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皇家林園雖然多了太多匠氣,卻也是最不缺顏色的,更何況在這樣溫暖的日子裏。湖中小亭內,隻有馮瑞安陪伴著,李胤元望著棋盤,一顆棋子將落不落。


    “瑞安,怎麽人還未到?”將棋子落下,李胤元狀似不在意地問著。


    “迴陛下,應是快了。陛下,您是知道的,長孫殿下每次見興國侯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馮瑞安笑著應道。


    李胤元貌似有些不滿,小聲說著什麽,馮瑞安隻能隱隱聽得一二。“……宮裏也不是沒有少年人……他那些伴讀都是幹什麽吃的……”聞言,馮瑞安也隻是保持著微笑,就當自己沒聽見。他是了解皇帝的,皇帝隻是心中不爽說說而已。在這宮裏有眼睛的都看出來,皇長孫最喜歡的同輩人非興國侯莫屬。無他,興國侯能陪著皇長孫笑鬧,其他伴讀都恪守上下之禮。不是伴讀們有錯,而是興國侯無所懼怕。你想呀,若是一個人能被皇帝寵著,皇後都不能拿他怎麽著,他還有什麽可懼怕的。興國侯恰好就是這麽個人,被皇帝賜了金飯碗的人。


    又執起一枚棋子,看著棋盤,後覺得氣悶,將棋子丟了,李胤元索性站起來,馮瑞安連忙打起精神來,眼尖的瞧著遠處出現了一抹顏色,馮瑞安連忙道:“陛下,興國侯來了。”


    果然,李胤元大喜,望了過去。


    一抹水藍,在滿園□□之中,顯得尤為突出明媚。


    停靠在水邊劃船的小太監見狀就要動作,卻被人阻止了。隻見來者突然躍起,而後再落下時腳尖輕輕點在水麵的一片碩大的落葉上,再一個躍起,人已經入了湖心亭。


    “陛下,臣來遲了。”來者執君臣禮。


    李胤元輕輕抬手迴應,卻見來者頭上落了一瓣粉色的花瓣,微微一笑,將其捏了下來,再一看,來者正微笑地看著自己,那抹顏色,讓鮮豔的花瓣也黯然失色,怔了一下神,李胤元才道:“驚鴻呀,你既來遲了,朕可要罰你。”


    燦然一笑,來者不懼:“臣甘願領罰。”


    李胤元滿意地伸出手來,來者將自己的左手放上。


    馮瑞安不知何時離去的,湖心亭除卻兩人再無旁者。


    ****


    是夜,宮內燈火闌珊。


    “皇上,皇上……”


    李胤元正想著什麽,思緒卻被人打斷了,轉而看著對麵的人,一臉的不滿。


    楊皇後無懼皇帝的目光,自古忠言逆耳,勸誡的話哪裏能討人的喜歡,所以皇帝不高興也無妨,皇帝不高興她也要說。


    “皇後有何事要說?”


    “皇上,關於皇長孫伴讀一事,其他人倒還好說。隻是興國公公子似是不妥。”


    聞言,李胤元微微皺了下眉頭,道:“有何不妥?”


    “臣妾聽聞,興國公之子李少卿,非是德才兼備之人,最是喜好遊樂,平日裏最大的樂趣便是著作話本。其話本多有低俗之處。更何況那李少卿十分倨傲,臣妾在內宮亦聽聞‘寧可得罪丞相,不可得罪公子’之語,這公子指的便是興國公之子李少卿。雖傳言未必是李少卿之過,然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可見一斑。望皇上慎重。”


    待皇後說完,李胤元冷冷一笑:“皇後知道的挺多呀!”可不是,連話本是否低俗都知道,難道是看過的,不看過,哪裏知道高尚與低俗。


    聞言,楊皇後心裏一咯噔,而後便聽李胤元道:“既是空穴來風之事,就無需諸多揣測了。皇後若是閑了,不妨關心一下諸宮子侄。怎麽朕聽說,麗妃又病了,小七家裏不大安生。”


    皇後頓時有些笑不出來,隻道:“麗妃隻是偶感風寒,服了藥已經好多了。小七隻是夫妻間小吵小鬧,夫妻哪有隔夜仇,不過,床頭吵鬧床尾和罷了。”


    意味深長地喔了一聲,李胤元道:“那就好。”


    室內冷了一陣,楊皇後咬了咬嘴唇,笑道:“如果臣妾沒記錯,興國公之子將行加冠之理,想當初李公子抓周之時,皇上可是給許多好東西,聽說李公子一眼就相中了那個銀飯碗,可見是個聰明的。”可不是個奸猾的,捧著銀飯碗,可不就是讓人知道他的飯是皇帝賞,誰都沒他厲害,誰也搶不了他的好。


    李胤元這才緩和了語氣:“少卿小時候還挺可愛的。長大也是個古靈精怪的。估計興國公沒少頭疼。”


    這話是沒被李拓土聽見,不然,李拓土一定會鞠一把眼淚,激動地望著皇帝道:“陛下真是太了解臣了,臣真是太感動了。”


    樂嗬了一陣,楊皇後趁勢道:“臣妾想,人生之喜,一喜不妨雙喜臨門。”


    “皇後是何意?”


