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法典石碑上,莊丁被烈非錯一箭釘了上去,離火炁化的箭矢洞穿他的肩頭,將他整個人紮在石碑上,任由他雙腳蹬踢,依舊毫無辦法。


    嵐陽第一高手就這麽被釘到了石碑上,莫說昔日威風,便是自己的生命都難以自控。


    莊丁奮力掙紮,他被洞穿的肩頭鮮血涓涓,染紅了石碑,更染紅了他的半邊衣物。


    隨即,烈非錯飛身來到石碑前,炁修封穴手法施展開,封住了他的穴道。


    莊丁的雙臂無力垂下,他終於連最後一絲力氣都失去了。


    少年單手握住那依舊忽閃忽閃的箭矢,運勁一收,箭矢消散,莊丁整個人自石碑上掉落。


    “將莊丁連同一幹同黨盡數收押。”少年這句話音量不大,但此刻在眾人聽來,卻是動輒雷霆。


    這一刻,他是眾人心中不可撼動的天。


    那一眾惡痞本欲反抗,但莊丁的下場曆曆在目,連嵐陽第一高手都落得如此地步,若是烈非錯那信手捏來的一箭射向他們……已經不用思考後果,單單這種可能性已令他們肝膽欲裂。


    眾皂隸上前拘捕時,惡痞們沒有反抗,霎時間莊丁連同一起來的十餘人,盡數落網。


    視線迴到莊勇身上,此刻的他神情驚恐,已無半分之前的囂張跋扈。


    “方才本官已對莊勇做出宣判,不過之後莊丁一眾大鬧公堂,他也有參與,此罪理當並罰,先將他押入大牢,待本官上奏請示,擇日問斬!”


    一聲“問斬”,莊勇癱倒在地,任由兩個皂隸左右架著他離去。


    目睹這一幕,旁聽的百姓這才真正認識到這個現實……


    不可一世的楊府,不可一世的莊丁,敗了!


    “司探大人為民除害,好樣的!”


    “是啊,司探大人威武!”


    “司探大人來此,真是我們嵐陽之福啊!”


    烈非錯之功績在此刻的嵐陽百姓看來,堪比天高,一時間四方歌功頌德,讚美不絕。


    堂側的阿秀見到這一幕,心緒萬端,此刻她已明白烈非錯方才為何對莊丁當堂威脅周老頭一家之事放任,他是想借此激發嵐陽百姓心中沉埋過久的血性,激勵他們反抗暴權的勇氣。


    謫仙玉容雙頰微微緋色,一雙明眸中瑩瑩波光,似有萬般暗藏動於九地之下,仿佛一道道潛藏不顯的情流,暫時不露端倪,令人難以察覺,但不知未來哪一日,便會激起飛浪三千,銀河歸流入海。


    “阿秀姐姐,阿飛哥哥好厲害啊!”阿秀懷中的粉嫩小臉滿心讚歎,隨即,那張小臉忽然一黯:“如果阿飛哥哥真是我哥哥,那該多好啊!”


    “嗯……,隻有阿飛哥哥麽?”阿秀語露不滿的質問。


    露露察覺到阿秀的醋意,吐了吐舌頭:“當然還有阿秀姐姐,姐姐和哥哥都做我的親姐姐、親哥哥,那露露可就高興死了。”


    阿秀愛憐地點了點她的額頭:“你看你,小小年紀什麽死呀活呀的,呸!呸!呸!”


    斥責了一句,言語間依舊甜膩地仿佛要滴出蜜來。


    隨即,美眸一亮:“放心吧,要那家夥做你親哥哥有何難,一會兒退堂後,姐姐就去和他說,姐姐看他敢不答應!”


    言語間威勢喝喝,仿佛烈非錯就是她掌心一顆丸子,任她搓圓捏扁。


    露露非常乖巧,明白這種狀態下的姐姐是萬萬不能違逆地,即刻附和讚同。


    這一刻,小女孩並未察覺到,旁聽百姓中,一道惡毒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方才大堂上情形混亂,追隨縣丞而來的高夫人並未察覺到露露,此刻戰鬥告止,高夫人才從高度緊張集中的狀態解放出來,視野擴充下,她見到了高露。


