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道宗大門外。


    石獸橫亙,器宇軒昂!


    重簷九脊頂黑漆大門,鬥拱交錯青瓦蓋頂,大門緊閉,金絲楠木的門匾上“琴道宗”三個字,怎麽看都像一免戰牌。


    門外的大壩子上,密密麻麻擠滿了人。不少人席地而坐,有的手上拿著一本琴譜冥思苦想;也有圍成圈在討論的,有的幹脆拿出古簫或古箏開始苦練;甚至有人曲項向天歌,鵝鵝鵝的吊嗓子,那一臉專注的小神情,讓羅歐差點沒忍往地上丟銅板。


    都是來獻曲的?


    羅歐估摸,這些人圍在這裏已經不是一兩天了,都已經形成了市場。賣臭豆腐的,賣炊餅的,買小吃的,各種小幡旗飄搖,吆喝聲此起彼伏,生意好得出奇,個個賺的眉花眼笑。


    他一直沒明白這些人傻站在這裏幹嘛,也沒明白琴道宗到底什麽意思。除了倆石獸瞪著你,大門一直緊閉。而且琴道宗居然沒有一個門生出來接見,甚至連一張告示都沒有。不過他總算明白剛才那征兆的意思了——琴道宗的門檻高,小心栽跟頭!


    正像隻沒頭蒼蠅似的瞎轉悠,突然背後有人輕輕拍了他一下。


    轉身一看,幽香撲鼻,一個宛如夏日紅豔玫瑰般動人的笑靨,正在他眼前綻放。


    紅玫瑰有著大眼睛高鼻梁,嘴巴略厚而性感,前麵卻是整齊的過腮短發,後邊卻是長發,透著一股文藝氣兒。最令人驚豔的是她的翹臀,豐滿到與身材不成比例,這麽一位性感辣妹,偏就穿著一身安靜的青峰浣紗裙,衝突感十足。


    “段老師,你怎麽也在這兒呢?”羅歐一臉意外驚喜。


    “我怎麽就不能在這兒。”


    辣妹故意繃著臉,卻還是掩飾不住看見羅歐時的高興。


    段老師叫段莫愁,羅歐的同事,皇學院音律係鼎鼎大名的美女老師。在所有人看來羅歐就是一垃圾,煉器煉器不行,教書教得更爛,連掃地大媽都覺得他應該分類為不可迴收型。可在段莫愁看來,羅歐不是垃圾,而是垃圾中的垃圾。


    可她偏就喜歡這種垃圾,原因是他有一個爹媽給的天生優點——帥。一米八的個頭,一雙笑起來會說話的電眼,著實讓不少異性神魂顛倒。段莫愁是出了名的美女老師,也是出了名的外貌協會成員,所以始終對他有好感。


    皇學院音律係的女高材生也是來獻曲的,身為學院派音樂人怎能錯過這樣的盛事,不過她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心理有數,也不指望拿黃金,隻希望多認識幾個誌同道合的帥哥就滿足了。


    她看到羅歐的第一眼就覺得奇怪,一個煉器師跑音樂人的聚會來幹嘛?不過看第二眼就明白了——丫就是被債逼瘋了。


    羅歐剛想跟她調笑兩句,卻發現後麵有個帥哥,正端著兩杯冰魄茶,怒瞪著他。


    “周凱澤!”


    羅歐臉黑了,“他怎麽也來了?”


    周凱澤長著單眼皮和大長腿,按照羅歐那個時代的標準就是一韓國歐巴。他也是音律係的講師,更是段大美女的忠實擁躉,有事沒事總愛跟段莫愁黏在一塊兒。他剛去買了兩杯冰茶,轉眼就看見了羅歐,立刻心生敵意。


    這種敵意是毫不掩飾的,因為羅歐是他由來已久的死敵!


    周帥哥跟羅歐是光屁股玩到大的,可是兩人從小就愛爭,無論玩具還是美女都一爭到底。一次打麻將,兩人因出了五個幺雞而發生了爭執,事後兩人捧著流血的腦袋,互把對方列為黑名單中的頭號公害。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羅歐與周凱澤怒視三秒後,各自迅速把臉扭向一邊,哼!


