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幾乎不算是有寒假,不過在家休息幾天就要返校上學,高一下學期開學前沈熙知對小花說:咱們別住校了,住家裏,以後晚上你都過來跟我一起學習,這樣比較好。


    住宿的半年對小花來說十分珍貴,這半年,自由自在,她甚至蓄起了頭發。可沈熙知說的也有道理,迴家來住就是做點家務聽點嘮叨罷了,和大學比起來,不算什麽。


    大學在小花眼裏,是一條寬敞光明的大道。


    於是小花成為了走讀生,每天上學放學都和沈熙知一塊,理發店的麻將桌上開始傳出流言蜚語,陳愛麗在家說得不少,小花自己是無所謂,就怕連累了沈熙知,少年拍拍她:“別在意。”


    對於未來來說,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小花的心鬆下來,說:“如果我真的考上大學了,會好好報答你。”


    小時候總聽阿嬤說一句話:“做人要有良心。”


    沈熙知笑了,開始隻是悶笑,後來忍不了了仰頭大笑。小花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看傻瓜一樣看他,被他扯了扯馬尾。


    他笑夠了說:“一定要和我考一起啊,哥哥先去打探一年,等你來了什麽都別操心,跟著我就對了。”


    小花心裏很踏實,笑著點點頭。


    就這樣到了六一,兒童節對小許棟來說是了不得的大節日,老師會組織郊遊,陳愛麗會給他準備很多零食,還會有新衣服和新玩具。但對高中生來說,不過是期末考前最普通的一天。


    對沈熙知而言,也是一樣。


    他沒提,倒是小花記得,放學迴來兩人一起寫作業,十點多時她問他:“你餓不餓?”


    少年在桌下踢踢她:“櫃子裏有泡麵。”


    小花站起來直接迴家了,留下少年一頭霧水:“我剛才沒說什麽啊?”


    暴暴在一旁搖搖尾巴,顯然是困了。


    很快小花就迴來了,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放在沈熙知麵前,說:“快吃。”


    “我不餓。”


    “你生日。”小花說。


    少年的眼睛被熱氣蒙上一層濕,半晌後挑剔:“怎麽連個荷包蛋都沒有啊?”


    小花說:“家裏沒雞蛋了。”


    少年勉為其難開始吃,筷子一戳就笑了,小花嘟著嘴:“是弟弟明天早晨要吃的,最後一個,我給你吃了。”


    少年抬頭笑:“還是我們小花最疼我。”


    小花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說:“生日快樂啊。”


    沒有禮物,隻有一碗麵條和一句祝福。但少年覺得很高興。


    他吃著麵條想了想,好像從來沒見過小花過生日,當年她是改了生日提前上學的,於是問:“你生日是幾號?到時候我請你吃麥當勞。”


    小花依舊安安靜靜地,說:“不知道。”


    沈熙知頓住了,疑惑地看她。


    小花說:“真的不知道,我沒過過。”


    “你……”他有些食不知味。


    小花催他:“快吃,要涼了。”


    然後翻開課本:“記得你去的那年春節阿嬤給我煮了兩個蛋說是我生日,那天貼對聯了。”


    沈熙知把麵吞下,說:“謝謝啊,真好吃。”


    ***


    小花就笑了。


    沈熙知拍拍她:“你等等。”


    他進房間拿出一個紅色布袋子遞給她看,說:“我媽寄來的。”


    裏麵是一條紅繩,係著幾顆金燦燦的轉運珠。


    隻見沈熙知拆了這條紅繩,從口袋裏摸出另外一條,分了兩個轉運珠穿進去,低頭握住了小花的腳。


    正是最熱的時節,小花的褲子不長,也沒襪子,沈熙知的手就這麽貼著她的腳踝肌膚,燙得令人發顫。她想躲,卻沒他力氣大,他將紅繩纏在她腳腕上,說:“保平安的。”


    “你不戴嗎?”


    “戴啊。”說著,他給自己也纏上。


    兩隻腳擺在一起,他的腳比她大好多,腳踝的骨頭看著也特別硬,卻和她一模一樣地,纏著一條轉運珠紅繩。


    小花有些負擔不起那兩顆金珠子,想褪下來還給他,卻聽他說:“本來不想戴的,你陪我一起吧。”


    小花想讓他戴上梁柔阿姨的禮物,所以乖乖不動了。


    第二天上學,小花穿上了很長的襪子,正好把紅繩蓋住。出門時發現沈熙知在等她,摸了摸頭解釋道:“我怕被人搶。”


    不過是兩粒珠子,少年覺得尋常,小花卻當了寶貝,這畢竟是她身上最貴的東西了。


    沈熙知突然蹲下來握了握她的腳踝,淡淡恩了聲。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有了轉運珠後小花覺得自己各方麵都順利起來,每次洗澡總是低頭看腳踝,怕把紅繩弄不見了。但這般小心也還是沒逃過陳愛麗的眼睛,有天晚上許棟睡到半夜做了噩夢一直哭鬧,陳愛麗過來將他抱走時看見了小花的腳。


