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期間學校空蕩蕩的，基本沒有人在，這邊學校分了兩個校區，初中部和高中部分開兩邊，食堂就在它們中間，三層樓單獨的一棟老式建築，和一旁的禮堂外觀一模一樣，要不是掛在樓上的“食堂”兩個鎏金大字，簡直無法一時區分它們。唐瑾瑜三兩步上了台階，墊腳在門口隔著玻璃看了一下。夏野跟過去，道：“現在應該沒有人在。”“有的，每年都有護校的啊。”唐瑾瑜一邊看，一邊道，“我們學校就是這樣來著，會留幾個老師在這……我看到人了！”唐瑾瑜推開玻璃門，走進去跟裏麵的人打了招唿，因為是暑假，這邊人很少，隻有後廚執勤的幾個老大爺。夏野本來還擔心小孩兒會受到難為，已經在想怎麽措辭了，但是他腳步還未走到，就看到他弟已經把那幾個老人哄得笑起來。其中的一個老大爺擺了擺手，道：“那可不敢當，我就做幾個不值錢的早點，‘中式漢堡’？你這名字起的還怪好聽的，我那其實就是夾饃嘛，裏麵放的是火腿和煎蛋，特別簡單！”唐瑾瑜道：“真的，我同學說那個最好吃了，每天早上都要跑步過來搶一份兒，跑慢了都沒有了！”那大爺一聽自己的這份小點心已經火出了圈，都傳播到滬市去了，如今還有人慕名前來，要不是現在手頭上沒有材料，恨不得當場擼起袖子，給唐瑾瑜做幾個中式漢堡讓他嚐嚐。後廚這幾個大爺跟小孩兒聊得開心，也不像門衛那樣的趕人，拿毛巾擦了一旁的桌椅，讓他們兩個坐下來一起聊了幾句。夏野全程就坐在那兒聽，他弟一個人捧了全場，那三個老大爺聊得開心，告訴了他們不少的消息。“八寶飯？我們這兒也有啊，我跟你說，我做什麽中式漢堡一般，但是做這個八寶飯可特別拿手！”剛才那大爺被捧得高興了，拍著腿對他道，“你別小看這個八寶飯啊，這飯可有講究，我這手藝也不是祖傳的，還是一個認識的老朋友，好些年前教給我的，那老夥計的手藝可厲害了，正兒八經的大廚，什麽菜都會燒，以前還在老城區夜市擺攤賣炸串兒來著，說來也湊巧兒，他也姓唐，跟你一個姓呢！”唐瑾瑜的心跳快了幾分，看著他，問道：“那個老爺爺，他叫什麽？”“叫唐正德。”唐瑾瑜的手握緊了幾分，把眼底湧上來的熱度又壓下去，努力用平穩的聲音，繼續問道：“那個唐爺爺，他現在去哪裏了啊？”第151章 夢“喲，這可不好說，都過去好些年啦！”老大爺想了一會兒，對他道，“之前的時候聽說去了北邊，不過也有可能南下，我記得前些年他還打電話，問了我一些孩子轉學的事兒，好像聽著南邊還有親戚。”唐瑾瑜認真的記下，但是也隻有這麽一點兒的消息，其餘的對方也不知道了。夏野心細，認真詢問了之後，發現線索都對上了，知道這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心裏也放鬆了一些。從學校出來的時候，他牽著唐瑾瑜的手，對他道：“有了名字就好找了，等迴去之後，我讓人再查查看，一定會很快就能找到的。”唐瑾瑜點點頭：“嗯，一定能找到的。”這一天，唐瑾瑜沒有再像之前一樣固執地到處轉，夏野帶他迴了酒店休息，唐瑾瑜疲憊極了，幾乎是沾著枕頭就睡著了。夏野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頰，眉頭擰著一直沒鬆開。他能感覺到小朋友有事情瞞著他，但是他可以等，等對方親口跟他說的那一天。時間還有很多，他不急。唐瑾瑜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到自己在一個老舊的房子裏，那是他的“家”，客廳裏放著一台老舊的彩電，還有一張桌子和兩個板凳，這就是全部的家當，其餘沒有大件了，雖然清貧，但是收拾的幹淨利落。夢裏的他是高中生的模樣，收拾了書包，換了校服，騎上自行車出去上課。去的地方就是他今天剛和夏野去的那所學校。學校的大門，身邊的同學，上課的老師講的話，他都能聽得清楚，還舉手迴答了問題。中午的時候，他沒上自習課，提前了半小時出來，跑得特別快，一溜煙兒先跑去食堂找了爺爺。胡子花白的老人，看到了他挺高興的，招手讓他過來，唐瑾瑜洗洗手，就開始幫忙做事。先幫著搬了兩筐青菜過來，還利落地挑了幾節長藕洗幹淨了，切了藕片。後廚飯點的時候最是忙碌，在這裏沒有人會關注他動刀，好像大家都覺得這都是很正常的，沒什麽好奇怪的。那是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唐瑾瑜看著夢裏的那個自己，這和他被爸媽、爺爺外公他們小心的嗬護長大不同，過年去陳姥姥那邊，他在家裏自己切一點水果，老太太瞧見了，也要立刻沒收小刀，生怕他傷著一點，他在家裏做飯的時候，唐泓俊和夏野總歸是有一個人要站在廚房全程看著的。而現在“他”去廚房做飯——或者說工作，大家卻已經習以為常了。他在夢裏，好像做習慣了這些事，有些時候還會有人主動來尋求幫助。“小瑜，待會兒幫我把這蘿卜一起切絲兒啊，要快點，我這邊等著起鍋了。”“來不及了，劉叔，我一會兒要去幫我爺爺炸藕夾呢！”“你這不……”“我這切的就是藕啊，要不你嚐嚐？”對方悻悻離去，唐瑾瑜連刀切好了藕片，兩邊薄薄的藕片隻有一點相連，這樣裏麵就可以放足肉餡，炸得也更透，咬起來更香脆。他把藕片放在盆裏又清洗了一下，端著去找老人了。老人在另一邊做事，手上的刀工特別好，剁肉的時候特別穩當，切肉拌餡之後，又調好了麵糊，看了他一眼，低聲笑道：“小機靈鬼！”夢裏的那個他也嘿嘿的笑了一聲，幫老人一起幹活，動作十分熟練，根本就不用老人開口，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要什麽。他不隻是幫爺爺，還幫其他人，但想要來占他們爺孫倆便宜的那些人，唐瑾瑜就躲過去，老人脾氣爆一些，眼睛一瞪直接吼迴去，把小孩兒護得厲害。他們在食堂裏幹完活，一直等到學生們都吃過飯，走了。老人才拉著他在後廚一起吃了飯，拿了兩個長條板凳拚湊在一起，讓他躺著睡午覺，自己拿了蒲扇過來一邊給他扇風，一邊道：“爺爺不困，人老了覺少，睡不了那麽些，你快睡吧，爺爺給你扇著啊。”他躺在那兒還想說話，老人就故意瞪著眼睛，道：“不許說話啦，誰再說話誰是小狗！”躺在長條板凳上的小孩兒沒憋住哈哈笑起來，老人繃著臉沒過一分鍾，也跟著笑了。最高興的時候是每次期中、期末考試，成績下來，獎學金也會發到手裏，有了這些錢，他們爺孫倆的日子就會好過一段時間。每迴發成績的時候，都會順便開家長會，因為他讀書和爺爺上班的食堂都是一個學校，每次他去通知的時候也最方便，小跑過去就能找到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