    段莫愁一陣無語,一把搶過冰魄茶便掉頭離開。兩人同時跟著上,相互鄙視後不約而同把目光集中在了段莫愁那驚人的豐.臀上……仇敵彼此對望一眼,在蔑視中突然產生了英雄所見略同的奇怪念頭,相互奸笑,又迅速把目光轉向了翹.臀……


    段莫愁直翻白眼,當然清楚倆色狼在後麵搞什麽鬼,不過她早習慣了。但凡認識她的男性,在風度翩翩的跟她寒暄完之後,都喜歡跟在她身後,尤其是當她穿著這身包.臀裙時……


    “這琴道宗到底唱的哪一出,難道還得先海選不成?”


    羅歐頗為抱怨。對他來說時間就是錢,不想就這麽傻站著。


    段莫愁用她那略微沙啞的性感嗓音說:“確實要海選。人實在太多了,所以琴道宗想出個注意,不用你們彈,讓宗門傑出弟子每隔三小時就出來彈一次,你要是能聽出他琴曲中的意境,就可以登堂入室了。”


    這種快刀斬亂麻的節奏,羅歐當然是支持的,不過還是心急火燎。


    “他什麽時候出來彈琴?”


    段莫愁嫵媚一笑,安慰道:“快了,時間已經到了。”


    周凱澤乘機鄙視:“切……什麽都不知道還敢來這兒,也不怕丟人現眼。”


    這不能忍!羅歐剛想迴諷,卻發現琴道宗那道漆黑大門突然開了。


    大門一開,從裏麵走出十多個弟子,清一色銀白道袍,神色肅穆,頗有威儀。


    領頭的竟是一個紅唇齒白的十六七歲白衣少年,抱著一把琴,文文弱弱,舉手投足卻有一股大家風範。


    琴道宗弟子走到一處用錦緞圍欄隔開的空地,輕車熟路地擺出一個小小琴道道場。


    那白衣少年將古箏放在琴桌上,十多個師兄弟背手,列隊護駕。


    一個看上去年紀略長的馬臉師兄,顯然是為白衣少年護道的,上前幾步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第十六次試琴聽音,開始!”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人們立刻如潮水般朝這邊聚攏,神色期待。段莫愁也朝裏麵走去,羅歐和周凱澤忙不迭的為她開道,拉鏈般撥開了人群。


    一個壯漢被推開,迴身怒道:“你擠個**呀。”


    羅歐和周凱澤異口同聲:“一個。”


    “來自李大莊的傻眼值+120”


    兩人都沒想到彼此這麽有默契,神色一僵,迅速把臉各自扭向一邊,哼!


    白衣少年並不理會眾人,雙手懸於琴上,神色專注地開始醞釀彈奏。


    他看上去穩重中帶著一絲靦腆,心裏卻一陣冷笑。


    在他眼中,這些圍觀者就是一坨坨的屎!一個個附庸風雅的俗漢,又怎麽能懂自己的琴道意境?想到這裏他不免徒自傷悲,深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悲涼,所以決定速戰速決,用最簡短卻最難懂的自創琴曲,來結束這場令人心情十分不美麗的鬧劇。


    醞釀了片刻,他修長如女人的手觸碰到了琴弦,彈出了第一個音。


    叮……


    第一個音剛起,少年便進入了陶醉狀態,這是一首婉轉卻複雜的情感流露,他要讓在場所有人為之震撼!


    正當他如癡如醉地全心投入音律世界,卻聽到場外一個聲音高喊:


    “我聽出來了!”


    白衣少年按琴止音,神色微變。俊臉微抬,卻見人群中一隻高高舉起的手,猶如海洋中的一根桅杆,在人潮中漂啊漂啊,漂到了他跟前。


    正是羅歐!


    白衣少年俊眼眨了眨:剛起了第一個音你就聽出來了?


    可能麽?


    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羅歐身上,神色詫異。


    段莫愁愕然。羅歐?


    這貨是出了名的五音不全。在皇學院隻要他一唱歌,別人都讓他靠右站,他都擠到右牆角了,可聲音還是那麽左……就你還能聽懂別人的玄玄之音?


    周凱澤更是一臉藐視,乘機捉住段莫愁的嫩滑玉手,高舉起來,讓我們一起為他加油!段莫愁又氣又羞直甩手,你丫搗什麽亂呀!


    羅歐好不容易擠進道場,發現琴道宗眾弟子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刺客。也不在意,走到一旁書桌前,抄起一支毛筆在熟宣上草草寫了幾個字,又走到白衣少年跟前說:


    “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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