    嚴格來說,高露從小並未對她表露一絲不孝,反倒是她一直已陰毒偽善的手段對待這樣一個小女孩。


    但此刻再見高露,僅僅隻是看到她生活的還不錯,有了溫暖的懷抱可依靠,僅僅如此,然高夫人心中的怨毒恨意,卻已驚掀萬丈。


    若這股恨意能實質化,必定能瞬間吞沒整個嵐陽。


    然而她也明白,自烈非錯於此公堂上表露身份,將高露接到雲來樓與他同住起,這個小賤人便一直在烈非錯的保護之下。


    即便是那時僅僅顯露司探身份的他,自己的縣丞表弟就已不敢招惹,甚至高府被毀去泰半之責任,也不敢向此子追究。


    何況此刻這小子鼓動滿堂眾人對抗楊家,更是一箭將嵐陽第一高手洞穿,此時此刻他於嵐陽的聲勢已到了旁人從未引動的頂點。


    這樣的烈非錯庇護著那個小賤人,今日絕非對她出手的好時機。


    想明白了這一層,高夫人拉了拉身邊的陶管家:“走,我們迴去。”


    陶管家聞言,即刻動作起來,扶著高夫人就欲悄悄離去。


    此刻四周群情洶湧,人人瘋狂,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們的行徑……本該是如此才對啊?


    “陶行中,站住!!!”


    一聲怒喝震破穹空,眾人耳膜一肅。


    下一瞬,驚覺到司探大人這一聲對誰而發,本欲默默遁走的高夫人與陶管家,兩人身邊頓時出現一片真空地帶。


    “是高府的陶管家?另一位是誰?”


    “那就是高夫人,她這幾年很少露麵,認識她的人不多。”


    “原來她們也來了……嗯,之前高府的事情你們聽說了吧?”


    “當然,而且我還聽說,那件事的真相……”


    四周百姓發現了兩人,頓時議論紛紛。


    “來人,把陶行中押上來。”


    公案後的司探大人下令道,此刻烈非錯威信無二,而陶行中作為嵐陽第二勢力高府的管家,三班衙役幾乎皆認識,頓時便有皂隸上前,一左一右夾住陶行中,將他帶到堂上。


    “司探大人,您……您喚我來做什麽?”陶管家的身體止不住的哆嗦,不久前烈非錯打砸高府,造就一批殘肢斷臂,陶管家也在其列。


    幸好之後他看了大夫,“殘肢斷臂”稍稍誇張,但傷筋動骨倒是確實,因此今日的陶管家一瘸一拐,本就狼狽,此刻在被兩名皂隸左右一夾,哪裏還有昔日一絲威風八麵。


    烈非錯一聲道破陶管家身份,將他拘押到堂上,過程中高夫人苗翠就在他身旁,但烈非錯卻一個字都未提到她。


    高夫人不知烈非錯此舉何意,但萬幸這煞星今日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轉身就要走。


    然而沒走幾步,縣丞來到她身邊。


    “表姐,此時此刻可萬萬走不得。”縣丞壓著嗓子小聲道,同時一把拽住高夫人的手腕,阻止她離去。


    “這是為何?”高夫人麵露不解,眼中甚至隱隱有一絲警惕。


    “那小子明明見到了你們兩人,卻隻拘去了陶管家,表姐你以為他欲如何?”縣丞的神情十分凝重。


    “你是說,他想……”高夫人想到了一種可能,麵色霎時間鐵青。“……他欲借此公審陶行中,把我對那小賤人做的事公之於眾?”


    “必然是如此。”


    “若是如此,那我不就更得走了。”高夫人意圖甩脫被拉住的手腕,她腦海中浮現一會兒自己在旁,平日對高露的總總惡行經由陶管家之口透露的那一幕,不寒而栗。


    “表姐糊塗,你在一旁,陶行中言語間或許對你還有所敬畏,言語間能有些顧忌,隻要他死扛著不招,這件是至少在律法上不落下把柄,可你若不在,你覺得陶行中能看住那小子的審訊麽?”縣丞沉聲分析道。


    高夫人麵色數變,卻也漸漸停止了掙紮。


    “表姐,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但你難道認為此事隻是你這些年維係的信佛慈名能否保全麽……”頓了頓,更為湊近了些,逼著嗓子道:“……你身為原配,卻如此對待先夫之女,此事若坐實,你名聲不保是小事,牢獄之災更是無從豁免。”


    高夫人聽的冷汗涔涔,經由表弟一分析,她才明白此事遠比她相像中嚴重。


    “表姐,此刻怎麽說也是大庭廣眾,那小子再橫,也不能做的太多,但若換個場合,你覺得以他那日打砸高府的做派,以及那莊丁都不如的身手,還有什麽能鉗製到他麽?”