    隔天小花就被她追問金珠子的來曆,小花不說,站在那裏低著頭,她長大了,陳愛麗也不再動手打她,見問不出幹脆不問,說:“你脫下來,給你弟弟戴。”


    其實陳愛麗又怎麽會猜不到?小花心裏也清楚,在陳愛麗說出更多難聽話之前,她爽快地脫了下來。反正是給弟弟的,她都舍得。


    然後小花上學去了,小許棟一睡醒就被媽媽套了個腳繩,還叮囑:“不許摘下來,不然大老虎會來咬你。”


    才做了噩夢的小家夥嚇壞了,低頭摸了摸金珠子,穿衣服準備上學。


    ***


    暑假,為了獎勵小花又進步了五名,沈熙知決定帶她去遊泳,小花一時恍然,對他說:“太久了,可能都忘了。”


    有人說遊泳是學過就不會忘記的技能。他走在前頭,順手折一支小草插在小花頭上。


    小花想了想:“去哪遊?”


    “遊泳館啊。”少年笑,他這迴一定要讓她看看自己在水裏矯健的身姿。


    “要穿泳衣嗎?”小花問。


    一下把沈熙知問啞了。


    要的,當然要。


    他怎麽就忘記了這件事?


    少年掌心冒汗:“你沒泳衣吧?”


    小花恩了聲。


    “我送你一件?當做獎勵?”


    小花翻出高一三千米跑的獎金問沈熙知:“一百塊夠不夠?”


    “肯定夠!”


    兩人沒帶許棟一起去,因為許棟寶寶不會遊泳沈熙知嫌她礙事。市少年宮的泳池對外開放,小花進去時拉著沈熙知感慨:“好大!”


    不僅大,人還特別多。


    沈熙知在這裏學過兩年,跟教練特別熟,跑過去說了幾句話就拿著一串鑰匙過來了,小花懵懵懂懂跟著他去了內室專門給市隊提供培訓的地方,裏麵沒幾個人,都去參加省運會了。


    小花聽他說:“以前那個教練一直讓我加入,說我是好苗子,可我不想當遊泳選手啊,就一直說沒空,後來他氣了,把我丟水裏,說不贏了他們隊頭號種子我就得入隊。”


    小花笑了,沈熙知沒入隊,那就是贏了。


    少年驕傲地看著她:“我牛吧?”


    小花點點頭,撲地跳進水裏。她的黑色泳衣在水裏蕩開裙擺,如妖嬈的花。沈熙知撲地也跳進去,潛伏在水下,於是看見了小花空落落的兩隻腳踝。


    ***


    他從水裏躥出來,問:“繩子呢?”


    小花的手牽著他的手腕:“給弟弟了,弟弟戴著挺好的,不是保平安麽?他最近一直做噩夢。”


    “哦。”少年點點頭,沒有多問。然後反手捉住小花的手,笑著將她往水裏摁。小花鼻子進水了,難受得在水下掐沈熙知大腿。少年隻穿一條黑色泳褲,常年運動出來的肌肉在小花看來特別不順手,太硬,她掐不動。


    最後隻能學許棟往沈熙知身上爬,猴子一樣竄上他後背,晃都晃不下來。


    沈熙知大笑起來:“你屬猴的?”


    小花看他後頸順下來的一塊肌肉可口,啊嗚咬上去,含糊不清:“看你還敢不敢了!”


    可少年突然不動了,直直站著水裏,全身的血都往小花嘴下那塊肌膚湧。小花留下自己的牙印特別滿足地下來了,拍拍他:“咱們比賽,輸的人請喝汽水。”


    “……好。”


    這場比賽小花贏了,因為沈少年不在狀態。


    迴去後許棟寶寶被哥哥叫到樓下打球,小花在樓上洗她的泳衣,許棟看哥哥靈活運球,羨慕的不得了,決心要好好學,以後也跟哥哥一樣帥!


    但沈熙知指了指牆角:“過去站好,把襪子脫了。”


    許棟傻了,問:“為什麽啊?”


    沈熙知低頭看這孩子:“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許棟隻能過去站好,脫了襪子,沈熙知指著那條紅繩說:“還給你姐姐。”


    許棟說:“不是姐姐的,是媽媽給我的。”


    沈熙知把球墊在腳底,雙手叉腰看起來很可怕:“你媽搶了你姐的,所以你還給她,跟你媽說弄丟了,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許棟眼淚汪汪覺得委屈:“哥哥不是我搶姐姐的。”


    “恩我知道,不然你以為還能站在這跟我說話?”


    小許棟嗚嗚嗚地跑了,迴家後把紅繩脫下來藏在姐姐枕頭下,然後嗚嗚嗚去找媽媽,說:“不見了,我不是故意的。”


    陳愛麗那個心疼啊,那可是真金啊,可又不舍得說寶貝兒子,隻能算了。


    小花晚上睡覺前順手一摸,摸到了紅繩,她看了看許棟的腳,這才知道弟弟為什麽一直跟她說對不起。


    她爬起來將紅繩收好,重新躺迴去時親了親弟弟滑滑的小臉蛋。


    隔天起來她往對門送少年最喜歡吃的巧克力,沈少年勉為其難吃了幾個,不停從鼻子裏發出: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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