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雙來到風澤樓,替父親喝了幾圈酒,又迴敬了一輪。席間自然有不少曾經武童院的同學跟隨家長一起赴宴,在秦無雙麵前,多少有些拘束,借著杯中酒,期期艾艾向秦無雙表達著往日的歉意。


    也許前任的秦無雙和他們有過一些小過節,但說實話,秦無雙對他們當中大部分都沒什麽印象,自然是一笑置之。


    他這樣的姿態,在這些武童及其家長眼裏看來,卻是一種大度的表現。心裏更是嘖嘖稱讚,不愧是豪門子弟,心胸就是廣闊啊。


    “秦公子。”


    秦無雙應酬一番,正要出門,背後傳來一聲招唿。


    “嗯?”扭頭一看,卻是那名一直和雲氏姐妹一起的神秘女子。當時在街上,秦無雙感受到那絲目光,正是此女所發。


    “可否借一步說話?”


    似乎怕秦無雙拒絕,又信誓旦旦補充了一句:“我擔保,這裏有秦公子非常在意的信息。”


    秦無雙意味深長地看了此女一眼,朝外作了一個手勢:“請。”


    走出門外,街麵上仍有三三兩兩的醉漢,吚吚呀呀地唱著當地俚歌訴調,醉醺醺的東倒西歪。


    來到一個僻靜之處,那女子停了下來,冷不防來了一句:“秦公子可知,你秦氏眼前,正有一樁無形的危機籠罩?”


    這一句十分突然,秦無雙始料未及,抬頭盯視著這名來曆陌生的女子。心裏揣摩著她這話的弦外之音。


    那女子淡淡一笑:“秦公子是在揣度我這話的意思嗎?”


    秦無雙也不否認:“恕我愚鈍,確實不解姑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好,那我也不拐彎抹角。我隻需要秦公子給我一個承諾,我立刻將來龍去脈全部道出。”


    秦無雙知道她要賣關子,追問肯定是追不出什麽的。


    “什麽承諾?”


    “秦公子不要緊張,這個承諾自然不是要你去殺人,也不是要你去放火,反正不會傷天害理。現在我還不能說,若將來有朝一日提出,秦公子不許拒絕。怎麽樣?”


    那女子說完,目光期待地看這秦無雙,等他答複。


    “說完了嗎?”秦無雙淡淡問。


    “完了。”


    “好,那失陪了。”秦無雙轉身就走。


    “喂!”那女子怎麽都沒想到,秦無雙居然掉頭就走,忙小跑著趕上來,一邊嚷著,“你真不聽?”


    “我沒興趣與陌生人談條件,也不想給一個陌生人任何承諾。”


    “哦。”那女子得意地笑了起來,悠然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


    秦無雙忽然站定,嘿嘿冷笑:“你自問比之西門大閥如何?”


    “西門大閥,好大的名頭啊。”


    “嗯,西門大閥我尚且不懼,你覺得你有什麽讓我害怕的?”


    那女子笑嘻嘻道:“是啊,我沒有什麽讓你害怕的,那你為什麽連聽都不敢聽我把話說完呢?”


    “沒興趣。”秦無雙扔下三個字,他覺得人以群分,這女子和雲氏姐妹走得那麽近,必然又是刁蠻任性大小姐哪一類,他可沒興趣伺候。


    “秦無雙,你站住。”那女子忽然銀牙一咬,火氣衝衝叫道,“如果你現在走了,我以女孩子的清白名譽擔保,你必後悔終身!”


    秦無雙虎軀微顫,一個女孩子,拿出清白名譽擔保,那就非同小可了。


    “姑娘,如果你真有獨家機密,請坦誠相告。我秦無雙恩怨分明,絕不會過河拆橋。至於承諾什麽的,你覺得,你能信一個素未謀麵之人的承諾嗎?”


    “我信,是你的承諾,我就信。”那女子輕咬著嘴唇,“好吧,我也不要你承諾什麽了,我隻要你知道,這件事真的非常重要。”


    “姑娘請講。”秦無雙正色道。


    那姑娘點點頭:“好,根據我的情報眼線,許氏最近會有大動作,而且肯定是針對你們秦氏一門的。很可能,動手的時間就在今晚。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具體的計劃,但我敢肯定,他們即將動手。”


    “姑娘情報從何得來?”


    “我有一個熟識的朋友,與許三立長子許舟走得很近。而這許舟,最近非常反常,從一些細節來看,許氏有對你秦氏下黑手的動機。”


    秦無雙腦子急轉,已經開始思量許氏如果要反撲,會從哪個方麵入手?


    刺殺?在演武台一敗,許氏應該已經認識到彼此的差距,更何況還有西門大閥的高手曾經來刺探過,肯定會警告許氏這一點。


    那麽?


    秦無雙臉色微微一變,雙手一抱拳:“多謝姑娘指點,這個人情,他日有機會必當補報。”


    那女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好說好說……”


    正想矜持著吊吊胃口,秦無雙卻已經拔腳飛快離開。粉臉一紅,跺了跺腳,氣惱道:“真是的,連人家名字都不問,還談什麽他日補報人情!”


    想到這裏,卯足嗓子道:“秦無雙,你要還人情,就到赤木武院找我!”


    ……


    “達奚大哥,拜托你一件事。”秦無雙單獨找到達奚鳴,開門見山。


    “兄弟何必客氣?”達奚鳴略感驚訝。


    “好,今晚請達奚大哥幫忙照看我姐姐,明天再請達奚大哥陪同令祖母與我姐姐,返迴秦家莊,達奚大哥可有難處?”


    “沒有。”達奚鳴一口迴答,隨即問,“是否遇到什麽情況?”