    縣丞一語猶如醍醐灌頂,高夫人手臂上最後一絲反抗之力消散,被縣丞拉迴公堂,立於旁側。


    公堂上,陶行中強撐著膽子,力爭雙足挺直。


    “陶行中,今日本官升堂問案,一樁也是審,兩樁也是判。”少年嘴角笑意浮現,隨即他一聲令下。


    “阿秀,帶露露上來吧,今日我要替他平冤昭雪。”


    阿秀方才見他拘來陶行中,便知他是為了高露之事,早就在一旁等著了,此刻一聲令下,她即刻抱著露露出列。


    “走,露露,看阿飛哥哥給你出氣。”領著高露便來到了堂上。


    “高露,不久前也在這個堂上,本官向嵐陽縣丞討要半數捕快,言明要查清高府多年虐待你之事,如今此事已有眉目,本官這便給你一個交代。”


    義正辭嚴,神情端肅,渾不似平日與露露相處時那般嬉皮笑臉。


    高露知道烈非錯是在為她主持公道,小小眼眸中淚影飄蹤。


    本已猜到烈非錯是這般意圖,但真正被“耳提麵命”,陶行中依舊嚇的六神無主。


    他強撐著道:“司探大人,小的知道最近外麵有些風言風語針對我家夫人,謠傳說夫人對小姐不好,但這都是坊間小人的惡意中傷,我家夫人對小姐的好,大家夥都看在眼裏。”


    言語間,目光環繞,向四方嵐陽百姓求證。


    這幾日雖有高夫人善惡兩麵,人前富足,人後虐待的流言,但平素眾人所見,皆是高夫人的慈悲良善,因此這流言目前雖流傳,但信者並不多。


    一旁的楊夫人麵色稍定,她有些慶幸聽了表弟縣丞的話,此刻她在場,那陶行中便如此說,若是不在,就不知會是何種版本了。


    少年目光流轉,看向旁聽席上的高夫人:“倒也湊巧,高夫人今日也在,不知你對陶行中方才一番辯詞,有何看法?”


    烈非錯這一問,引的眾人視線投去,高夫人頓時端正眉眼,含眸低首,恭順慈祥。


    “就如陶管家所說,司探大人怕是誤解民婦了。”言語間無一絲怨懟,倒有幾分長輩看待兒孫不成器的無奈好笑。


    四周眾人見之,確實生出疑惑,以高夫人在嵐陽的素行,實在看不出她是那般惡毒的女人。


    “原來如此,這便是高夫人對此事的看法麽……”視線轉到陶管家身上,嘴角忽然一記嗤笑:“……陶行中,本官還沒問話,你卻已知本官要問什麽了,如此心虛,豈非不打自招。”


    少年質問道。


    麵對今日力挫莊丁的烈非錯,陶管家由始至終誠惶誠恐,然而烈非錯此問出口,他眉眼間的慌亂反倒好些。


    “司探大人這話說的差了,咱們嵐陽不比大人的來處,民寡地薄,些許流言蜚語轉眼間便會傳的街知巷聞,因此小人多多少少明白大人欲問何事?”


    這番言語迴應的不卑不亢,甚至言辭間故意提及“大人的來說”,又說嵐陽“民寡地薄”。


    司探大人的來處便是大璟國都燁京,這點誰都知道,此刻他故意提及,又將嵐陽形容成“民寡地薄”,無形間便與烈非錯的燁京形成鮮明對比,甚至對立。


    四周百姓心中,那一處處角落中的黨同伐異被隱隱喚醒。


    陶行中在高府當了多年管家,總攬高府一切大小事務,更是高夫人平素每每委以重任的心腹,他為人其實不蠢,甚至非常精明。


    隻不過之前烈非錯突然降臨高府,隨後更是暴起怒砸,將他這位體麵的管家大人弄的“殘肢斷臂”,狼狽頹喪,之後更暴露司探身份,力壓他一籌。


    經曆這總總,他在烈非錯麵前銳氣盡折,處處碰壁。


    此刻他心態調整,漸漸恢複了平常狀態,一番言語暗藏犀利,攻守有據。


    麵對這樣的迴應,烈非錯笑了。


    “陶行中,你說的聽來倒也有幾分道理,隻不過……”言語一頓,身體微微趨前。


    “……本官幾時表露過,今日這鋒芒,針對的是高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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