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擺擺手,道:“也不知道靈不靈,小瑜出院之後身體好了那麽一點,我也替他高興,這幾年素玲和泓俊兩個人帶著孩子沒少跑醫院,一個坎一個坎地熬過來,之前還醫生說小瑜撐不過十歲,我們心裏也怕的很。”老人用手撫了撫放著錦囊的地方,眼睛也紅了,聲音顫抖道:“這就是我給小瑜留的東西,我給我女兒留了個念想,不行嗎?她們母子都那麽難了,我老頭子什麽都沒有,我用我自己去換份念想還不行嗎?”裴筠忽然抬手抽了自己兩耳光,哭著跪下跟二位老人道歉:“爸、媽,是我糊塗了,是我豬油蒙了心,我不該這麽想,不該鬧今天這麽一出,全都是我的錯……”陳姥姥背過臉去抹眼淚,老太太心裏難受,一時無法麵對她。陳老爺子對兒子道:“文騫,把你媳婦拉起來,咱們家不興跪人,做錯了事,你們倆自己迴家去反省,這幾天先別過來了,讓你媽緩緩。”陳文騫啞聲答應了,過去扶起裴筠,但也隻是扶起來,沒有再跟平時那樣親密。裴筠跟在陳文騫身後下樓去,陳文騫一直沉默不語,裴筠現在也懊悔極了。走到樓下客廳的時候,就看到了唐瑾瑜,小朋友被一旁的小野拍了拍手臂,就站起身走過來,叫了他們一聲。陳文騫看到他停下腳步,又心疼又愧疚,“乖寶,下次舅舅再陪你玩,舅舅還有點事,先迴去。”唐瑾瑜站在那仰頭道:“舅舅,我找舅媽。”裴筠眼神慌亂躲避,她心裏不安,不知道怎麽麵對小孩兒,“對不起,小瑜,剛才是舅媽的錯……”小孩兒過了一會,點頭道:“好吧,我原諒你了。”他停頓一下,又道,“舅媽,我也跟你道歉,我不該咬你的手指,剛才哥哥教育我了。但那把是我最喜歡的琴,是我哥哥給我的,他長大了,就不用這個了,等兩年我長大了,也不能用它了,所以拿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可以碰壞。”小孩兒站在那說的很不情願,“舅媽你下次要看,一定要先問我,我可以拿著給你看。”裴筠語無倫次給他道歉,說了好幾聲對不起,陳文騫見她失態,忙帶著她先走了。剛一出門,裴筠就哭了。她覺得難堪,自己這麽多年蒙在心裏的迷霧一朝解開,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她覺得自己心思髒透了。唐瑾瑜在客廳和夏野坐著說話,小孩兒哭了一陣有點餓了,夏野帶著他去洗手吃了點東西。唐瑾瑜吃了塊花生糕,還惦記著自己的琴,小聲問夏野:“哥哥,我什麽時候可以上去呀?”夏野看了樓梯那一眼,輕聲道:“再等一會,你再吃一塊,我給你倒水喝。”唐瑾瑜乖乖地吃了兩塊糕,花生糕切的有點大,最後一點他啃了半天有點吃不下,但也不好意思把吃剩下的放迴盤子裏去,夏野瞧出來,捏著小孩兒的手把最後那一口自己吃了。唐瑾瑜看了他好一會,小聲問:“哥哥,你不嫌我髒嗎?”夏野淡定道:“你以前不愛洗臉,有點髒,現在好多了。”“哦。”他們倆在樓下客廳坐著又等了一陣,才看到長輩們陸續從二樓走下來,陳姥姥一過來就說累了要去休息,直接去了一樓的臥室,陳秋果扶著她一起過去了。唐泓俊走過來,把小孩兒抱起來,唐瑾瑜伸手摟住他脖子還在問:“爸爸,我的琴呢?”唐泓俊親他額頭一下,摟他在懷裏不讓小孩兒看到自己眼底泛紅的樣子,笑著道:“爸爸給你放好了,爸爸先帶你去商場買個新的琴箱啊,咱們買個小瑜喜歡的顏色。”“我就喜歡那個!”“好,那咱們就還買棕色的……”陳老爺子喊住他們一家,對他們道:“泓俊,你們先過來書房一趟,有點事要說。”夏野停下腳步,打算在客廳等,陳老爺子瞧見對他道:“小野也來,不礙事。”一行人去了書房,陳老爺子招唿唐瑾瑜過來,拿出幾份文件和一盒印泥,讓他挑一個來按小手印。陳素玲瞧見忙攔著道:“爸,您別給他,我們什麽都有,不缺東西。”陳老爺子道:“不是給的,這本來就是小瑜的,今天小野不是送了輛車慶賀他得獎嗎?小瑜現在太小,還開不了,那車放著也是白放著,我幹脆給他折成錢一起投在礦山裏吧。”他原本就在猶豫要不要開新的礦區,老爺子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魄力不再,原本就是搖擺的事兒,現在下定決心買了,最壞的情況不過就是虧一筆,他穩妥了多年,都要忘了年輕時候的拚勁兒了。陳老低頭對唐瑾瑜道,“乖寶,你自己挑一個,就當跟姥爺入股啦。”陳素玲道:“爸,您這太貴重了……”陳老爺子一邊逗著小孩兒一邊道:“不貴重,這不是小瑜的‘車’嗎,就當折算給姥爺了,姥爺給你一點礦,賺呢咱們一起發財,要虧了,小瑜以後就坐姥爺的車吧,哈哈哈!”陳素玲夫婦還要再勸,但陳老不聽,老爺子挺高興的,不讓他們再說,隻搖頭道:“我不吃虧,但也不能占一個孩子的便宜。”他擺了幾份文件讓小孩兒挑著,又抬頭對夏野道:“小野,姥爺這麽安排,你沒意見吧?”夏野自然沒有意見,這相當於老人給換了一份更保值的財物,他點頭道:“我聽您的。”唐瑾瑜此刻正盯著其中一份文件在看,上麵寫著的合同條款很繁瑣,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他一眼就瞧到了轉讓人的名字,那位叫吳沅分。這名字加上礦山,湊在一起實在印象太深刻了。唐瑾瑜總記得好像在什麽新聞上見到過這個名字,而且這人應該還有個兒子,叫吳長財還是吳發財的,總之名字挺吉利,但是搭配上姓就有點怪。他小手伸過去翻動了下,果然瞧見了“吳發財”這個名字,緊跟在“吳沅分”三個字後麵。唐瑾瑜:“???”這就沒錯了,“無緣分”和“無發財”,這倆人的名字合起來他記得太清楚了。爸爸包下一座山頭挖了二十年,兒子又接著挖了好幾年,一點礦都沒挖著。但在賣了之後不到半年突然就出礦了,不止這樣,伴生礦還是貴金屬,簡直是運氣好到爆棚。那父子倆氣到住院,收購他們礦山的那位礦主人挺好心,還出於人道主義拿了幾萬塊錢給他們治病來著,上了社會新聞,唐瑾瑜以前聽過,記得清清楚楚。他記得當時身邊還有一個佝僂的身影,一邊喝著小酒一邊道:“小瑜你瞧瞧,這運氣可真好,要是咱們爺倆遇上,就不用發愁你的學費啦!”他當時怎麽說的來著,好像是第一反應不讓老人碰酒。他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