    “來不及解釋了,迴頭再向達奚大哥致謝。”


    再返迴風澤樓,在父親耳邊嘀咕兩句,秦連山表情一滯,連忙站了起來,抱拳道:“諸位,今日連山已有些微醉,改日在秦家莊設宴,還請諸位賞臉。”


    “好說好說,這一杯酒,一定是要去喝的。”


    “連山兄,無雙賢侄,有空不妨到寒舍一坐啊?”


    秦連山應酬著,便朝真武聖地負責方那一席走去。周老見秦氏父子臉色凝重過來,忙起來迎上,低聲問:“出什麽事了?”


    “周老,晚輩聽說許氏將有大動作,密謀對付我秦氏。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父子三人離開東林鎮有一段時間了,恐許氏偷偷去我東林鎮撒野。”


    周老眉頭微皺,點頭道:“這確實不得不妨。你有何打算?”


    秦連山心急如焚道:“星夜趕迴秦家莊,遲則生變。”


    “好,從我這騎兩匹好馬去,速速。”


    秦氏父子也不客氣,隨周老去借了兩匹駿馬,飛速朝秦家莊趕去。


    許氏對付不了他們,去秦家莊搗亂的本事還是有的。其他都好說,但秦氏一族的祖堂就在秦家莊,要是被許氏攻入,祖堂被毀,曆代祖宗英靈受到騷擾,秦連山恐怕一輩子心中難安。


    “快,無雙,快一點。”秦連山催促道,“我有種很不詳的預感。”


    秦無雙一路停下了好幾次,每次下馬,都在路上抓一把泥土,再看看泥印,又看看道旁的草木。


    臉色越發凝重,喃喃道:“果然有大批人馬向秦家莊的方向去了,還好,去的時間不算遠。我們快馬加鞭,也許能趕得及。”


    父子二人心急如焚,全力馳騁,隻恨不得在馬匹身上插一副翅膀,直接飛迴秦家莊。


    以許氏的豺狼心性,一旦決定報複,手段必是非常卑鄙惡毒,比剜肉挖心還狠的。


    ……


    秦家莊此時燈火通明,莊中下人,都已經得到了秦氏大捷的消息,在管家秦四喜的指揮下,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秦氏嫡係的人丁雖然單薄,但家丁卻有不少。再加上秦氏雖為貴族,對下人卻十分仁厚,很得下人擁簇。


    整個秦家莊,氣氛非常和諧。


    “阿九,這兩隻大燈籠,怎麽掛的一邊高一邊低啊?左邊這隻,要再升那麽一點點。對,要對稱啊……”秦四喜自豪地指揮著,看著大家忙裏忙外的,很有成就感。


    他要在主人迴家前,把一切都布置好,讓家主迴來之後,入眼就是喜慶的氣氛。


    “小七,搬條長梯子到這邊來。小心點,別碰著燈籠。”


    “六猴兒,明天一早,你去街上買幾掛爆竹,要大氣一點,響亮一點。等家主他們迴來,沿路鳴竹歡迎。”


    “好嘞,四爺,往後,咱們可都是豪門家的下人啦!嘿嘿。”


    “臭小子,就擺上譜了嗎?”


    “嘿嘿,四爺,您別怪我擺譜,世道炎涼啊。您還記得鎮西賣豆腐的小麗吧?”


    “記得,你惦記人家有段日子了,人她媽不是嫌你身份低,沒出息嘛!怎麽著,這事有眉目了?”


    六猴眉飛色舞:“四爺,何止是有眉目啊!今天下午,小麗就跑來告訴我,我們那事,她媽不反對了。今兒還是她媽媽叫她上這兒來找我的。”


    秦四喜呸了一聲:“市儈嘴臉,這樣的丈母娘,以後你有的受。”


    六猴笑嘻嘻道:“四爺,小麗又不勢利,勢利的是她媽媽。我又不和她媽媽過日子,對不對啊?”


    “歪理。”秦四喜笑斥一句,也替他感到高興,卻提醒道,“樂歸樂,可得把事辦好再樂,別耽誤了家主的喜慶大事。”


    “這個自然,沒有族長和少爺他們的英勇發揮,哪來我們的幸福生活。為了家族,我水裏水去,火裏火鑽。沒二話。”


    正說的樂乎,忽然青石板大街上,遠遠傳來一陣陣達達的馬蹄聲。


    這馬蹄聲急促,快速,正朝秦家莊的方向趕。


    “家主他們連夜趕迴來了?”六猴大喜,隨即苦惱,“爆竹還沒買,怎麽辦?”


    秦四喜畢竟薑是老的辣,聽了片刻,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家主他們,這馬蹄聲,不像凱旋歸來的樣子。”


    “那是……”


    秦四喜忽然臉色一變,急促招唿道:“大家快進莊裏,關緊大門,開啟所有機關,全莊戒備!快……快!”


    此話一出,四周的人頓時一陣驚慌。


    好在,秦氏一直對家丁的訓練比較有素,而且族中也有專門的護衛隊,命令傳達下去,立刻實行。


    砰砰砰!


    大門閉上,一扇一扇,不斷關閉。


    各路機關,全部開啟,所有家族護衛隊,瞬間集合。


    馬蹄聲在秦家莊大門外停住,這一路兵馬,由許三立親自帶領,除了許氏嫡係子弟外,還有十幾名死忠家將。


    許三立,嶽長老,還有許舟三兄弟,是這一路的主力。


    “嶽老,看來,秦家莊已經收到好消息了嘛!張燈結彩,提前慶祝了。咱們就讓他們體會一下,什麽叫樂極生悲!”


    許三立勒住馬韁,麵目猙獰地打量著秦家莊,眼中盡是仇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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