    “人言:‘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李公子尊貴,無需在乎功名之事。臣妾想,既行冠禮,那不妨皇上再來個賜婚,豈不美滿。”


    “皇後這是看中了哪家的女子,要為人保媒拉纖。”


    “二哥家的媛兒正直妙齡,皇上也是見過的。還有禮郡王的女兒也是好的,溫柔大方端莊秀麗,最是出眾。還有……”楊皇後吧啦吧啦說了一堆。


    李胤元聽了,心裏直冷笑。那楊媛仗著楊皇後撐腰,脾性和那楊承恩有五分像,更比那楊承恩聰明的是,人家楊媛會偽裝,若不是因她看上探花郎貌美要嫁之,逼探花郎休妻鬧出事來,他還真不知道那看似嫻靜的小女孩會是那樣心腸歹毒之人。至於禮郡王的女兒,倒是沒什麽錯處,守禮知禮罷了,顏色也一般,站在李少卿旁邊壓根就不搭。更何況禮郡王此人,皇後隨口說了一句,他就把嫡女送進宮,噓寒問暖從來沒有,更別提將女兒接出宮門,可見一斑。他的女兒身份雖不差,其實誰娶都會是個麻煩。李胤元壓根就不會把麻煩加注在李少卿的頭上。所以楊皇後一個個的說,李胤元在心裏一個個否決。


    嘮叨了一堆,楊皇後口幹舌燥,最後期盼地望著李胤元道:“皇上以為如何?”


    “不如何。”本來想著清淨一些,沒想到卻忒的煩人,李胤元不打算忍,於是,站起身來。


    “皇上?”楊皇後見李胤元騰地起身,大驚。


    “瑞安,瑞安。”


    “陛下,老奴在。”


    “去斕曦閣。”


    “是,陛下。”


    正準備就寢的鄭貴妃突然聽見外麵一陣喧鬧,正要出聲,便聽見——“皇上駕到——”


    鄭貴妃一驚,連忙整理了衣衫,跪在寢室門內。待李胤元握住她的手,她才感覺到皇帝是真的到她這兒來了,差點喜極而泣。


    “看來是朕打擾貴妃就寢了。”


    “臣妾,臣妾……臣妾隻是沒有想到……”鄭貴妃措手不及,說話都局促起來。


    李胤元笑了笑,問道:“朕有些日子沒來了,不知斕曦閣內一切可好?”


    “迴皇上,斕曦閣一切都好,臣妾也很好。”


    “我看不一定吧,聽說前段日子,朕的大公主和駙馬吵架了,可是來你這兒告了駙馬一狀的。”


    鄭貴妃一聽兒女經便笑了,然後絮叨起兒女來。鄭貴妃是個聰明人,在後宮裏,即使皇後有了三個兒子,她仍舊有一席之地。這就在於她永遠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鄭貴妃知道皇帝今兒是在皇後那兒的,可皇帝突然來她這兒了,必然是因為皇後觸怒了皇帝,她若再不緩和一下,隻怕在皇後那兒皇帝積壓的怒火會全部爆發在她這兒,她不是皇後,沒那麽深厚的資本,更沒有那麽愚蠢。她的兒子還有女兒,她還想多照看照看。她所享有的一切來自於帝王,她深深地明白。


    皇後寢宮,萬籟俱靜。


    突然——


    “斕曦閣,斕曦閣,鄭貴妃那個賤人,本宮就知道她是個不安分的。”


    “皇後娘娘息怒。”


    “你讓本宮如何息怒。本宮一片好意,不領情就算了,他居然……居然去起身去了斕曦閣。”皇後站起身,隨手便推到了一旁的琉璃燈盞,惹得老嬤嬤和宮女趕忙上去撲火。


    待到室內狼藉收拾完畢,楊皇後的火氣仍舊沒有下去。一旁的老嬤嬤和女官對著顏色,誰都不敢上前勸阻,楊皇後自有三子傍身,地位穩固,除了皇帝、太後,越發不把誰放在眼中,昔日的謹言慎行都拋去了,可惜,她還不自知。老嬤嬤和女官雖有勸諫,奈何收效甚微。自承恩侯府楊承恩的事情一出,楊皇後的性子越發左了。如今,老嬤嬤和女官越發不敢勸諫了。


    楊皇後越想越氣,大半夜才睡去,翌日,居然渾身軟綿,竟是病了。


    不需人說,皇後身邊的嬤嬤著人去請了太醫。大太監又去找馮瑞安,好請皇上來看看皇後。哪知李胤元隻對太子言讓太子妃去探望楊皇後,決口不提自己。大太監知道了,隻好迴複迴去。皇後正待發火,太子妃來了。大太監抹了抹額頭,不由慶幸。


    太子妃不過坐了一刻鍾,端莊的麵容卻差點繃不住了。


    太子妃覺得自己迴去定要和太子說說,他們的母後不但病了,還病的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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