一米就看不見影了。


    「這裏,常年都是霧氣嗎?」她忍不住問道。


    「恩。」嬴淩每走一步,都要辨認一下。


    雯蘿覺得這種霧氣,很適合逃跑,但是她目前沒有這個心思。嬴淩卻認為她有,不光來的路上看得她很緊,現在也死死鉗住她的手腕。一會兒鬆開,肯定多一道鐲子。


    嬴淩手腕間拴著繩子,他的隨從們一個拴一個,跟著他亦步亦趨。


    雯蘿覺得嬴淩八成是迷路了,走了很久,感覺都是在原地繞圈子。比如現在正前方那顆嶙峋的怪石,她就非常眼熟。


    又走了半個時辰,嬴淩終於停在了一處石壁前。他用手摸索了半天,在一塊異常扁平的地方死勁一按,一聲清脆的「啪嗒」聲響起,石壁凹陷下去,出現像豆腐塊一樣的東西。


    雯蘿心下一跳,這不就是石頭版的密碼鎖嗎?


    「你瞧,這上麵的文字,不就是你教給毛人的算籌嗎?」嬴淩側目道。


    雯蘿沒有說話,任憑他在上麵按了幾下,「轟隆」一聲巨響,石壁裂開一條縫隙,隻夠人側身進去。嬴淩讓手下先進,接著是雯蘿。等所有人都進去後,他才側身進來。伸手在左邊不知道摸了一把什麽,石壁再次合上。


    「蘇棠他們來穀中學習,也是這樣進來的嗎?」雯蘿問。


    「來穀中的學子,都由鬼穀子親自在穀外接。然後蒙著眼帶進來,不會讓他們看到這處辛密。」嬴淩道,這話一說完,他立刻看見手下們慌張的神情,和雯蘿略有些狡黠的笑意。


    他沉下臉,變換了幾下神情才道,「如今世上再無鬼穀子,幽穀形同虛設,也不會有人造訪。更何況,不知道那處怎麽按,也進不來。」


    隨從們聽了雯蘿那句話,立刻以為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怕嬴淩過後滅口。嬴淩這樣解釋了,他們提著的心稍稍放下。


    雯蘿笑盈盈,「就算不知道怎麽按的,鑿山也可以進來啊。這石壁也不厚。」


    隨從們剛放下的心重新提起來,人在陌生的地方特別敏感。立刻又想到會不會被滅口上麵。


    嬴淩若無其事笑道,「等找到東西,我們就可啟程迴櫟陽。辛苦這麽些日子,到時候給你們多放幾天休息。有妻子的再忍幾日。」


    他這麽一說,大家又立刻嘻嘻哈哈起來。但是懷疑的種子就算是隨意撒一把,也有碰巧能發芽的。


    嬴淩指著不遠處的大堂屋道:「現在已是傍晚,去前麵的堂屋休息一晚。這裏是學子們日常讀書的地方。」


    隨從們立刻先進去四處排查,以及打掃。


    嬴淩留在後麵,等所有人都散開時,才狠狠抓住雯蘿的手腕,用力到幾乎捏斷,「別給我找事。」


    「我沒有啊。」雯蘿一臉無辜。


    嬴淩拽著她進了堂屋。這裏已經點起了黃蠟,映得房間一片昏黃的光芒。


    雯蘿掃了一眼,跟別的地方的學堂也沒什麽差別,木製的房屋,一排排案還有草編的蒲團,因為穀中一直沒人,灰塵遍地都是。


    隨從們帶著食材米糧,拿去庖屋熬粥。


    雯蘿在嬴淩耳邊道,「你要小心哦,說不定還有人懷疑你要滅口,在飯食裏給你加點料。」


    嬴淩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舌頭不想要了是嗎?」


    「想要,」雯蘿笑吟吟,「我再不說了。」


    不消一會兒,煮粥的還有拿被褥的就迴來了。嬴淩讓大家先吃,他則拽起雯蘿,「來院裏。」


    走到堂屋門口的大樹下,嬴淩把雯蘿困在懷中,從堂屋裏的角度看去,就像他在做親密的事。


    雯蘿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也不躲,依然笑吟吟,「你怕了?所以等他們先吃完。」


    嬴淩沒有說話,但是眼神不善。作為儲君,他的懷疑心更重。


    「那以後的每頓呢?你都要把我揪出來嗎?」


    「以後?」嬴淩冷笑,「以後每頓你都先吃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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